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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香刚推开门,便听到床榻中传来轻微的喘息声,她疑惑的上前掀开厚重暖帐一瞧,兰御谡正紧蹙着眉峰,似乎极不舒地左右摇晃着头,口中喃喃自语,只是一时辩不清说些什么。
但,对扶香而言不喻于天大的喜事,因为,皇上自那次早朝昏阙过去以来,已人事不知近半个月,是她每日趁着无人时,给他辅以鬼医传下来的针炙治疗,夜里三次起身,帮着他活血按摩穴位。
“皇上醒了,皇上醒了,扶云,快去通知柳贵妃和珍妃娘娘,说皇上醒过来了!喜公公,快去请太医,皇上这会看起来好象不舒服!”扶香喜极而泣。
扶香趁着这会殿中无人,不觉坐在了龙榻边,趁着他尚未清醒,俯身痴痴地瞧着他,既便是昏睡中,眉宇间亦是一派尊华之色,皇家的男子自是不同于寻常那些美男子,他们的身上多了天家的贵胄气质。
她有些情动,估摸着众人没那么快来,她忍不住捧了他的脸,亲上了他的唇瓣。
一双纤细晶莹的小手,缓缓抚进他的身体,轻轻柔柔的抚弄着——也不敢弄得太久,怕在他身上弄下太多痕迹,若是兰御谡清醒后,定不会饶了她。
她坐起身,在他的耳畔轻轻柔柔地笑道:“兰谡,这半个月以来,阿遥无时无刻不盼着你醒来,可是你真要是醒了,阿遥就无法如此接近你……”她眸中带着不舍的情意,站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件纯白的锦袍,她想亲手服侍着他穿衣。
她吃力地托起兰御谡的身子,刚套进半边的袖子,没想到昏迷的他突然电光火石地反手扭过扶香的双手,将她狠狠一推,随即双手撑着龙榻起身。
扶香大惊失色,额间已砸在床榻的一角,痛得泪光浮动,抬头只见他的朗目闪着无比的寒意,紧盯着她的眼:“你方才说什么?”朦朦胧胧间,他似乎听她自称“阿遥”!
“我……我……”扶香一时骇住,张口结舌,但她在他身边侍候了十几年,应变极快,忙四肢伏地请罪,“皇上息怒,奴婢是想起以前在静王府服侍王爷的日子,那时,王爷都唤奴婢为阿香!”
“阿香?”兰御谡眉峰微微松开,但那一双朗目依然是深不可测,神情真如魔鬼般阴狠,冷飕飕直射向她,“以后,没有朕的许可,若敢随意对朕动手动脚,小心你的脑袋!”
正在此时,柳贵妃、珍妃及后宫的几个嫔妃急急地赶过来,恰巧看到扶香狼狈不堪被推倒在地的一幕。
柳贵妃甚是激动,虽说若是皇上驾崩,她的儿子将可能登上大统,可她一点也不想当一个太后。这一个月来,她是真心真意地照顾着他,希望他早一天醒来。
“皇上……”撑不住自已激动的情绪,不管不顾他冷冷看向她的眼眸,更顾不得贵妃端仪,就朝着他就扑了过去,已然忘记此时兰御谡大病初愈,根本撑不住她的体重,被一撞俩人同时倒在了龙榻之上。
兰御谡脸色一变,被身上柳青芸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废力地推了一把,厌憎地轻喝,“青芸,够了!”
柳青芸这才发现自已太失态,忙手脚并用的起身,适巧瞄到扶香,见她狼狈地跪在一边,马上狠狠踢了一脚,冷笑,“你这贱婢,皇上大病初愈,你竟也惹皇上生气!”
扶香被踢中肋骨,疼得连连倒吸了几口气,直待那疼痛略缓些时,方嗑首,“柳妃娘娘息怒,奴婢知罪!”
珍妃还好,面容上并无异色,但她身后的一众侧妃,不少人脸上抑不住的喜色迎上眉梢。
这扶香虽然是宫里的宫女,但她自小服侍兰御谡,深得信任,这些年,兰御谡的后宫如同虚设,最靠近兰御谡的女子也只有扶香一人。而扶香素日在她们面前除了应有的礼节外,也不肯伏低卖巧,宫里宫外的人都认为扶香明里是宫里,暗里早就上了龙床。
“皇上,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这宫女侍候得不好?”珍妃柳眉轻轻一锁,上前欲扶着兰御谡起身,却不料兰御谡微微一拂,袖示意不必,便自行坐起。
珍妃粉脸微烫,这么多年来她虽与兰御谡并不亲近,但帝王当着众人的面驳她的面子亦是极少。想来,今日一定动了肝火。
“扶香既然惹了爷生气,那臣妾就当好好罚一下这不识抬举的奴才。”柳妃方才的尴尬又一扫而空,开心得几乎雀跃起来,先不说兰御谡醒了,光是扶香和珍妃两人都在兰御谡面前碰钉子就够让她愉悦三天。
柳贵妃阿娜一转身,对着扶香冷冷道,“还不自已去领二十杖?”
扶香机伶伶地连打几个冷颤,却暗自松了一口气,她颤着手抚了抚额间的伤口,她知道,得及时再做易容,否则,必给忠于兰御谡的岐暗瞧出异样。
缓缓站起,躺了半个月的躯体,双脚关踝处突然经受身体的支撑,有些力不从心。
柳贵妃见状,这一个月来都是她衣不解带地服侍着,知道兰御谡可能是躺在久,以致关节僵硬,她得意地扫了一眼珍妃,扭着腰枝坐到了帝王的身边,“皇上,您刚醒,身子虚了些,一会等太医来了,开个方子,养血补气,这精气神呀,就马上回来了!”
“皇上,让臣妾给您拿捏拿捏,松松筋骨!”柳贵妃挨着身子就靠过去,双手还未伸出,兰御谡已是朝她拂手,声音平静得无波无痕,甚至不带讥诮,“全部退下!”
珍妃神情依然不变,微一福身后,“请皇上好生歇息,臣妾告退!”说完,也不看柳贵妃一样,便离去。
柳贵妃虽是一脸失望,也是无耐,只好悻悻地随着宫女太监们退下!
众人退下后,兰御谡招来暗卫,让他传诸支山速进宫。
诸支山马上详细地报告了这一个月来朝堂内外所发生的事。
兰御谡阖着双眸静静地听着,当听到沈千染失贞而轰动京城,而宁常安因此由嫡变庶,还被沈老夫人囚进了沈家荒废的西院时,兰御谡睫毛微颤,凤眸睁开时,近乎凝滞的目光,终于有了丝波动,“赵公公,去传朕的口谕,让沈越山回沈府!”
宁常安被沈老夫人废弃,如果沈越山能护得住她,那他还是愿守他与她之间的承诺。
兰御谡想起这十多年间三人的僵持,此时,连自已都佩服自已的耐性,他频频冷笑,如果沈越山护不住,那就由他来!
这么多年来,他半囚禁了沈越山,而他没想到,宁常安如此怕黑暗的性子,竟可以为了避开他,将自已锁在黑暗之中,连他想偷偷看她一眼也无法!
人的一生何其短暂,他想她,想得已经再也不想再熬下去!
赵公公躬身退下。
兰御谡环视着一室莹光如珠玉,一室清冷的宫殿,干哑的嗓音道,“支山,这一个月来,朕一直昏昏沉沉,好象肉体虽在这里,灵魂却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那年医庐。朕很开心,开心得不愿就此醒来,因为在梦里,谁也不知道究竟是庄生梦蝶还是蝶梦庄生,朕只要能过得一刻的平静,又何苦去追寻真真假假。”
“皇上,您一定要保重龙体呀!”
“可初醒的那一刹那,朕却发现,自已是如此糊涂。朕贵为一国之君,掌天下苍生之生死,朕狂妄以为可以唯我独尊,世间便是再难办之事,总会有一天让朕如愿。今日方知,朕不过是苍生一员,生死更不由自已掌控,哪一天,阎王爷招了朕去,朕难道又能幸免?”
“皇上您这一次大劫过了,必能安享百年!”
“百年?”兰御谡哑然失笑,“朕今年已是三十七,能有多少年可活?朕不会再等了!”
五日后,兰御谡派诸支山将宁常安劫到皇宫中,并给她服下了莫忠奇配出来的迷幻药剂,同时让一个易了容的女龙卫悄然代替沈家西院的宁常安。
只是万没料到,三年后,宁常安腹内的蛊虫发作!
别后经年三(正文完结)()
宁常安入宫三年后,秋!
京城皇宫,承义殿。
莫忠奇领着一众太医在外殿商讨如何救治。
兰御谡回到了龙榻边,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宁常安。微弱的呼息传来,眼皮稍稍地转动,有一丝醒来的迹象,却很快她又再沉沉睡去。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宁常安的身体以诡异的速度破败,他征集了所有的太医,找寻所有的办法,却无法诊出,宁常安究竟得了什么病,时冷如冰浴,时热如火烤,时而腹痛冷汗侵身,时而头疼欲裂,而三天前,她便开始进入昏迷不醒!
此时,她肌肤苍白得近透明,干枯晦色,因为消瘦,脸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曾经娇嫩欲滴的嫣红双唇,已浮起一层白色的干涸状,象是沙漠中缺水的人在死前时,透出的一股灰白。那一头黑发,此时已半数成了灰色,毫无生机地披散在削瘦见骨的肩上。
压灼的呼吸,他吻上她那干裂的嘴唇,轻轻地勾舔着,想带去一缕湿意,一分温暖,一分生机。
纵是她韶华不再,他依然会将她守护在心头!
殿外太医和医女脚步繁忙,顾不得轻重地奔跑着,在准备着治疗的一切器具药材,他却置若妄闻,只陷于深深的悔恨,虽然莫忠奇以人头担保,并非是长期服用迷幻药造成,但此时他也只能想办法将她体内多年沉积的迷幻药之毒逼出。
“皇上,诸将军有急事求见,说是有关兰妃娘娘!”殿外传来赵公公尖细地声音。
兰御谡缓缓起身,整了整凌乱的明黄龙袍,轻轻步出殿外。
“皇上,皇宫大门的侍卫收一封密函,报与下官,下官看密函后有四个小字”兰妃中蛊“。”诸支山是天子近臣,此人能聪明的让皇宫的侍卫交托此函,必是对兰御谡用人有几分了解。
诸支山得到信后,确认了此封信函无毒且无它异状时,方勿勿去承义殿,让赵公公通传。
兰御谡喝令所有的太监宫女退下后,从诸支山手中接过信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