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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兰亭失笑,凤眸眸中炽盛凌厉凶狠之光,“何需用猜?”他没有耐性跟她解释,他与沈千染之间,只需一个眼神,就能触摸到灵魂深入!
赵十七茫然然地抬首,望着他,两人如此近的距离,赵十七梦了三世的男人,这一次她终于可以清清楚楚地看清兰亭的模样,比起梦中的模糊不清,她甚至可以看到兰亭凤眸眼角处的细纹,那眸光深处倒映着那一张不属于自已的倾城脸孔,瞳眸深处一抹一抹全然是大片的浓灰、黑鸷,还有深深的厌恶,她的泪缓缓泌出,一滴一滴沿着脸颊划落——这一切真是她所要的么?
兰亭并不敢用力真掐,赵十七气息虽受阻但依然能呼吸,也因此,她很快就恢复了冷静。不再慌乱,甚至也觉得没必要再演戏,敛尽悲伤,眸光发冷地定在兰亭的脸上,“掐吧,掐死了,我和她同归于尽!”
兰亭一怔,在那一刹的心潮卷起层层从未有地的情绪,那就是如泡沫般的脆弱和无助!
是呵,如果掐死了眼前的赵十七,那他的沈千染将何以安魂?
胸膛之中的绞痛如被毒螨绞住一般,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掐着她脖子的手一松,同时反剪着她双手的用了力,痛得赵十七倒吸了一口气,忍耐地紧紧咬住下唇,却控不住眸中泪水,更是肆意而流。
那毕竟是自已心尖上的人,多少次抱在怀中的身体,既使明知魄灵已换,但还是唤起兰亭心疼,他再一次情难自禁地松了松手,凤眸挑了慌张失措,本能地问,“染儿,疼不疼?”
“染儿?”赵十七禁不住低哑地笑开,那声音带着却带着诡异的哭诉,似笑又似哭,到尾声时,已全然成呜咽,她赤红的双眼几红泌出鲜血,带着几世尖锐的控诉,声音几近从齿缝中挤出,“疼,很疼的,醒来时疼,夜里睡着时也是哭着疼醒,兰亭,求求你,把我赵十七掐死,我赵十七会感激你的,感激你让我彻底解脱!”
看到兰亭脸色倏得苍白如修罗历鬼时,感受他的手缓缓无力甚至在颤抖,看到他的身躯极力挺直,却控不住地微微颤粟着,赵十七笑得花枝乱颤,讥讽戏谑,声调尖而高拨,“原来你不敢呀!你也会怕呀!可怎么办呢,于我赵十七,最痛快的事就是让你也感到害怕!兰亭,我告诉你,这个身子如今在我的身上,你侍候我高兴,我就好吃好睡!要是让我不高兴,我就今日撞破头,明日摔断腿,反正我是彻骨疼过来的人,疼习惯了,不在乎了,一切都麻木了,只要能让你难受,这天下什么痛苦都能承受!”
他眸中逝过清晰痛楚,痛恨、愤怒、犹豫、难堪、无法决断、种种情绪窜上心头,这三日来的不眠不休致裂痛开始从前额往四周漫延而开。
赵十七盯着兰亭阴鸷明灭不定的双眸,带着胜利的骄傲冷笑一声,慢条厮理地命令,“皇上,现在你的表情很让我赵十七感到不高兴,请你——对我笑一笑!否则——”赵十七顿了顿,眸中溢满自信,一字一句,“我、就、咬、舌、自、尽!”
话未尽,兰亭已经一手掐住她的嘴,凤眸血丝弥漫缠绕,语声中带着侵蚀骨的恨,“赵十七,你一定会为你今日之举后悔,不,朕会让你连后悔的机会也不配拥有!”
他死死地捏住她的下颌,不让她闭上,免得她咬伤沈千染的身体,“就算你占住了我妻子的肉身,朕依然有办法让你有口不能言,有手不能动,有脚不能走,你更休想毁了我妻子的身体!而朕——”
兰亭语声一顿,唇上近乎狰狞的抹过一丝冷笑,瞳眸中是无尽的黑暗,“就算不惜挑起腥风血雨,也要逼凤南天将你的灵魂揪出来!”
一旁,小家伙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那双琉璃眼愈来愈惊恐,突然间,大眼暴睁,琉璃眸如碎裂般折射出几道光绪,兰缜赐惨叫一声,用力就抱上自已的脑袋,发狠纠着自已的头发,接着开始凄历地叫起来,那娇嫩之声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直穿进赵十七的身体,打在了沈千染的灵魂深处!
沈千染回以无声的嘶历尖叫,仿佛,她集聚了一身的力量,如囚禁在千年的黑暗终于见到黎明的一丝闪光般,她的灵魂冲破赵十七设下的禁梏,夺回了她自已的躯体,她拼了命地挣扎,想对小赐儿说一声:宝贝,不要害怕,娘亲没事!
可她的下颔被兰亭狠狠的掐住,她无法发出一丝的声响,听到小赐儿一声一声痛苦的凄叫,她想哭,胸痛如绞,拼了命发出的声音却含在咽处无法震颤出声。
兰亭呀,兰亭——她用灵魂泣血之声呼唤着:看我一眼,看我一眼,哪怕是一眼!
你就会认出,我是你的染儿!
外面的侍卫听到里面不正常的哭声,急忙奔进来,看到帝王的手狠狠掐着皇后的下巴,全部怔呆了,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做梦?
不是传说,而是他们曾亲眼见证他们的皇帝如何宠爱他们的皇后,难道眼前是幻象,他们的皇帝怎么可能会这样对待皇后?
“水月,马上带赐儿离开这!”此时的兰亭并没有注意到沈千染神情的变化,他正焦切地看着小家伙,看到侍卫执着长矛冲进来,疾声命令,“你们听着,让卫扬马上奉旨去把钟慧带回来,朕要一个时辰内见到人,违者杀无赦!还有——”兰亭眸光掠过杀机,“在外面守好了,谁敢放一个人进来,朕就诛他九族!”如果有人进来看到如此诡异之事,只怕坐实了沈千染为妖后之谣言!
众侍卫一激凌,双脚一并,有力地喊一起,“遵旨!”即持着长矛朝帐营外奔去!
沈千染瞪大双眼,头额青筋紧迸,嘴巴被迫张开,无法发音,她只好拼命地伸出舌头想舔一下他的手意图唤回他的注意力,怎耐,体内的赵十七开始反攻,她不知赵十七施了什么法术,她感到灵魂在受着鞭刑,那带着倒刺的鞭每一次挥下时,疼得让她几近魂飞魄散,最后,无数次鞭鞑后,她再一次脱离了自已的身体,被强压在一个黑暗的空间。
她横冲直撞,却无法找出一个出口,她的灵魂已不是单纯害怕,而是那种一次一次的重生却是一次一次的死亡的绝望,她的路究在何方?
“娘亲,不要,赐儿不要离开娘亲,赐儿要救娘亲!”小家伙象是感应到沈千染的灵魂哭泣一般,从体内挣出一道力量,拼开了水月的双臂,他象一只幼兽般露出初生的利齿,朝着沈千染冲过去,他想狠狠地咬,把赵十七的灵魂从自已娘亲的体内咬出来,可在唇接触到沈千染身体的一刹那,沈千染身上熟悉的清香让他整个人激醒过来。
他抬首,看着泪流满面的沈千染,当看到娘亲眼角那一颗蓝色的痣变得鲜红欲滴时,小家伙脑中劈过一道强烈的光芒,一些破裂的画面如掠影一般快速地从眼前闪过。
小家伙痛苦地闭了了琉璃眸,狠狠地摇着首,耳绊似乎隔着时空传来一声凄历地惨笑,“我赵思琪才是命定的鸾凤命格……我赵思琪才是真正的西凌皇后……兰亭,你想借用我的命格去唤醒一个原本就该死去的人,你休想……你想唤醒她,你想毁掉我赵思琪,那就来吧,在你找到我的身体前,我先毁了她……我要先毁了她……”
兰缜赐呜咽一声,小小的身体盘蜷地蹲下,那一刹,他仿似看到金碧辉煌的一个宫祠前,浴在熊熊的烈火之中,沈千染一身倾天大红的吉袍,衣袂飘飘,长发带着火苗迎风而动,她张开双臂,带着毁灭的笑,一步一步地走向火焰深处——
而他,小小的身子挣扎着想从宫人的臂弯里下来,可他的身体无法动弹,不是因为宫人紧紧抱着他,仅仅是他的四肢生不出一丝的力道,甚至不能开口嘶喊!
而他身边侍候的宫人不是不着急,而是火势太大,谁也无法进去把沈千染拉出来!
原来,那一世的他灵魂深困在一个残躯内,纵是前世的记忆和法力皆恢复,又能如何?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思琪携带着沈千染的灵魂被烈火包围,一点一点地化为灰烬!“啊……不要伤害赐儿的娘亲……”恸哭中,仅仅是一瞬,几世的记忆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容貌丑陋,瘦弱不堪的娘亲,盘蜷着身体疼痛地全身发颤的自已,黑暗沉静如死狱的荒凉北园,人前笑如慈母,人后阴冷如七煞的申茹……
水月几步上前欲将发狂的小家伙抱进怀中带离这里,小家伙一把推开她,缓缓的抽身站直身体,神色象是从祭坛中走出来的修行者一样,那眼波无一丝的波澜,惨白的小嘴吐出冰冷的命令,“赵十七的身体肯定在这寝房里,马上给我找出她的身体!”
水月吃惊地望着眼前那双古井无波的琉璃眸,一时半会回不过神来,兰亭心中诡异一跳,倏地马上反应过来,喝道,“水月,打起精神按赐儿的吩咐,别发愣!”
水月到底是江湖女子,经历过大风大雨,迅速敛尽所有的疑问情绪,开始翻找。
骤然的剧变,一阵阵的冰意从四肢百骸灌注到赵十七的心脏,身体不被控制般地颤抖,她惊悚地看着兰缜赐,几乎不记得一个关健,她原本的身体就在这床榻之下,更令她感到不解甚至不安的是小小的赐儿竟一语道出她的身体所在。
这孩子究竟是——是什么人?
兰缜赐象是看透赵十七心中所惧般,他拍了拍双袖,抖直自已身上略为折皱的衣袍,找了张椅子缓缓地坐了下来,他盘着腿,手双放松地搁在膝处,如老僧入定!而那一双琉璃眸似冰魄,发出阴冷渗骨的寒光直直地、仿似落在赵十七的身上,又仿似透过那躯体,在搜寻被禁梏在深处的沈千染,那一举一动,让赵十七越看心越寒。
兰亭压抑住所有的情绪,似是狂喜,似是狂悲,似是癫狂,他只知道,现在的局面赐儿一定会稳稳控制,他一定要冷静,不能干扰。一手控住赵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