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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翻到的躺椅扶正了，然后坐了上去慢慢说道：“你是一个怪人，医大人尽皆知的孤僻老头。因为中年丧女，然后丧偶，你成了这个学校一道奇异的风景。你从不与人交流，甚至和自己的亲朋故旧都不来往，人们除了扼腕叹息之外对你也生出了许多同情。
但他们不知道，他们认为的消极避世对你来说，其实不过是一层外衣而已。你从来都没有停止和这个世界的联系，所以谁也不会想到那个风云一时的人物，竟然藏身在这样一处不起眼的院落当中！”
风吹帘动，老头子瘦弱的身形也被吹得微微颤了起来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老头再次沉声问道，只不过这次的声音要显得急迫许多。
我仰着头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才开口，“我没看出来，要不然刚才就不会诈你了！”
“你”老头抬起手指着我停顿了片刻，最终还是放了下去，不管如何，他已经藏不住了。
“说真的，我不如我父亲。父亲是一名见微知著、明察秋毫的刑警，我没他那样的本事。我就是有点儿奇怪，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才能把自己隔绝到如此地步。不见亲人，不见同事和朋友，不和任何人打交道，这本身就很不正常。”
听到这里，老头挑了挑眉头继续问道：“就这些？”
“当然不止，你敢一个人在这个鬼魅横行的旧校区待着，这也是个可疑的地方。就算是为了思念爱女，不愿意走，想再见见她。可为什么家里还要挂钟馗打鬼的字画，而且画里的道家气息极浓，恐怕真是有道之人的真迹。
按理说，这个学校里最希望有鬼魂的人就是你，因为那样的话你就可以看到你的亲生女儿苏茉，可你为什么还要带着佛牌？而且上次这里遭了火灾后，我在你抽屉里发现了不少镇宅驱鬼的符箓。
还有，你老伴儿和闺女都葬在龙山，可现在坟头的草都快有人那么高了。如果你真把她们放在心上，何至于这么多年一次坟都不上呢？
我是鬼眼，所以我能看见那些鬼怪。可常人也能，因为一个人的运势有高有低，运势好的时候诸神护佑、心想事成，运势低微的时候就容易碰到那些灵属之类的东西。你的运势再好，也不可能持续二十年吧？可为什么苏茉的魂灵一次都没有找过你？
那就只有两点能解释的通：一，她找不到你；二，她从未想过要找你，因为你根本就不是苏默宇！”
老头听到这句话后，整个身子登时就佝偻了起来，神情晦暗，眼神里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皇甫和大黄就在门口站着，见我没什么说的了，就推门走了进来，然后望着我。
“拷上吧，大鱼落网了！”
皇甫冲老头指了指，口型说了个“霍”字，却没有发出声音，神情也显得惊异之极，显然她到现在还没弄明白。
我微微点头，然后又把小伟叫了过来，“那个人呢？”
“噢，是沈哥在跟着，已经两天了，没什么动静！”
“皇甫，拿人吧！”
机构需要搜集相关的证据，所以立刻来了一队人马，皇甫见把人押走了，才张口问我到底是怎么觉察出来的？
“就是觉得有些怪，不合常理。而且我上次查资料的时候发现，霍启山和这个苏默宇竟然是姑舅兄弟，所以长相很相似，你说巧不巧？我猜苏茉去解剖大楼也不是找什么朋友，恐怕就是找她的表叔去了，可惜”
皇甫也不住点头，“怪不得，他们本来就很相像，时间一久，能看出来的人就更少了，他又待在院子里不出去”
霍启山归案，现在的主持人霍明义也被捉了个正着。
之后的几天，随着调查的深入，案件也逐渐清晰起来。
皇甫和大黄脚不沾地，连着忙活了四五天，才算有功夫好好吃顿像样的饭。
见俩人都熬出了红眼圈，我打趣道：“看见没，我为什么死活不乐意进机构，是真怕过劳死了！”
“想得美，我们领导已经说了，说什么也得把你弄回去！”
大黄算是走火入魔了，吃东西也没忘了跟我介绍案情。
霍启山那里已经都招了，他才是整个事件背后的主谋。
事情发生在二十二年前，那时候许梦瑶的父亲在生意上破产，许梦瑶作为他的初恋情人，求到了他这里。当时的霍启山已经是医疗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作为在解剖学上很有建树的明日之星，他一手促成了医大和药企的联合。
然后又在许梦瑶的一再恳请下干起了器官移植的买卖，开始还只是从尸体上获取。到后来，随着药企和那家境外医疗机构的合作越来越稳固，他们开始把魔爪伸向了那些活生生的人。
二十年前，刘赟娜四人本来是要回解剖教室取落在那里的东西，却意外目睹了一起并不是用于科研项目的器官解剖。
于是四个人冲入解剖室据理力争，却被霍启山、梁友德和张建武先后刺伤。
刘小军当场就因为失血过多死了，而其余三人被他们暂时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然后在适当的时候，成为了活体器官移植的供应者。
解剖楼大火中烧死的也不是他们，而只是四具被霍启山一伙摘除了内脏的尸体而已。所以事后才会匆匆火化，而且依照当时的医疗水平，根本也无法辨别出是不是本人的骸骨。
之后梁友德因为良心发现，决定金盆洗手，却被霍启山杀死，然后伪造了自杀现场。张建武的意外死亡也是由霍启山一手操刀，并且亲自参与的。
“你父亲的死也是他和许梦瑶亲自设计的，那名大货车司机是被提前买通的，然后吊销了执照，罚了一笔钱就算了事了。”
皇甫叼了一大块牛肉嚼了几口也抢着说道：“你知道霍启山为什么不离开那座小院吗？那几个学生没有被酸融化的残骸就埋在小院子下面，还有苏默宇的尸首。你说说，这简直就是个衣冠禽兽！”
大黄他们没有透露霍启山到底参与了多少起活体器官移植，但我想一定是个惊人的数字，所以才不能随意透露。
而现在这个霍明义就是霍启山收养的义子，他退下来之后，就由自己的干儿子主持这件事。
之所以一直没有从龙山撤走，是因为那里有一套设备，也是霍启山和他义子两人的心血所在。
“知道吗？脏器离体后的最长的保存记录只有五十一个小时，那还得在专门的营养液中浸泡，然后保持低温才行。可他们发明的那套东西可以把器官的保存期延长到五天，机构的相关专家在看到之后也直呼这两人简直是天才！如果把这套技术应用到医疗领域，那绝对”
说到这里，皇甫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大黄接了一句。
我摇摇头，“他们不是天使，而是彻头彻尾的恶魔，即便发明了这套装置，也是为了能获取更多的器官，赚取更多的钱！”
“噢，对了。天尸宗并没有和他们联合，这次过来只是想要找一组器官而已。这是其中一个人交代的，霍明义那里也没问出什么来！另外，霍启山想见你！”
我冲皇甫点点头，表示自己也很想看看这个卸掉伪装的杀父仇人！
第196章 恶魔在人间（）
霍启山看起来老了很多，但眼神依然锐利，大概已经知道自己即将面对怎样的结局，神情反而很放松。
“你来了！”他见到我之后，甚至咧嘴笑了笑。
我点点头，然后坐在了他的对面。
他戴着手铐和脚镣，规规矩矩坐在那里，让人很难把他和那一系列耸人听闻的案子联系到一起。
这就是一个生活在人间的恶魔！
“听说你要见我，我就来了！”
我被获准可以带着烟进来，于是点了两根，伸手递了一根过去
苏老不抽烟不喝酒，但我想霍启山应该有这些爱好，要不然他拿什么来压制他心中的那个魔鬼？
他果然伸手接住了，然后狠狠吸了一口，小半截儿烟就这么没了。那口烟霍启山直接吸进了肺里，然后眯着眼睛享受了片刻，才极不情愿地吐了出来。
“你比你父亲要知情识趣多了！”
“就因为他没有接受你们的贿赂？”
“哎！”霍启山摇摇头，“远远不止，知道吗？你父亲追查这段案子的时候，我就像一条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
说着，他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口，竟然还吐了一个经久不散的烟圈，然后才说道：“知道吗？在所有的暴力行为当中，杀人是最低级的，如果你可以征服一个人，干嘛要杀他？”
“这个世界总有你征服不了的人！”
霍启山郑重地点头，表示同意我的看法。
“我只是有些想不通，许梦瑶虽然漂亮，可绝对算不上国色天香。你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难道连红粉骷髅这一关都参不透？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你心甘情愿地为她卖二十多年的命？”
霍启山笑了起来，开始的时候还只是低笑几声，到后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然后才盯着我悄声说道：“这个世界是错的！”
说完他又朝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才继续说道：“这个世界整个都是错的，我原本可以拿诺贝尔医学奖的，可你知道吗？这个世界错了，一个医疗界的明日之星，一个才华横溢的学者竟然是个私生子！命运竟然如此残忍！
你说世界上有没有那么巧的事？他原本觉得他就要奔向幸福了，因为他遇到了自己的真爱，他们可以组建家庭，生儿育女，然后幸福一生。可这个女人竟然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我不禁皱起了眉头，我有预感，接下来他要说的话肯定是不能对别人随意提及的。
“遗传性性吸引是真实存在的，真的！我没有见到过所谓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