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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累了。
累的她不想独自一人在只有她的世界里颠沛流离。
从此她在哪里生,便在哪处死,病了不呻吟不悲呼,麻木的等待着年华渐行渐远……
时光匆匆,不知春秋几度,那一日,她又是病入膏肓,懒得再移动一分,趴在一处小溪旁静待死亡来临。
突然有一个声音对她说:“你生病了吗?”
她的生命里,从未与人交谈过。这声音传来,她亦是当成耳旁一缕清风。
可那声音却是固执的很,又问了一遍:“你怎的了?是否生病了?我听闻凡人生病需看大夫,你为何趴在溪边?”
她终于意识到,这人真是与她说话。
此时,她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而那个第一次与她说的人,是一个约摸十五六岁的少年。
少年很俊,面若冰晶般白皙透明,眉目如画,唇红齿白。
一袭雪衣,玉冠束发,宛如画中仙子,仙气绦绦。
见她痴痴的望着自己,少年清冷的面容柔和了些,微微一笑:“我叫重华,你叫什么名字?”
“千音。”
她说的极小声,少年重华未听清,便又追问了一遍:“什么?”
“千音!千音!我叫千音!我的名字叫千音!”她重复着自己的名字,呆呆地望着他,泪如泉涌。
少年重华有些手足无措,笨拙的擦拭着她的眼泪,待她止了哭,又问:“你怎会一个人在此处?你亲人呢?”
一道清脆的声音此时传了过来:“重华重华!你在同谁说话?”
那少女裙衣飘飘,容颜绝丽。
正是少时无思!
镜外重华凌空伫立,全身僵直,脸上血色尽失,冰霜般冷凝的神色终于龟裂!六千年前,他确确与无思一同游历六界,也去过人界,可是……
他喃喃道:“我,何曾见过千音?”
一旁的般若老人幽幽一声长叹。
镜中,自从少年重华救了她之后,不论去到哪里,她都亦步亦趋。
她一天天长大,对他的依恋越深,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情窦初开之时。
两人朝夕相伴,他怜她宠她至极,为了她,他长剑高挂为她洗手做羹汤,为她走遍万水千山,去找一个解她诅咒的法子。
可是时光不等人,生死无预料,转眼间,她已是二十岁的大姑娘。
他仍是蹁跹少年郎。
那一年那一日,冬末初春的时节,料峭春风吹开天空里沉重的云,露出了水涤过蓝天。
她的生命亦走到了尽头!
死时他答应陪她一辈子,他说会找到她每一次轮回,他还说过娶她为妻……
然而又一个轮回,他却未守承诺。
她一世一世的寻他,成了深入灵魂的执念。直到那一天,她又回到曾与他生活过的小镇上。为了与他再见一面,她舍了神性,选择了成魔。
百年之后,一个名叫逍遥的城中,多了一个叫‘千音’的乞丐!
画面停在太阿殿里她初见重华的那一刻她哭泣的脸上……
镜面缓缓消融,又化做了碧绿潭水,水里倒映着重华的身影,微风拂来,只余水波粼粼。
般若将他拉回岸上,见他眸光深邃神情怔然,一时摸不透他的心思,叹了叹,道:“世间诸事,皆有因果。小主人是被天道遗弃的末世神,本不会在人间留下任何存在的痕迹,你因有神之血脉,才得以见到她,陪了她一世。待她一世尽,见过她的人有关她的记忆里也会随着她的一世终结而丧失。你未遵守承诺,亦是因为你的记忆里,从未有过她的存在。你给她种下情因,使她心念动摇,化身成魔,才有了这一世的果。”
“无崖那封印习自神族,我是神的仆人,解此封印并不困难,你若想解,我便给你解了。”顿了顿,又道:“你若想将千音这一页翻过去让这一切成为历史,便不需我多事,你也离开吧。”
重华道:“替我解了吧!”
***
湛蓝的天空下,太阿仙山巍峨依旧。
自玄齐从诛神台将流光带回太阿,流光便一直沉睡不醒,这一日他居然起了反应,让玄齐等人惊喜不已纷纷前去探望!
日落时分,东方才自流云殿走出。
飞至空中,俯瞰着太阿群山,一时心潮激荡。回想这些年的风风雨雨,真真恍忽如梦。
叹息一声,正欲收回眼,转眼时余光瞧见远处一抹单薄而熟悉的身影!
他起先一惊,遂激动的全身发颤,连声儿也一同颤:“师父——!”
太阿仙山外,有一处广阔平原。飞沙枯草在昏黄的落日余晖里或盘旋或招摇。
东方飞到此处时,见重华仿佛失了全身气力,步履虚浮蹒跚而行,脸色惨白更甚衣衫。
见了东方,他怔怔问道:“东方,你小师妹在何处?”
东方分明瞧见,他尊贵如神的师父,那从来波澜不惊的眸中,滑了一滴透明的东西……
落日夹在远处双峰之间,背对夕阳的重华墨发凌乱,衣襟处,处处染血宛若开得正好的红梅。
东方咽了咽蓦然冲到鼻眼间的酸意,将他扶住:“师父,这些年您去哪儿了?”
重华却突然无力直立,狠狠扑进沙里,沙石覆盖的他,满身狼狈。
东方不知这百年间自己师父究竟发生了何等变故,手忙脚乱扶起他时,他轻声道:“千音定是恨我至极……”
“不会的,小师妹恨谁都不会恨师父!”
“她会。”重华极轻极轻的开口,那声音比羽毛更轻,却带着令人心酸凄切的悲凉。
他推开东方,转身欲走。
东方急道:“师父要去哪里?”
“她那样恨我,定然不会甘心死去,她不是要毁这六界吗?六界尚存,她如何甘心死去?为师要去寻她!”
“可是……”万千年来,未曾听过落下诛神台还能不死之人。东方挡在他面前,眼睛通红:“师父,自欺欺人也改变不了小师妹已死的事实!您是重华仙尊,怎可如此颓废!!”
风起,钢针般刺骨!
重华紧捂胸口,缓缓倒向地面,一丝鲜血顺着他青白的唇角划落。
吓得东方嘴唇抖的如筛糠,仙力如水般将他护着,仍止不住重华口中越来越多的血:“师,师父……”
“无碍,为师不过是……不过是,想她了。”
重华轻轻闭上眼,千音音容笑貌犹在眼前,她留给他的,只有那一抹旋转舞姿。
而他给她的,直至她死去,都只有欺骗与伤害。
“千音,那彩虹为师不要了……”
这样的重华,东方不忍去看!
**
流光险险被玄齐救回一条命,饱睡了一场,醒来之后又同从前那样,炼炼丹种种花草,闲暇时便泛舟打盹儿,似乎无事能上他心头。
一日,玄齐得空又来看望流光。
流光正泛舟于莲池里寻莲子,透过朵朵莲花,笑盈盈的打量着身着掌门冠服的玄齐。
“听闻重华回来好些日子了,你怎的不摆摆掌门架子,将他赶了?”
玄齐双手拢在袖中,瞥了他一眼:“你从前不是整日希望尊上落魄么,你真该现在去看看,或许你的人生就没有遗憾了。”
玄齐自幻海静修了几年出来,仿佛一昔之间变沉稳了许多,心思也深了许多,不似往日那般鲁莽。整日端着掌门形容,言行更是严谨。
这般咄咄逼人实在少之又少。
流光手头一僵,挥手间一抹风带着小舟到了玄齐身边。
“他那样无情的人,这世间还有事情能将他击倒么?”
玄齐默然睨了他一眼。
流光嘴角一勾,笑的愈发妖娆:“莫非疯了不成?”
“天南说,怕是距疯那日也不远了。”顿了顿,玄齐道:“尊上体内无崖的封印似是解了。”
流光笑容渐渐敛去,半晌,啐道:“他活该!”
第两百十七章 她报报仇来了!
仙与凡的不同之处,不仅在于寿命的长短不同,便是那八卦席卷之速度,也不可同日而语。
在人界,交通不发达信息流通慢,此问题一直困扰着代代统治者。
可到仙界一观,却是恰恰与之相反,交通基本靠飞,算得上迅捷。交通快了,人的流动性自然也快,你来我我间,便是消息传递如飞。
芝麻大丁点小事尚能传遍仙界各地,引来数不尽的点评,为众人修炼之余闲谈之资,又何况是一代仙界至尊重华的八卦呢!
八卦自古人人爱,不论男妇老少,得空了,总要或明或暗的嚼上那么一两句。
重华前几千年的生命里,一直与八卦这种高档的东西绝缘,而在他近百年里,仙界的事事非非皆与他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如今,重华疯了的消息不胫而走,瞬间如狂风巨浪淹没整个仙界!
不论到哪处,总能听到这样的对话:
“重华真的疯了?”
“是啊!此事怎能做假!”
“怎么疯了?”
“哟,那可就说来话长了……话说百余年前,他收了一名叫千音的弟子……”
一番从头到尾不厌其烦的叙述,总终是要到尾声的:“他如今啊,整日将自己关在九重殿里,日日洗手煲汤,摆桌开宴,对那虚空处吴侬软语关怀备至,失常的很!”
故事道完,总不忘来一个总结:“所以啊,即便是仙尊,也免不了人界俗情。连仙尊在仙规面前都不能幸免,我等便更要谨守言行,切莫重蹈此等覆辙!”
……这样的对话,仙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时,总是来那么一次,百说不疲。
一日,天南为寻一味灵药炼丹,途经大咸时,便听了这一番话,其言谈之中杂夹着对重华的轻视侮辱,于是他一怒之下,将对方几人打了个半身不遂!
打归打,他们说的终归也是事实。
他颇为憋屈的回到九重殿,本想攒着这股冲动,将自己师父骂上一顿,待瞧见重华愈发苍白的容颜,胸口那股气哽了又哽,直哽的他胸口犯疼,才终于平复心情,走上前去。
挽月殿里,院中仍是樱花如雨。
重华一身素服,独立花间,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