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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折腾,我们都十分疲乏,甚至有些脱水的状况。
陆吾目睹我们的状况,他不发一言地走前面,只是每经过一棵略微矮小的树身时,都会上前仔细寻找着什么。最后,他在从其中一棵树身找到了什么,他凑身上前,并用舌尖轻舔一下,然后回头示意我们上前。
我们跟上去,他用力将树身上整扇叶子揪了下来,递给我:“这水干净,可以喝!”
我将叶子捧在手心里,发现里面藏有一注清水,清澈见底。
他刚才是在找水吗?我瞬间无比感动。
没见他之前似乎拒人千里,实际上还是挺关心人的。
此时的他在另外一棵树上找到另一些清水,递给罗门烈,而自己则在树旁扯下叶子直接仰头便喝。
丛林里的光线比较暗,偶尔会有光落在他的脸上,那俊朗坚毅的侧脸,让我看得入神。
我心里在想,他肯定是个荒野求生能手。因为黑叔说过,在这样的丛林里,任何东西都是我们要争取的,包括光线、水、食物。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出去,所以我们都必须为了生存退敌而奋斗。
我相信陆吾的想法此刻跟我的相同,为了得知这陌生的环境里有些什么,我们必须得清晰的视野,以及充分的保持体力,所以我们得找一个制高点,哨楼便是最好的选择。
喝过水,我们没有任何交流,继续向前。
第73章 哨楼与神龛()
哨楼就在眼前,之前远望不觉得有多高,近看才知道,高达百米,气势雄伟,如同巨人般守在这寂静的丛林里,楼门两扇,由青铜浇注,门的西周上雕刻着一些图腾,因为年月久远而锈迹斑驳,隐约可以辨别为“凤雏”。
那图腾的形态,应该追溯到南北朝时期。这门与一般的门有所不同,普通的门讲究的是平整及牢固,而这两扇门的中央均为凹陷,凹陷处装有巨大的强弩,这应该是用来防御外敌的。
哨楼上类似城墙,可登高观察敌情,也可以作为有利防御及攻击双重制敌的制高点。可在这样的山体里,这样的哨楼根本无用武之地呀,难道这建筑本来并不是建在这里的?
我满怀疑问,望向罗门烈,他和我一样困惑。沉默不语的陆吾,正对着一处类似神龛的地方发呆。
这神龛虽高却十分简陋,只允许一个人站立里面,飘出来的石檐也只能遮挡少许风雨。说是神龛,倒也不是神龛,因为里面根本没有供奉的痕迹,倒是像给人打坐休憩的地方。
这地方离哨楼几步远,根本不是同一种建筑风格,倒像是后世人为修建的,咋看之下,是相当突兀。
我走到陆吾跟前,想看他在做什么。不想,被他满面的凄然吓了一跳。他内心像在哭?!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神色所感染,我竟也觉得心里泛起无名凄楚,眼前也浮现出这样的画面:
夕阳西下,残阳似血,一名女子如天神般持枪立于哨楼上,周身染血,白衣赤红,她遥望着万里山河,背后狼烟翻腾。风掀动着她乌黑的长发,发丝凌乱地翻飞,白色的衣袂猎猎作响。她那么孤傲地立于天地间,带着无尽的彷徨
“云真!云真!”罗门烈的声音惊醒了我,“你怎么了?!”我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我居然双泪纵横。陆吾转头看着我,那表情有难以明喻的复杂。
“我刚才好像看见一个女人站在哨楼上,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我觉得很悲伤!”我有些狼狈地擦掉眼泪,重整心情,“我觉得这里实在是古怪得很,我看我们还是赶紧找找,看那些不速之客来这里到底是何目的!若避免不了要恶战的话,我们还得看看自己有多少胜算!”
想起父亲来这里时曾发生过不明枪击,以及堂叔们的下落不明,我心里不免打起冷战。
我敢肯定,这里曾发生过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才会让那些人都遭遇不测。
陆吾表情复杂地看着我,却是沉默不语。不过他一声不响地离开了刚才的位置,转向哨楼大门。
哨楼两边地势比较高,且上面修建了围墙,由于气候的潮湿,这墙壁上都是滑溜溜的青苔,我们想从围墙攀爬过去是不大可能的,唯一的方法就是打开大门。
而打开那两扇藏有机关的厚重大门,有多困难我就不言表了,那不是三言两语的事情。
倒是陆吾,他攀着巨门边上的镂空,如灵猴般往上攀登,他轻巧地越过强弩机关,直接登上哨楼,他在上面找了一会,然后使劲地搅动着。
我们在下面,只听到门里轰隆隆地由缓而急的锁链翻滚巨响,那两扇厚重的楼门徐徐打开一条缝隙!
开门的声音,响彻整个空谷,惊起栖息在丛林里的无数鸟兽类。
第74章 日照之镜()
罗门烈惊得扯着我躲在门边角落里,生怕因为打开楼门的声音惊动了那群入侵者。
事实证明,我们的担忧是多余的,除了周围鸟兽鸣叫声,再无其他生息。我想陆吾打开这扇门的时候应该也考虑过这个问题。连他都不担心,我们也无需想太多。
“啪”的一声,陆吾纵落在我们旁边,轻声说了句:“走。”说完,便率先走了进去。
我们紧跟其后。
大门内,是另外一个世界。
踩进去,我便有种错觉,彷佛掉进了另一个时空。
这片停止在时光里的建筑,如暗黑的夜,被掩藏在每个被岁月尘封的角落里。眼前烟雾缭绕,隐约可辨琼楼玉宇,斗拱交错,黄瓦盖顶。
院落亭台楼阁,池塘水榭,小桥青莲,绿柳成荫。这地方定是古时候王侯将相居住的地方,即使淹没在时间里,也可以感受得到彼时的富丽堂皇、雍容华贵。
我们此时站在这院落的廊亭上,呼吸着空气中弥漫着丛林特有的清新,不知从何处探入秘境的点点月光,洒满了这片城垣。
这片城垣上有无数类似镜子破裂后散落一地的碎片,悬浮着飘在半空中,月光洒下时,折射出无数道晶莹剔透的光晕,景象太美,难免惹人遐思,留恋忘返。
我伸手过去,想摘下一片看清楚。
陆吾见状,脸色大变,他大喝了一声:“别碰,那是日照之镜!”
他飞身想过来阻止我,可是太迟了,我的手刚碰到那镜片,想收手都收不回来了。那镜片被我碰触之后,化作一道光,扑入我眉心中间,我的脑海瞬间一片空白。
“敬苍!你回来了!”恍然间,有个小女孩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见一个若隐若现的小身影,透明的不太真实,她穿过我的身躯奔向我身后的那扇垂花门楼,洒落银铃般的笑声。
我忍不住跟了上去,无视正匆忙奔向我的陆吾,他焦急地喊着什么?我无暇以顾,因为前面的小身影很快便吸引住我,因为她慢慢长成了一抹大身影,我心里知道这是小女孩出落成大姑娘了,她的声音里透着想见却见不着的无奈:
“我知道错了,你还不愿意出来见我吗?敬苍?!”
敬苍?她在喊谁?我站在她身后,她似乎看不到我。
她在我面前由奔跑改为行走,步履也变得矫健灵敏,时光在她身上流逝得飞快,那身影瞬间英姿飒爽。
她对着那扇门楼上的人儿双手抱拳:“晏家宣反,诸州叛变,王维战死,冯绍误我,家国危在旦夕,我决定奔赴战场!敬苍,我若不死,后会有期!”爽朗的话音落下,那身影逐渐隐去。
我来不及叫喊,此时,耳畔响起了一阵空灵的琴声。
琴声,忽而清澈透明,酣畅淋漓,清越如泉水;忽而淡薄高远,婉转幽深,浑厚似松涛。
我只得到处寻找,终于在西边玉石阁台门楼上找到那个抚琴之人。
抚琴之人是名女子,与刚才那抹身影不同。不管刚才那女孩如何变化,她总是一副风轻云淡的神情,身着一袭白衣,长发随意披撒,慵懒地斜靠在阁台上,独自抚琴,有风在她袖袍上跳跃着。
她在幽幽吟唱:“秋风入窗里,罗帐起飘扬;仰头看明月,寄情千里光”
那歌声如刀刺在我的心脏上,留下无痕地剧痛。
这是残留在这遗迹角落里的记忆片断吗?为什么潜伏在我心脏的却是无尽的悔恨和哀伤?
罗门烈在前面喊我什么呢?
我听得不太清楚,我仿佛掉进了时空漩涡,没有罗门烈,没有陆吾,只有一把声音,她告诉我——
“若他日你我死去,这里,将是我们得以安息之地!”
第75章 梦靥①满城月光(上)()
天空乌云密布,大雨倾盆。
她撑着一把蓝色碎花油伞,走在铺着岭南特有的奇异鹅卵石小径上,走向小径尽头。
小径两旁是一人高的石壁围墙,围墙被寂寞的风霜风蚀得嶙峋而沧桑。
这是城寨中最偏远的小院,早已绝无人迹。
雨,渐响渐密。
小径很深很长,一路走过,带起坠落雨中的水花,满鼻诡异的香。尽头有扇半掩着的破旧木门,门边上有把青铜瑞兽门环。
她站在门口,透过这破旧的门,看到里面天井边上摆着一张青竹案几,案上有盘未下完的棋,一位青衣老人长身而坐在案前,大雨浇湿了他的衣裳,而他却纹丝不动。
他便是冯道微。
她整理一下自己已经染血的素衣,雨水将它洗涤得只剩下斑点。
她推门而入。
老人端坐在棋盘旁,双目紧闭,平静的面容有着疲倦和不舍。
她将伞撑在他上方,为他遮下这肆意的风雨,一如往常他如此待她那般。
她低垂下脸,轻笑起来,笑得干涩:“真是我的好首辅啊!打算躲开我悄然死去呢!”脸上早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蹲下来,仔细端详着他。
白眉银须,满面皱纹,他确实已经太苍老了,苍老到随时可以死去。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