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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道:“项链到底在什么地方,只有荣姐姐自己心里最清楚。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荣嫔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头上的嵌银玉簪坠子剧烈的摇晃起来。
“大胆!你找不到项链,就来反咬我一口么?你说项链没丢,有什么证据?”
我冷静的说道:“当日我问春华,玛瑙项链是怎么丢的。还记得春华是怎么说的吗?项链丢的那个晚上,只有姐姐和春华两个人在房中,门窗完好无损,房中也只单单丢了一条玛瑙项链。起先我也以为会是有人想借丢了御赐之物,陷害姐姐。但是如果姐姐当真丢了御赐项链,怎么敢这样有恃无恐的闹得合宫皆知?春华是姐姐贴身宫女,不会不知道项链的重要性,又怎么敢监守自盗?所以,姐姐的项链根本就不曾丢!”
荣嫔听了这番话,似乎身上无力,倒退了一步,缓缓坐在椅子上,嘴上却还兀自底气不足的说道:“胡说!项链自然是不见了,否则我怎么能这样着急的找?”
我放缓了语气说道:“姐姐回去好好找找,说不定是掉在什么地方了。梅清院地方大,一眼看不着找不到,也是可能的。”
门外传来素兰的声音:“启禀主子,茶湃好了。”
我说道:“进来罢。”
春华捧着茶盘先走了进来,径直到荣嫔身边,恭敬的将茶盏递了上去:“小主请用茶。”
荣嫔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眼睛无神的望着地面的青砖,春华的声音似乎提醒了她什么,她猛然挥手,春华一时失手,茶盏咣啷一声摔在地上,跌得粉碎。
春华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急忙跪倒颤声道:“奴婢知罪!奴婢知罪!”
荣嫔怒声道:“喝什么茶!项链都找不到,废物一个!还不回去给我仔细的找!丢人现眼的东西!”
说罢,竟然不要春华扶,径直走出门去。
眼见得荣嫔离去,涵良媛这才敢出声:“我的老天爷,可吓死我了。”
珺瑶在一旁也轻抚着胸口:“我还当会怎样的大闹,原来这样轻轻的就放过我们了。阮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既然项链没丢,她干吗要这样的抖威风?”
我望着荣嫔离去的方向,沉思着说道:“她失意三年,刚刚得宠,难免要立些规矩。再说今日的御宴上,婉昭仪大出风头,她又妒又恨,一肚子火气正没处撒呢。”
珺瑶不解:“那为什么偏偏要来我们杏云殿闹?”
我苦笑:“不止是杏云殿,还有御膳房呢!还不是因为御膳房得罪了她,她就寻个由头拿人家出气。至于我们杏云殿,涵姐姐性格良善,我们几个又是刚刚入宫,她看准了这点才来的。若是别的地方,她哪里就敢这么着了?”
灵芸在一旁忿忿不平的说道:“阮姐姐,她的项链既然没丢,咱们为什么不告到太后那儿去?她未免也太嚣张了!”
我柔声说道:“毕竟我们几个是新进宫的,若是事情闹大了,得罪了荣嫔事小,若是被太后娘娘、贤妃娘娘甚至皇上知道了,保不齐就会嫌我们惹是生非。更何况此事并没有证据,我也只是推测罢了。若是荣嫔到时候反咬一口,吃亏的就是我们姐妹几个了。”
更深一层我没说,若是被人追究起惜文半夜独自外出的事情,她为亡母烧纸的事就瞒不住了。
想到此处,我回头看了看惜文,只见她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我吃了一惊,忙伸手扶住她:“惜文,你怎么样?”
细细的汗珠从她白皙的额头上滚落下来,她身子一软,跌在我的怀中。
灵芸在我身后急慌慌的冲外面喊道:“来人,快传太医!”
第三十二章 何恼柳絮太癫狂(三)
秋英馆中,我们围在惜文床边,涵良媛张罗着要薄荷冰片,置于惜文口中噙着,又要宫女去准备酸梅汤和新汲的井水。
门外终于传来了太监的通传:“罗太医到!”
早有宫女打开竹帘,一名身着墨蓝色官服的男子走了进来。
只见他身材颀长,眉目清明,一身温厚和平之气,进屋便行礼道:“下官太医院罗致轩,参见各位小主。”
灵芸性子急,快言快语的说道:“人都昏过去了,你还只顾着行礼,快来瞧瞧惜文妹妹是怎么了?!”
罗致轩听到此言,身形微微一晃,转瞬凝立不动,沉声道:“天气炎热,众位小主还请不要围在床边,免得病人气闷。”
我们便散开来,让出地方令罗致轩诊治,人人心急如灼。
罗致轩拿出脉枕,一旁的宫女替惜文挽起白玉镯子,以免压住了脉息。罗致轩便以三根手指轻轻搭在惜文腕上,诊起脉来。
少顷,他离了惜文手腕,向我们说道:“杜小主脉象紊乱,细如游丝。敢问各位小主,杜小主晕倒之前可曾受了什么烦扰?”
灵芸刚欲开口,我便先说道:“惜文确实是急怒攻心,才会晕倒的。”
这时,门外有宫女禀道:“启禀涵小主,酸梅汤和井水送来了。”
罗致轩闻言说道:“杜小主气血虚弱,虽然此时是暑天,最好也不要用冰寒之物。”
涵良媛便说道:“太医说不用,你们拿下去罢。”
罗致轩打开医箱,取出银针,向惜文的人中、百会、合谷等穴位依次下针,过了少许功夫,只听惜文低低的嘤咛一声,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一睁开眼,便看到一个男子站在床边,不由得惊呼:“你——”
珺瑶忙上前安抚她说:“别怕,这位是罗太医,来给你治病的。你好生躺着罢,不碍的。”
惜文闻言,这才不再说话,一双清水流波般的眼睛,却紧紧的跟随着罗致轩的一举一动而游移着目光。
午后的慵懒阳光,斜斜的穿过秋英馆的雕栏璇窗,又透过薄青色的纱帘,落在罗致轩的身上,他端坐在七宝玲珑桌前,手中的狼毫毛笔运行如飞,一张酣墨淋漓的药方很快便开好了。
我在一旁看着,不由得开口赞道:“罗太医当真写得一手好字。”
罗致轩敛眉道:“不敢,多谢小主夸奖。”
“只是,”我眉头微蹙,指着药方中的一处地方问道:“适才你说到惜文气血虚弱,不适合用寒凉之物,这方子中的泽泻,性属寒,可用得惜文身上么?”
罗致轩抬起目光,犀利的扫了我一眼,复又低头回道:“小主对药材倒了解的很多。”
我方发觉失言,却不知如何才能掩饰。
罗致轩已继续说道:“泽泻味甘,与熟地和山庾同用,可治头晕目眩。杜小主身子虚寒,下官已经减去了一半的分量了。”
我说道:“如此便好。”
罗致轩将药方递给惜文的宫女,吩咐去太医院取药,便起身告辞。
我回首去看惜文,只见她脸上一丝血色也无,一双眼睛犹自定定的凝视着门外。
珺瑶以为她是吓着了,和灵芸一边一个,温言软语的安慰着。
我的目光却随着灵芸眼神的方向,投射到秋英馆外的那个缓缓离去的颀长身影上。
不知何时,从天边飘来一团厚厚的乌云,将午后灼热的阳光遮的渐渐黯淡了下来。
第三十三章 何恼柳絮太癫狂(四)
次日起床,依然是苏秀素兰在一旁伺候着,我就着铜盆洗了脸,拿过苏秀手中的毛巾,瞥见素兰站在身边,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我便问道:“有什么事,说罢。”
素兰便低声说道:“小主可知道昨儿是谁侍寝么?”
我说:“那还用猜?婉昭仪刚刚回宫,又是诞下皇子的当红人物,自然是她了。”
素兰说:“可不是么?大家都这么说着。谁知道,皇上昨儿翻的牌子竟然是关常在!”
“关常在?”我闻言一惊,“可是昨天在御宴上打翻酒杯的那个吗?”
“就是她呀!”
我缓缓用毛巾擦着手,心头思潮瞬间汹涌起来。
一旁的苏秀提醒道:“小姐,今儿得去给各位娘娘请安了。”
我蓦地回过神来,便起身坐到梳妆台前,素兰在我身后拿起梳子,问道:“小主今儿梳个合欢髻?”
我点点头,吩咐苏秀道:“把我那根最好的翠玉鸦簪拿出来戴上。”
刚刚梳好头,灵芸珺瑶已进了房:“阮姐姐今儿可迟了!”
我一边给左耳戴上耳环,一边笑道:“灵芸,你这可真是‘未语笑先闻’了!我这就来。”
随着涵良媛出了杏云殿,灵芸先按捺不住的说道:“阮姐姐听说了么?昨儿侍寝的是关常在呢。”
我点点头:“听见说了的。一同进宫的秀女,已经有两个侍寝了。”
灵芸撇嘴说道:“还不知道是福是祸呢?”
珺瑶忧心道:“可不是,这下关常在可把婉昭仪得罪了。”
灵芸插嘴道:“你说她挑个什么时候不行,非得挑着婉昭仪的御宴上,勾着皇上注意。本来昨儿的事,婉昭仪已经够恼火了,不过是碍着皇上在场,没发作罢了。连荣嫔替关常在说了几句话,婉昭仪还给脸色看了呢!”
我柔声劝道:“别这么说,只怕关常在真是无心的也不一定。”
灵芸冷笑道:“无心?你看她特特的穿了一件水粉色的绸衫,谁不知道那料子是沾点水就跟透明一样的。那大红的肚兜,哎哟,亏得也是大家闺秀呢!真是羞死人了!”
珺瑶叹道:“有心也好,无心也罢,她这样一来,倒真的让皇上看上了。归根究底,不过是看各人的福分罢了。”
说着,一行人已经到了慈仁宫,只见门外已有妃嫔带着宫女侍立着。辰时三刻一到,我们便依次进入慈仁宫,随着众人,向太后行礼。
各位妃嫔按阶站在殿中,我偷眼看去,竟有数十位之多,花红柳绿,风姿绰约,可见后宫充盈。
太后坐在正殿中央,身着一袭沉香色潞绸织锦裙,贵气逼人,不可仰视。
苏容华上前道:“启禀太后娘娘,近来酷暑之日,热气袭人,臣妾特意为太后准备了清莲净心茶,用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