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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名义上是我皇叔,实际却与我有着深仇大恨的人,虽然我不知道当年杀害我全家的人到底是不是他,但我实在太着急了,恨不能马上解开魂咒,恢复成正常人,与箴言在一起,所以,不管不顾,自欺欺人,甚至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开始谋划刺杀他报仇。
反正,他又不是什么好人,没做过什么好事,反正,我体内的怨灵也以为仇人是他,就算把他杀了,应该也没什么吧。
虽然会有不安,但我这样说服自己。
于是,告诉箴言,我想去办一件事,让她在中原和南疆接壤的一个小镇客栈里等我。
萧昫南巡,那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以我的修为,杀他根本毫不费力,我离开箴言,打算赶去杀他,却在半路上魂咒发作。
躲在山洞里痛不欲生,那些怨灵似乎也觉察到我急切地想把它们驱逐出去,开始变得狂躁不安,它们甚至想占据我的身体,我就像个在大街上与人互殴争夺食物的乞丐,阻止它们侵占我的肉身,把我变成被它们所控的傀儡,可那次的魂咒非常厉害,我几乎被怨灵淹没失去了自我,躺在山洞里,不能动,也不能说话,迷蒙之间,看到箴言向我走来。
我不知道,她为何会跟着我,为何会出现在那个山洞里,却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她很害怕,哭着将我扶起来,问我怎么了。
她们碧云天有种术法,名为梦蝶,是以损害自身为代价,为病患分担痛楚。
谁能明白那种绝望?明知道前面是悬崖,她傻乎乎地闯过去,我却阻止不了她。
我看到她被怨灵纠缠,和我一样,被折磨得生不如死,那一瞬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却依然固执地没有停止施法。
她以为,能将那些怨灵引到自己体内的,可就像一棵大树,她想拔除,根却在我这里,那些折磨她的东西,不过是树木衍生出的藤蔓枝桠,因拒绝她的外力,才将她死死地缠住,然后拖入它们的深渊里面,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坠入黑暗,却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暴雨纷乱折梨花,天地无涯,大漠飞沙,我的眼光中,倒映着她的泪如雨下。
她说,绯然,你有事情瞒着我,对不对?
她说,绯然,忘记我,好好活下去。
忘,如何能忘?
她是我一生最为珍爱的女子,遇见她,我以为自己看到了光,看到了希望,还妄想能借助这光摆脱那些悲伤的过往。
可我却没有足够地信任她,所有的事情都瞒着她,才会导致这样的局面,反而把她拖入原本只属于我自己的黑暗里面。
如果我早告诉她,我身上的东西不是病,而是一种魂咒,不能碰,不能强行驱散,更不能两人共同承担,她就不会死,如果我早告诉她,我离开她,是去杀一个人,解开我的魂咒,然后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那她就不会跟着我。
如果在南疆的时候,我不曾贪恋,不曾认识她,不曾跟着她,她就不会有事。
遇到箴言,是我一生中最幸运的事,但或许,是这种幸运本身,已耗光了我所有的运气,所以最终,我失去了她。
在那个山洞里,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我看到箴言躺在我身边,那天下了雪,和我们初见时一样。
她的面容,倒映着雪光,还是那样纯净美丽,我以为她没死,抱着她去山下的小镇里找大夫,找了一家又一家,他们却都不肯救她。
那些人告诉我,箴言已经死了,死了就是死了,死去的人,是救不回来的。
最后,他们以为我是闹事的疯子,拿着石头棍子打我,我被打得吐了血,跌倒在地上,箴言落在雪地里,一动不动,也不痛,直到那时,我才意识到,箴言她是真的死了。
我把她埋在小镇的山脚下,残阳落日,映在冰雪上,晕出一片绯红,我却分不清,哪些是晚霞,哪些是我的血。
我在那里陪了她三天三夜,然后,想到箴言的话,第四天,我决定回到师门。
她说,要相信人与人之间的情义,所以我向师父坦白,希望他能看在师徒二十年的情分上,告诉我当年的真相。
可没想到,师父得知一切,发现我是萧昙,害怕我会对他那位昔日的旧主不利,第一反应就是想杀我,以绝后患。
二十年的师徒情义,他对我,像是亲生的儿子一样,一开始,我接近他,确实抱着仇恨和杀意,但最终还是把他当作师父,因为尊重他,相信他,所以,才会告诉他一切,剖出那些掩藏已久的秘密,也给了他伤害我的机会。
可那些东西,终究不敌那个旧主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他向我说对不起,让我不要怪他,那时候,我看到他的眼中有泪。
再然后,红菀站在了他的身后。
一柄剑,贯穿了他的胸口,师傅看着我,看着红菀,一脸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我想,他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收了我和师妹当徒弟。
缪清华要杀我,是为了苍生,为了天下,师父要杀我,是为了旧主人,他们每个人都有杀我的理由,可我又做错了什么?
二十年的人生,二十年的折磨,我不想妥协,不想放弃,与怨灵邪祟日夜相对,甚至还曾幻想过可以和箴言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最终,一切的一切,却像个笑话而已。
119章南疆往事(四)()
晚上,林素闻回来。
我坐在他的房间内,屋里没有掌灯,黑漆漆的,所以他推门而入的时候,被我的身影惊得怔了怔,沉声问:“何人?”
我依旧挺直后背坐着,回答:“我。”
他这才放下戒备,走进来,将灯掌起,看到坐在他房里的人果然是我,却没反应,默默地望着,似乎在问我为什么。
我瞥了一眼自己房间的方向:“我师妹来了,暂时没地方住,这些天你我先将就一下。”
林素闻也没说话,迈步向我走来,把墨池放在桌上,我瞧着他的神色问:“皇长孙殿下找你做什么,为何这么晚才回来?”
他转身走向柜子,把里面叠着的被子抱出来,走向窗户边的小榻道:“没什么。”
我循着他的举动,坐在位置上转了个身,见他俯身铺床,抢先道:“今晚我睡在那里吧。”
见他对我露出疑惑的目光,我耸了耸肩,道:“寄人篱下,总不好我睡床,让你挤小榻。”
林素闻也没吭声,拿着盆出去打水了。
说起来,他这个人,简直洁癖到令人发指的地步,犹记得上次我受伤,住在他房间里不过十几天,却好像被折磨了十几年。
东西不能乱丢,衣服不能乱放,就是脱下的鞋子都要摆得整整齐齐,而且,我搬出去后,被我用过的被子枕席全部被他换掉,连我喝过的杯子都被他清理出去,对我就像在看刚从茅坑里捞出来的臭石头一样,搞得我很是无语。
不过,和他住的时间长了,我也发现他的一些臭毛病,凡是能和他挨身接触的东西,就不想被其他的人染指,碰一下都不行。
当然,这种举动,看在我眼里,纯属穷矫情,毕竟他的肩膀我搂过,他的手我也拉过,就没见他把自己的手剁掉,再把肩膀砍下来。
见他还没回来,我等得无聊,就拿起他放在桌子上的墨池打量,虽然之前用过好几次这个东西,却还是第一次如此仔细地观察。
墨色的剑身,不是任何兵戈的材质,摸起来滑润细腻,上面刻着细小的符文。
听说墨池是由十殿阎罗的骨头磨制而成,可这剑拿起来沉甸甸的,并不像骨头的触感。
话说回来,关于十殿阎罗的传闻,我也听过不少,却从来没见过那种东西,在顾家历代流传的一段闲话中,林家好像有个妖冢,那里面就供奉着十殿阎罗,据说他们林家曾有位精彩绝艳的前辈进去过,这柄墨池,就是用那个人带出来的骨头打造的。
在民间传说中的很多神灵,其实和妖怪没什么两样,这世间真的存在神灵么?
我的答案,其实更加偏向于否定。
就像之前被我们斩杀的祸斗一样,说白了就是妖怪,因为人们相信它是神灵,所以,由于这种期望和信仰,才具有神格,以人类的愿咒作为力量的来源,自然比一般的妖怪厉害些,后来,失去人类的供奉,只能又恢复成妖怪的身份,传说中的十殿阎罗,或许也是如此。
区区人类,岂能弑神,若十殿阎罗当真是九天上的神灵,便是给他们林家十个胆子,都不敢用它的骨头打造什么墨池。
林素闻忽然进来,我被吓了一跳,手上的墨池差点滑落,连忙接在手中,把它放回原位。
却见林素闻端着水盆,放在小榻下,我道:“喂,你做什么,不是说我睡在那里么?”
林素闻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又是这样,每次跟他在一起,我说十句,他都不能回复一句,整天绷着脸不搭理人,饶是我脾气再好,都快跟他打起来了。
我道:“你每天都这样,不嫌憋得慌么?”
林素闻不明所以,问:“什么?”
我摊了摊手,道:“我说,你每天闷不吭声的,一天都说不了几个字,不嫌憋得慌么?”
他没反应,我又苦口婆心地劝说道:“你不说话,人家怎么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怎么跟着你一起做事?”
林素闻依旧面无表情,片刻,道:“言不由衷,虚词敷衍,这样的话,说来有何意义?”
“谁让你言不由衷,虚词敷衍了?”
我被他气得吐血,反驳道:“你要说真话,又没人把刀架在脖子上拦着你。”
话音落下,他却侧过了身,不愿再看我。
就在我以为这番谈话再次泥牛入海的时候,却听他淡淡道:“你有对我说真话么?”
“我怎么没对你说真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