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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女人对死亡有着莫大的恐惧,但最终竟然会在投降和死亡之间选择后者。
对我说这些有什么好处?没什么好处,一点都没有。如果我能看到她看到的画面,或许能更好地理解她,但她又缄口不言。
她用非常微弱的声音,尝试性地问:“碎嘴?你能抱着我吗?”
什么?当时的我没说出口,但心里肯定是这样惊叹的。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笨手笨脚、犹豫不决地抱住了她。
她趴在我肩上低声哭泣,像一只被抓住的兔宝宝那样发抖。
过了很久,她才说话。她不说话,我也不敢开口。
“自从我长大后,就没有人这样抱过我。我的保姆”
她沉默良久。
“我没有朋友。”
又是一阵沉默。
“我很害怕,碎嘴,我独自一人。”
“不,我们会一直陪着你。”
“但我们的目的不一样。”她又沉默起来。她在我怀里躺了很久。炉火渐渐烧尽,屋子里的火光变暗。屋外冷风呼啸。
一段时间后,我以为她睡着了,正要放下她离开,不料她抓得更紧了。所以我没动身,仍然抱着她。我的肌肉都酸了。
最后,她松开了手,起身生火。我仍坐在那里,她在我身后站了一会儿,盯着火焰。然后,她把手放在我肩上,片刻后,她才说:“晚安。”她的声音似乎非常遥远。
她走进另一间房,我又坐了十到十五分钟,往壁炉里添了最后一根木柴,然后拖着脚,返回了真实而残酷的世界。
我的表情肯定非常怪诞。地精和独眼两人都没敢烦我。我直接钻进铺盖里,背对着他们,但许久都没睡着。
chapter55热身战
我猛然惊醒。免疫结界!我在它外面待了太久,它突然出现,让我有些不适应。我匆忙掀开身上的铺盖,发现屋子里就我一个人,整个军营几乎没有人了,只有餐厅里有几名卫兵。
太阳还没出来。
疾风在墙壁间呼啸,尽管炉火正旺,空气仍然冰冷。我吃了几勺燕麦粥,心想我到底错过了什么。
我刚吃完饭,夫人便走了进来。“原来你在这里,我还以为这次不得不撇下你呢。”
不管昨晚她有多脆弱,她行动起来依旧干练自信。
我穿上大衣。免疫结界渐渐远去。我又去我之前的房间看了看,瘸子还在那里,我皱着眉头,费解地离开了。
所有的飞毯都满员负载,而且全副武装。有趣的是,大坟茔和城镇之间的雪都不见了,这一夜呼啸的疾风把它们吹没了。天色渐亮,不再黑洞洞一片,我们开始起飞。夫人把飞毯飞得很高,晨光中的大坟茔看起来像是微缩模型地图。飞毯打着小圈在空中盘旋。风已经停了。
帝王陵看上去马上就要被洪水吞没。“还有一百个小时。”她仿佛预知了我的想法。以前是倒计天数,现在是倒计小时。我沿着地平线四处张望。最后看到了它。
“那颗彗星。”
“他们在地上看不到,不过今晚必须得有云遮挡才行。”
地面上,大坟茔和城镇之间的那一带,一群小黑点匆匆移动着。夫人展开一幅地图,看上去跟波曼兹那张差不多。
“渡鸦。”我说。
“今天,如果我们幸运的话,就能救他。”
“他们在底下干什么呢?”
“测量。”
不只是在测量吧。卫兵的阵容明显是为了应战,他们在大坟茔的一侧形成了环形防线,还集结了一群小型攻城军械。不过,确实有些人在测量,他们在地上插了一排排挂着三角彩旗的旗杆。我没问她搞这些的目的,她也没跟我解释。
十二只鲲鲸在河水的东侧盘旋。我原以为它们早就离开了。东方的天空火红一片。“第一个要对付的,”她说,“是个小杂碎。”她皱起眉头,集中注意力,我们的飞毯开始发光。
一匹白马驮着一个白衣人从城里跑了出来。宝贝儿。沉默和副团长陪同着她。宝贝儿在两排旗杆间经过,在最后一支旗子旁边停了下来。
一座墓穴炸开了。晨光中,一个庞然大物破土而出。它或许跟猎狗——蟾蜍杀手有着亲缘关系,但在外形上,更像一只章鱼。它朝河水的方向跑去,想要逃出免疫结界。
宝贝儿驾着马,朝小镇奔去。
咒语如同火雨,从飞毯上降落。不出几秒,那只怪兽就被烧成了黑炭。“解决了一个。”夫人说。地面上的人又开始测量起来。
这一整天,我们就这样缓慢而谨慎重复着。大多数帝王的走狗都会冲向痛郁河,少数几个朝另一个方向跑去,但会遭到卫兵的猛烈攻击,最后还是死在了劫将手里。
“有时间把它们全消灭掉吗?”太阳下山时,我问道。一直坐在这里,我早就受不住了。
“有的是时间。不过不会一直这么容易的。”
我问为什么,她并没有进一步解释。
在我眼中,这个是非常巧妙的计划。把它们一个个放出来,然后杀掉,最后那个大家伙就变成光杆司令了。他再强大,裹在免疫结界里,又能做得了什么?
我步履蹒跚地走回营房,走到自己的房间里。瘸子还在工作。虽然劫将不需要普通人那样多的休息时间,但他这个样子,肯定坚持不了多久了。他到底在研究什么?
还有波曼兹,这一天都没见他。他又在搞什么鬼?
晚饭跟早饭一样无味,我正吃着,沉默突然出现了。他坐在我对面,端着一碗粥,跟个要饭的一样。他脸色苍白。
“宝贝儿感觉怎么样?”我问。
他手语道:“她都有点享受。她不该这样冒险的,有只怪兽差点就要了她的命,奥托为了保护她都受了伤。”
“须要我帮忙给他看看吗?”
“独眼已经给他处理过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
“今晚我们要把渡鸦救出来。”
“噢。”我又把渡鸦忘了。我对他的命运这么不在乎,是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他朋友的?
沉默跟我去了独眼和地精的房间,他们两人不久后也回来了。他们情绪低沉,因为拯救老朋友的重任主要落在他们肩上。
其实我更担心沉默。他有所顾忌。他能战胜内心的邪念吗?
他既想救他,又不想救他。
我也是。
夫人精疲力竭地走了进来,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摇了摇头。“我去了只会碍手碍脚,你们完事后跟我说一声。”
她瞪了我一眼,然后耸了耸肩,离开了。
半夜的时候,独眼把我叫醒。他一副虚弱不堪的样子。我匆忙起身。“怎么样?”
“成功了。我不知道最终效果如何,但他的灵魂回来了。”
“过程顺利不?”
“很艰难。”他钻进被窝。地精已经在被子里打呼噜了。沉默也在屋内,倚着墙,裹着借来的毯子,也在打鼾。等我清醒后,独眼也睡着了。
渡鸦的房间里只有渡鸦和皮包两人。渡鸦在打呼噜,皮包则一脸担忧。其他的人已经离开了,在屋子里留下一股浓重的体味。
“他还好吗?”我问。
皮包耸了耸肩。“我不是医生。”
“我是。让我给他看看。”
脉搏强健有力,呼吸有点急促,不过还算平稳,瞳孔有些扩大,肌肉有些紧张,身体出了汗。“没什么可担心的,多给他喝些肉汤。另外,他能说话后立即通知我。别让他起床,他需要适应自己的肌肉,否则可能会受伤。”
皮包一个劲儿地点头。
我回到被窝里,想想渡鸦,又想想瘸子。我原来的那间屋子还亮着灯光。仅存的唯一一名老劫将仍在进行他那疯狂的任务。
渡鸦更让人担心。他肯定会问起宝贝儿,而我却只想质问他的资格。
chapter56前夕
越不希望天亮,天偏偏亮得更快。你想让时间凝固,它偏偏如白驹过隙。今天重复着昨天的事:开坟,杀怪。唯一不同的是,瘸子竟然出来观看了。他似乎对我们做的事情很满意,然后又回我原来的房间了——他霸占了我的床。
晚上,我去看望渡鸦,他几乎没有变化。皮包说他好几次要醒,还说过梦话。
“继续给他灌汤。需要我的话,尽管叫我。”
我睡不着,只好在军营里逛来逛去。四处寂静一片,没有人气。几个失眠的士兵在餐厅里聊天,我一进去,他们就安静了下来。我想去蓝柳树,但转念一想,那边也不见得欢迎我。我现在在所有人的黑名单里。
没有最糟,只有更糟。
我算是理解夫人所说的孤独感了。
现在轮到我想要拥抱了,真希望自己有胆量去见她。
我又回到了床上。
这次倒是睡着了。他们费了很大劲儿才把我叫醒。
正午时分,我们已经把剩下的帝王走狗消灭得一干二净了。夫人下令放半天的假。第二天早上,我们开始为最后一战做演习。她预测,离河水冲开帝王陵大概还剩四十八个小时。我们有足够的时间休息、演习、做准备。
这天下午,瘸子外出飞了一会儿,他心情舒畅。我抓住这个机遇,去我的房间里四处翻找,但只发现了一点黑木屑和银粉,少到几乎看不见。看来他已经清理过了。我没有碰这些粉末,生怕触发什么咒语。除此之外,我一无所获。
演习非常紧张。所有人都出来了,包括瘸子和波曼兹。波曼兹这段时间非常低调,以至于大多数人都把他忘了。鲲鲸在河水上空游荡,蝠鲼时而盘旋,时而俯冲。宝贝儿沿着旗杆围成的走廊,朝帝王陵的方向冲去,最后在安全范围之内停了下来。劫将和士兵都在操练自己的武器。
看起来很不错,到时候应该会成功。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我们要遇上大麻烦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