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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污染无公害-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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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诸位打算让我怎么管他们呢?是劫狱,还是替他们贿赂公检法?”

    这话太敏感,她方才“警察同志”几个字一出来,很多人就紧张了,怀疑张美珍不怀好意,要拿话柄陷害自己,一时没人接话。

    “我不管的人,王九胜管了吗?三十六年了,早放出来了,当年参与这事的,今天还有活着的吗?站出来,告诉我们一声。”

    一个声音从角落里冒出来:“没有。”

    众人齐刷刷地转过头,看见一个瘦小的男人站了起来,头发油乎乎的,两鬓斑白,身上穿着件不合身的外套,沾满了机油,站在人群中间,局促又畏缩地咽了口唾沫,他缓缓地站起来。

    “我我叫阮小山,三十六年前,因为这事被判了七年。”

    紧接着,又有三四个人默默地站了起来,有男有女,全带着那种服刑人员特有的臊眉耷眼,站成一排,束着手,好像手腕上还挂着手铐——张美珍和杨清居然把受害者和加害者一起找来了!

    悄悄猛地离开座位,被喻兰川和闫皓一人一只手,强行按回了座位。

    与此同时,角落里有人悄悄地拿出手机,飞快地编辑了一条信息发了出去,片刻后,手机回执显示发送失败。

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章() 
这正是其中一个给张美珍恶意起哄的人;穿了件灰色的短袖衬衫,发现这里突然没了信号;他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不动声色地往窗边蹭了蹭;他试图找一点信号。同时,竖着耳朵留心听张美珍他们说话。

    就听张美珍问:“你是说;王九胜没管过你们?”

    “我出狱以后也想过去找以前的兄弟,但他们都阔了,成‘总’了,也联系不上人家底下跑的都是小辈人;我也不知道谁是谁。”自称阮小山的这位没完没了地扯着自己的衣服,占着手和眼,不敢往丐帮那边看;嘴里说;“我因为一时冲动,法制观念淡薄,只知道讲究所谓‘江湖义气’,没能充分考虑到自己行为的后果;以至于闯出大祸,害人害己”

    他这一长串话,说得比“贯口”还顺溜;一口气下来没有标点符号,可见在监狱里改造期间没少做思想汇报,七年有期徒刑;舌头经过了千锤百炼,已经养成了肌肉记忆。

    张美珍一个愣神,他已经“突突突”地念叨完了“悔不当初”和“痛死悔改”两大主线,马上要进入升华主题——展望未来部分。

    张美珍连忙打断他的思想汇报:“你现在靠什么生活?”

    阮小山茫然地看了她一眼,站在原地想了半天,似乎是没法对自己的生活做出有效的归纳总结,他只好含糊地说:“到处帮帮忙吧,人家给点零花钱。”

    张美珍问他:“当年那桩绑架案,是你带的头吗?”

    阮小山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生无可恋地点点头,这个问题他已经回答过太多遍了。

    张美珍尖尖的眉梢一挑,又意味深长地问:“你好好想想,是你自己要去的?没有人指使?没有人撺掇过你吗?”

    角落里,灰衬衫的男子第三条微信又发送失败,额头见了汗,他焦躁起来,正好听见张美珍这句话,忍不住扯开嗓门:“张美珍,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拿三十六年前的事攀扯谁?”

    “我只想彻底了结了这桩恩怨,”张美珍淡淡地回答,“当年我们两边的人因为这事闹得不可开交,都没有坐下来好好聊一聊前因后果,现在大家都冷静了吧?也该把旧事都掰扯清楚了,省得带进坟墓里去。”

    阮小山听了这话,“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他身后那几位条件反射似的,也都跟着跪了。踮着膝盖往前挪了几步,阮小山带着哭腔对着杨清的方向说:“我对不起你们我其实就想吓唬吓唬你们,没想着能出人命我没想到”

    杨清身后稀稀拉拉地坐着一排老年人,一眼望去,凝成了一团沉沉的暮气,被仇恨和愧疚磋磨了三十多年,这些苦主们连拍案而起的力气也没有,这会,他们就寂静麻木地听着凶手嚎,几双眼睛盯着阮小山,谁也没吱声。

    “杨帮主,”张美珍转头对杨清说,“这些孩子都是我当年看着长大的,当年做错了事,该坐的牢坐了,该毁的生活也毁了,他们到现在也不知道那把火是怎么着起来的,有错,但是罪不至死,对不对?”

    杨老帮主的手搭在塑料拐杖上,略微一闭眼。

    “但这里面总有人该死,”张美珍说着,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像是对谁隔空喊话,她问阮小山,“你起来说,当年为什么要绑人,你们怎么想的?”

    阮小山拖着两条不灵便的腿脚,艰难地站起来:“我那时候虚岁刚二十一,给人家招待所的饭店拉货送货。饭店里有个服务员,小男孩,又瘦又小,还是外地的,老有人欺负他,我帮过他一两回,那小男孩就特别崇拜我,觉得我认识的人多、厉害、有面儿,一直缠着我想入行脚帮。”

    阮小山说到这里,神色有些恍惚,仿佛是没有真实感,觉得回忆的都不是自己的事——当年他也是个人物吗?也有人崇拜吗?也这么意气风发过吗?

    张美珍轻声问:“后来呢?”

    “那天我上他们店里去,老板清点东西的时候,那小男孩跑过来,偷偷跟我说”阮小山的目光躲躲闪闪地投向老杨身后的苦主们,逡巡几圈,也是好不容易才从这些老脸中认出了一点旧迹,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最左边的一位——正是张美珍亲自去养老院找来的“老宋”。阮小山盯着他,喃喃地说,“我当年就说过了他们反复问我,我反复说,可是没人信”

    老宋缓缓地站了起来:“是哪个招待所?”

    “叫平安路招待所。”

    “平安路,”老宋眼角轻轻地抽动了几下,露出一个有几分古怪的笑容,“杨帮主,那年杨平跟你闹别扭,把老婆和刚出生的孩子扔家里,自己招呼也不打就一走了之,他住的地方你没打听出来吧?就是平安路招待所,我们都在知道,只是没告诉你。您二位情深意重,非得按着头把两大帮派凑在一起,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和朱长老心里闷得慌,去平安路招待所找杨平喝酒,顺便商量怎么把这事搅黄了没想到隔墙有耳,是被行脚帮的小奸细听见了。”

    阮小山说:“我那个小兄弟说,听见你们密谋炮制一场假绑架案,挑拨离间,要逼杨老帮主和行脚帮翻脸我听完,就打听了杨平住在哪间,扒到窗根底下监视他,听他跟别人联系,没多长时间,我就把他们打算怎么办、把人安置在哪都听明白了。”

    他还没说完,全场就“嗡”的一声,头一次听明白这其中内情的人们炸开了锅。

    阮小山眼眶通红,不理会别人,蜷在那自言自语:“那小男孩,我对他多好啊,跟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非得偷听,听就听了,为什么还非得告诉我?他这不是害我吗”

    灰衬衫的男子趁乱溜着墙边,从后门钻了出去。一出门就有信号了,只是时断时续,他低低地骂了句什么,迈开两条腿跑到马路对面。

    一过马路,信号又满格了。

    灰衬衫的男人找了个隐蔽的墙角缩进去,拨通了电话:“喂,王总,他们叫来了警察,还屏蔽了会场信号,刚才连信息都发不出去老妖婆不知道从哪,把三十多年前那事里的冤大头们挖出来了——阮小山,您还记得吗?就带头绑票的那小子——坐牢坐傻了,老妖婆一直在那给他挖坑,引着他说背后有人指使,我看她是想让他把您牵扯进来。”

    “拿警察壮胆,想吓唬我,让我不敢露面?”电话里的王九胜笑了,“美珍姐这个人,当了一辈子大姐大,看着是个霸气的女中豪杰,实际又傻又天真,没长大似的。就算她买通了那几个傻子,当场指认我是幕后主使,警察还能把我抓进去吗?三十六年了,她叫来充场面的小警察们那会都还没出生吧。”

    “就是!”灰衬衫见缝插针地拍了个马屁,“她准知道您回来一露面,她就没戏唱了。”

    王九胜听惯了马屁,充耳不闻,给自己点了根烟。

    他知道张美珍是怎么想的,当年她一时大意,栽得稀里糊涂,把北舵主的位置拱手让给了自己。那回行脚帮和丐帮被“打/黑”行动扫边,都狠狠动荡了一回,两边涉事人员不是死了亲妈,就是进了监狱,得利者只有他王九胜一人,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是头驴,也该回过味来了。张美珍看来是想趁着行脚帮再次内乱,王九胜避走国外的机会把旧案翻出来拨乱反正。

    她准备得还挺充分,连丐帮都不知怎么被她请动了,出来配合她表演。

    可这个傻老太婆,真知道她那正人君子的杨大哥干过什么吗?

    灰衬衫问:“王总,咱们现在怎么办?您过来吗?”

    “不了,让他们在台上蹦吧,我不上台演猴儿,”王九胜说,“等十分钟,我让人给你送点东西。”

    灰衬衫接到了王九胜的指示,有了主心骨,放下电话,他跑到附近的超市里买烟,优哉游哉地站在街边喷云吐雾。

    此时已是暮春初夏之交,暑气露出了端倪,燕宁满城的槐花开得铺天盖地,叶子密实地遮着天光,也遮住了视线——灰衬衫背后的大槐树上,甘卿静静地伏在树冠上,借着风吹树枝“沙沙”声的遮掩,她从兜里摸了一颗麦丽素扔进嘴里,巧克力边有点化了,粘在手指上,被她随手抹在树上。

    会场里的凶手阮小山一开始是强忍哽咽,过了一会实在忍不住了,他开始像小孩一样嚎啕大哭。现场气氛异常诡异,凶手们和苦主们面面相觑,似乎谁也没打算找谁寻仇,反倒是有点想抱头痛哭的意思。

    三十六年,天大的义气也烟消云散了,再回想起自己这惨烈的半生,有什么呢?图什么呢?过得算什么日子呢?

    可有多荒谬呢!

    三条狗凑在一起也得咬出个高下尊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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