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瑄王见她没反应,又继续道:“您一定不知道吧,姜家还出了一个美人儿呢,她叫姜乙儿,听沈阁老说,与当年的姜皇后生得一模一样”
“你说什么?!”紧闭着的双眼缓慢的睁开,眼里含着困惑和痛苦,“她是谁?”
“她叫姜乙儿,母妃若是想见她,儿子立刻就让人传旨,让她进宫。”
过了许久都没有听到有回应,瑄王还以为太皇太妃不在意的时候,就听到她长出了一口气,拖长了一声嗯。
“奉太皇太妃懿旨,宣姜氏乙儿进宫觐见。”太监去传旨的时候乙儿正好在家,也没有想太多就接了,只是姜裕恒临出门前喊住了她,有话要交代。
姜裕恒将一块玉珏郑重挂在了她的腰间,是一小块乙鸟图案的玉珏,很是精致,上面还刻有一个清晰可见的姜字。
“这是姜家的传家玉,是姜家开宗的老祖宗从昆仑山求来的,现在我将它传给你,你便是姜家的下一任传人了。”乙儿没有扭捏,她知道父亲不愿意待在京中,她愿意替父亲担负起姜家的重责。
“女儿一定不会让姜家蒙羞的,也不会受伤的。”
温柔的摸了摸乙儿的头发,“所有人都说你像姑母,其实你更像你母亲,一样的倔强要强。”他的女儿真的长大了,他没有办法去控制她想做什么。
也许顾洵才是对的,让她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他自己已经不能为姜家带来什么了,以后的姜家家族大业就要她自己扛起来了。
乙儿还是第一回听到父亲在清醒的时候提到母亲,以前只有他喝醉了,或是困梦中的时候才会漏出几句,而且父亲眼里的疼爱让她感到欢喜。
“母亲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姜裕恒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当年我娶你母亲的时候,两人的八字并不算合适,但不管你外祖家说什么,她还是愿意嫁给我。姜家出事的时候,我曾想写一封和离书,让你母亲走,她也怎么都不愿意走。包括生你的时候,因为路途艰辛胎位不正,大夫说坚持生下来危险太大,我想劝你母亲下回也许我们还能有别的孩子。”
那么后来她有又是怎么出生的呢?
“你母亲知道我的想法后,怀着身孕躲了起来,当时我们才从京中出来不久,才上山处处都不熟悉,她是从小都是养尊处优娇宠长大的,却在山林里躲了整整三日。等我找到她的时候,她都快昏迷了,握着我的手说,不一样的,就算有下一个孩子,也不是肚子的这个乙儿了。”
所以母亲才会在生下她后没多久就去了,所以父亲才会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吗,面对这个曾经不想要的孩子,害怕又疼爱,总是不敢靠近。
“父亲,我从来没有怨过您。”
从来都没有,即便他从来都与她不亲近,就算他总是看着她说为何不是个儿子,为何要出世,她都知道,父亲的心里是很爱她的。
“我也以你为傲,我也知道你无所畏惧,甚至比我还要成竹在胸,但天下人会有下一个姜氏,而我只有你一个女儿。”
用力的点了点头,扎进了眼前这个男人的怀里,和顾洵的不同呢,即便父亲羸弱不如他的臂弯温暖结实,但她还是沉溺其中。
很想把这么多年的温暖都补回来,可外头的太监已经在催了,乙儿这才不舍的站直了身子,恭敬的行了跪拜之礼,才起身自信的朝着门外走去。
耳边回荡着的是姑祖母当年子侄的话,“唯吾姜家顺天地而生,应社稷而兴,唯吾姜家上奉神明知天意,下达圣听晓万事。”
我姜家,势必一跃腾飞,重登荣耀。
*
顾洵得了消息赶到姜家的时候,马车已经一路畅通的进了后宫,姜裕恒正等在门外。
“世叔,我现在就进宫把乙儿接出来。”他是故意让小皇帝瞒了姜家的事情,他也不敢保证太皇太妃知道了乙儿存在,会不会失控,毕竟当年她与姜皇后一度撕破脸皮。
姜裕恒却摇了摇头,“乙儿进宫才是这盘棋的第一活眼,不然这已死的命盘该如何活起来?你若是真的爱她,就应该做好你的事情,配合她才是对她最好的帮助。”
他说的是乙儿给周以世算命盘的事情,明白了姜裕恒的意思,顾洵缓慢而坚定的一揖,转身策马离开了。
他也没有回府,而是直奔谢府,要保护乙儿就得自己先强大起来,那么首先他得把所有都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这不是乙儿第一次进宫,上次进宫告御状的时候,葛太傅也是带着她从偏门进的宫,也只有这样才能掩人耳目,不动声色的出现在大殿之上。
可又到处都是新鲜的,让她感到好奇,跟着宫人一路从偏门往太皇太妃的寿安宫去,途经一处冷清的宫殿让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姑娘还是别看了,晦气,这处是落霞宫,已经封殿数十年了,据说当年住在这的妃子得罪了先帝爷,此处才成为了冷宫。”
乙儿受教的哦了一声,虽然她没有来过这里,也不知道曾经住的人是谁,却感觉有些亲切,至少她在门前的美人蕉还在顽强的生长着,并不算冷清。
大概是因为太皇太妃病重,整个寿安宫里的宫女太监,人人自危,形容憔悴穿着也不敢太过艳丽,各个都是惨白着脸素净的衣服。
让人看着就没有生气,可乙儿进去就不同了,她爱穿的花花绿绿的,而且她穿这些颜色都好看,今日穿的就是一身嫣红的纱裙。
要入夏了,她只在外面披了件黛色的薄衫就出门了,显得活力又轻快,在这安静如水的寿安宫内格外的引人侧目。
院子里一位年长些的嬷嬷,看到乙儿时愣了一下,过了一会被身边的宫女喊了一声王嬷嬷她才晃过神来。
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好似下意识的避开了乙儿的视线,“这位就是姜姑娘吧?请进吧,太皇太妃早就在等你了。”
看她的年纪,怕是当年见过姑祖母的人,也不奇怪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乙儿倒是抿着嘴笑了一下,可惜人家一点也不领情,根本就没有看她的脸,一直侧着头。
反而让乙儿更好奇了,姑祖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每个人好像对她的感觉不一样,葛太傅是仰慕,谢易邡沈绍都是大约是敬而畏之,这里的人就成了单纯的惧怕了。
大约是为了压下浓重的药香,屋内点了好闻的檀香,这个季节又恐太皇太妃受了风,门窗皆是紧闭的,阳光透进屋内,显得朦胧迷醉。
就在这样的氛围里,太皇太妃看到了她,面容姣好青春自信的姜乙儿,就好像看到了当年的姜皇后。
“是你,真的是你”浑浊的双眼好似在一瞬间就清明了许多,瑄王和她说的时候,她还不相信,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想象的人。
可今日真的见到的时候,她竟然觉得眼前的人就是她了。
“臣女姜氏,姜乙儿。”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到了床榻之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病榻上垂垂老矣的太皇太妃,双眼一弯露出了一个笑容。
芒种(九)()
方才的那位嬷嬷小心的给太皇太后垫了靠垫;扶着她坐在床榻上;能够和乙儿面对面的说话;“你下去吧;哀家与这位姑娘有话要说。”
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让奴婢伺候着您吧?”
太皇太妃摇了摇头;“去吧。”嬷嬷看了一眼眼前的小姑娘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应了一声退了出去,在关门的时候还特意的留了条缝。
有的话是不需要都说出口的,伺候了太皇太妃这么大半辈子了;自然能知道她的心思了,若是姜家这位姑娘,真的想要做什么;即便是嬷嬷在;那也是一样的。
“坐吧,没想到你真的愿意来陪我这将死之人说说话。”乙儿也没有想太多;太皇太妃说坐;她就乖巧的坐了下来。
全然没有想过自身一人;太皇太妃会对她不利;就好像真的只是进宫探望一位长辈罢了。
只是乙儿主意到;之前太皇太妃用的是哀家自称,可等没人的时候;对着她就换了我,是因为姑祖母吗?
原本听葛太傅回忆中的样子;像是太皇太妃和姑祖母有很深的仇怨才是;可今日一见却又有些不同。
好像眼中还多了什么不一样的情绪,她,看不懂。
“就连性子也这般的相像,若不是她从来不屑与我们这些后妃交往,我还以为真的是她还活着,你不想知道我让你进宫是为了什么吗?”
“因为这张脸?还是因为臣女姓姜?”
太皇太妃盯着她的脸看了很久,突然吃力的笑了一下,“你很聪明,可还是不如她聪明。当年我与皇后一同入宫,却是云泥之别。: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移到了乙儿的身后。
声音变得缥缈迷离起来,“皇后与太/祖皇帝早在宫外就情定终身了,她一入宫马上就被封为皇后,日日受陛下宠幸,其他妃嫔即便是身在宫中,也仿佛是在冷宫一般。你方才路过落霞宫了吧,那里就是当年皇后的住所,太/祖皇帝说那里能看到落霞,能赏到晨华,亲自题名落霞宫。”
难怪她看到的时候觉得有一股熟悉感,果然是姑祖母曾经住过的地方啊,光是听太皇太妃寥寥几句,就能想象的到,当年姑祖母的荣宠几何了。
大约也是想到了当年的光景,太皇太妃停顿了片刻,又突然变得轻快了起来,“不过就算她再得宠又如何呢,如今的落霞宫已经成了冷宫,她没有子嗣,她的族人沉寂数十年,而我呢,我才是全大周最受人尊敬的女人!”
明明是在炫耀,可乙儿却从她的话语里听到寂寥,即便是她的儿子她的孙子都继承了大统,她也不开心。
她爱的人敬重的人都已经离去,她却还要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孙子骨肉离间,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即便成了最尊贵的女人又如何?
乙儿却摇了摇头,如人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