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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江绮月刚有身孕不足三个月,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在后宫所有妃嫔聚集皇后宫中赏花时孕吐不已,江秉玉将她带回自己宫中找来太医,就诊出了喜脉。
江绮月当即在江秉玉的面前痛哭不已,坦白腹中所怀是圣上的,她们瞒着江秉玉苟合不是一日两日,而是三四个月,甚至更久。
江绮月在她的宫中忏悔,寻死觅活的要死在她面前求得她原谅,说她与圣上是情难自控。
江秉玉在宫中受宠这么多年,为了弟弟和母亲努力的往上爬,可从未想过有一日,江家的嫡女会来跟她争。
圣上匆忙赶到,看到江绮月楚楚可怜的跪在那里向江秉玉道歉,自是又心疼又气恼,他对江秉玉说,他要迎江绮月入宫,以妃位许之。
江秉玉却像是被激怒一般,一反平日里温柔乖顺的性子,竟说出如果江绮月入宫,她就撞死在她寝殿的红柱之上。
“这件事当时闹的十分难看,虽是圣上下令不得任何人外传,但当时宫中几乎都知道江绮月勾引圣上,闹大了肚子要进宫,却被江秉玉寻死觅活的阻拦。”颜鹤衣叹气道:“其实那时江秉玉闹得那般难看令圣上下不来台,皇后都去劝过她,说不过是宫中多个人,身为贵妃要替圣上着想,替皇家的子嗣着想。”
颜玉听的心寒透了,她能想象到江秉玉当时该有多愤怒,强行骗她进宫的是江家人,如今要来抢夺她宠幸的还是江家人。只是颜玉想不明白,好好是为何江家会让江绮月去分夺江秉玉的宠幸?难不成是江绮月自作主张当真喜欢上了圣上?可是她不是一直喜欢江秉臣吗?
“我那时也有劝过她。”颜鹤衣看颜玉问道:“你猜她为何如此?”
“为何?”颜玉问她。
“她跟我说,她并非为了争宠和圣上。”颜鹤衣如今想起那时江秉玉的神情都清晰如昨日,她又轻蔑又自嘲的跟颜鹤衣说,我是为了我弟弟和母亲,若非为了他们我连看都不愿多看圣上一眼。
“她在怕江绮月一旦进宫,她会成为江家的弃子,到时候她无法保住她母亲和弟弟的安危。”颜鹤衣道:“她很聪明,她在当头就请江家人进宫,那时江夫人郡主还在,她跟郡主做交易,她答应江绮月入宫,但江家要放了她母亲和弟弟,放她们离开京都,在离开之前要接进宫来与她见一面。”
颜鹤衣看颜玉,“她跟我说,这些年来她在宫中攒了不少值钱的,等她弟弟和母亲进宫来了,她就全给她们,那些够她们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了。”颜鹤衣心中有些发酸,江秉玉跟她说这些时眼睛亮的发光,“她这一世求的也不过是江家能放过她母亲和弟弟,让她们远走他乡。”
颜鹤衣低头笑了笑,“她有时像个小姑娘,神采奕奕的跟我说,她这辈子怕是再没有出宫的那一日了,但是她弟弟不同,她弟弟聪慧又有本事,连学堂里的先生都夸他,她不想埋没了她弟弟,想让他去游学,去读书,去更高更远的地方,见识更多有学识有本领之人,她为了母亲和弟弟打算了半辈子,可最后连他们一面都没有见上。”
颜玉听的手指发抖,她想起江秉臣,他若是知道他阿姐为了他谋算了这么多,牺牲了这么多,最后却死在没见到他一面之前该是多难过。
“你知道她的母亲早就死了。”颜鹤衣轻轻的叹出一口气,“江家去哪里再让她见到母亲?”
“所以呢?”颜玉声音发紧,“所以江家就害死了她?”
“没有。”颜鹤衣摇头道:“江家只是骗她说,她母亲重病,她弟弟已经带着母亲离京看病了。若是当初她没那么聪明,就这样被哄骗着也就好了,偏偏她不是,她花钱派人出去打听母亲和弟弟的下落,就得知了她母亲早在她入宫时就已经割腕死了。”
颜玉坐在那里通体生寒,气的发抖,“她那时应该很难过吧?”
“我不知道。”颜鹤衣苦笑了一声,“她没哭也没闹,只是在那天夜里来我殿中,将她这些年攒的那些值钱的都给了我,说她用不上了。”她眼眶红了红,抬起头对颜玉道:“大概人绝望的时候是不会哭的吧,我那时半点不对劲都没有看出来,只觉得她说的话有些奇怪,她让我帮她照顾二皇子,又说这些日子不要来找她了,她要忙着迎江绮月入宫。”
之后那几日,她确实半点没有异样的忙忙碌碌迎江绮月入宫,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依旧把江绮月当成她的妹妹。
可就在江绮月入宫的第三日,就发生了变故。
江绮月小产了,是江秉玉下的药,不是小产药,是毒|药,她为了消除江绮月的疑心和她一同吃了那下了毒的点心,两个人都中了毒,她不是要流掉江绮月的孩子,她是要和江绮月同归于尽。
只可惜,江绮月并未吃多少点心,又被太医灌了皂角水将所有东西几乎都吐了出来,才勉强抱住了命,但是孩子没保住,并且伤了身子,很难再受孕。
江秉玉那时也被勉强救了下来,圣上念着她是二皇子的生母,又确实这么多年的宠爱,对她有一丝的情意,命太医无论如何也要救回她。
人确实救回来了,可在第二天她就撞死在了寝殿内的红柱之上。
“她不稀罕被圣上救下。”颜鹤衣讥讽的道:“她压根就没想活下去,她死前我去看过她,她跟我说,她母亲死了,他们骗了她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可以让母亲和弟弟过上好日子,可如今才知道,自己害死了母亲”颜鹤衣有些愤恨的咬牙,“江家没有一个好东西,圣上也不是,居然在她死后,让二皇子记养在江绮月名下,甚至声称她的病逝,下令将当初知情的宫娥嬷嬷都送去了庵中,谁也不许再提起此事,连二皇子都不知他母亲是如何死的,认那江绮月如同亲生母亲一般,明明是他们逼死了江秉玉。”
颜玉手指僵冷的厉害,外面还在打雷,电闪雷鸣的一下下照亮窗外的雨帘,她无话可说,所有的情绪都压在肺腑噎在喉头,她想象不出江秉玉是经历了怎样一种绝望的过程才一而再的寻死。
她是不是到死都在自责,是因为自己进宫,母亲才自杀的?
她有没有想起过江秉臣那之后活的孤孤零零,再也没有一个亲人了
那窗外的雷声隆隆,雨声不止。
颜玉脑子里乱成一片,她没想过会是这样一种复杂的状况,她甚至在想该不该告诉江秉臣真相,他会不会很难过?
颜鹤衣缓了半天情绪,见她低垂着头不说话,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指,“玉儿,这件事牵扯到圣上和江绮月小产,也是圣上下令绝不让人再提起,所以你千万不要告诉旁人,也不要旧事重提,就让她过去吧。”
过去吧?
颜玉瞧着她的手指苦笑了一声,“那是江秉臣的阿姐,是他这么多年解不开的心结,他如何过得去?”她抬头看颜鹤衣,冷声道:“除非江家血债血偿,不然永远不能过去。”
“玉儿”颜鹤衣心提了起来,“你旧事重提只会给他给你给颜家惹麻烦,你以为圣上不知他就是江秉玉的弟弟吗?当初他高中状元圣上就已经知道他的身世了,是江绮月举荐他,江家保得他,如今你若是告诉他真相,被圣上知道,只怕是会引来猜忌,再不会重用他。”
“娘娘放心。”颜玉握住了她的手,“我心中有分寸的,绝不会拿颜家和他去冒险,我会等到时机成熟了再将此事告诉他。”
颜鹤衣还想说什么,殿外就听到了乐岁的声音,她吵着要进来见颜玉。
颜玉便起身道:“今日多谢娘娘告诉我这些,如今我心里有了底,您放心吧。”
颜鹤衣也不再说什么,让人将乐岁带了进来,乐岁一进来就扑到了颜玉的怀里,又松开手左看右看惊奇不已,非缠着她要她陪自己玩骰子。
颜鹤衣劝了半日,才让乐岁乖乖的松开颜玉,命公公送她快些出宫回府去吧,她今日殿试,颜家一定都在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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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玉在那大雨里出了寝殿,小公公忙替她打伞,她看了一眼笑着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
小公公忙低头道:“奴才是四皇子身边的,四皇子吩咐奴才一早就在紫微殿外等着会元您,接送您出宫。”
“哦,原来是四皇子身边的。”颜玉往前走着,忽然又问道:“那能不能劳烦小公公替我去打听一件事?”
“会元只管吩咐,四皇子让奴才都听您的。”小公公十分听话。
颜玉点点头,在那大雨里低声道:“替我去打听打听这两日二皇子的行程。”
小公公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打听,却也不敢问,只是应是。
她在那大雨里穿行,幽幽的笑道:“如今殿试结束,我也是该好好的巴结巴结诸位皇子们了,你说是不是?”
小公公不敢说什么。
颜玉慢腾腾的出了宫门,刚出去就瞧见颜家那一大家子在马车上翘首以盼的等着她。
除了当值的颜鹤年没来,几乎都来了,一瞧见她,王慧云便递伞给瑾哥儿道:“快去快去,替你阿姐撑伞。”
瑾哥儿忙撑伞小跑着就迎过来,高高举起伞撑在颜玉头顶。
颜玉看着他不高的个头,使劲举伞的样子就乐了,接过伞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拉着他往马车去。
刚到马车前,王慧云,善姐儿,瑾哥儿的嘴就叽叽喳喳的问她如何,顺利不顺利,有没有把握。
颜玉耐心的答了,拉瑾哥儿上了马车对王慧云道:“母亲你们先行回府,我还有些事要办,等一会儿就回府去。”
王慧云忙问她什么事要这么急。
颜玉没多解释道:“一件很重要的事,母亲回府等我。”
王慧云问也问不出,只好嘱咐她多加小心,带着瑾哥儿善姐儿回了府。
等她们消失在茫茫暗雨里,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