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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那块地估计连六千万也不值了。
肖爸爸看起来却不太赞同他的想法,严肃地摇着头道:“我劝你不要『插』手。”
林惊蛰以为他是在担心后期利润问题,还想解释,肖父却直接抬手笃定地打断了他:“我明白你的意思,五宝山那块地也确实没有那么糟糕,但我作为长辈,还是劝你一句,不要『插』手。银行那边的债务问题很复杂暂且不说,关键在于祁凯他们的资金不能从你这里拿到。”
林惊蛰『迷』茫地看了肖驰一眼,肖驰明显知道他父亲的话是什么意思,冷静地回答:“其实现在应该做的时候把他们套在里面,地可以拿来,但钱不能流到他们手里。”
肖父叹息了一声:“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啊。”
林惊蛰听得云里雾里,肖驰只表情平静地『摸』了『摸』他的头:“没事儿,我来出面。”
对面黏糊起来的俩年轻人看起来太伤眼了,真让人害臊!肖爸爸默默将报纸举高,挡在了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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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南星这辈子没想到自己会被两千万『逼』成这样。
想当初他在群南风光时,几千万上亿的海运线路都不在话下,各方面打点关系送好处,哪个不是七位数起步?
可时至今日,他居然沦落到卖房卖车!
只可惜他从前没什么危机感,并没有置办多少房产,名下比较值钱的豪车;也大多是海运走私回来的没有合法批号的型号,因此出手十分艰难,至少需要一个很长的周期才能找到买主。
糟糕的是沙蓬并不会给他那么富裕的时间。
史南星必须在很短的时间内搞到给对方的两千万,以及购置那片烟土田首批的资金。
他被这一窘境搞得焦头烂额,那边的祁凯放下电话后还满腹狐疑地絮叨:“奇怪,江恰恰怎么一直不接电话,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你有病啊,没事找她。”史南星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烦躁,起身皱着眉头穿外套。
祁凯早就被他骂得没脾气了,因此闻言只是奇怪地看向他:“你去干嘛?”
“借钱。”史南星道,“马上月底了,不管怎么样,至少得先把给沙蓬的那两千万弄到。”
卖东西周期太慢,他俩现如今几乎已经把所有能拿钱的路子都试过去了,包括镇雄地产现如今账面上还能调动的几百万流动资金。家里的口他俩是绝对不敢开的,别说祁凯那老鼠胆子,就连史南星也未必敢对家人坦白自己现在涉足的生意,两人现在已然是在孤军奋战。
史南星的面子在燕市挺大的,但涉及到钱又不好说了。
因此借来借去最终也没能借到多少钱,回到公司,还接到沙蓬打来的电话。
对方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钱的事情,语气和气的像是许久不见相互问候的老朋友,但史南星毫不怀疑对方或许直至朝自己举起枪那一刻脸上都会挂着微笑,因此结束通话之后,他的一颗心已然沉入谷底。
祁凯惶然地望着他沉默的模样,终究没忍住问出了那个折磨他许久的问题:“舅,咱们能不能不跟沙蓬合作啊?我怎么觉得他们那帮人……不太对劲呢?”
“说的什么屁话。”史南星疲倦地『揉』了『揉』额头,连话都不想多说,听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只挥了挥手示意祁凯去接。
祁凯接通电话没几秒,脸上低落的神情就猛然被另一种光彩给取代了,他朝着电话那边问:“真的假的?!”
史南星一听他的语气,懒洋洋的眼睛就睁了开来,直至祁凯挂断电话,立刻匆忙询问:“怎么回事?出什么事情了?”
“五宝山那块挂牌的地有消息了!”祁凯的语气又惊又喜,“迅驰地产的人说愿意接手!”
纵然以往曾有过数不尽的恩怨,祁凯这一刻也想不起来了,在这个急迫的当下,他的眼睛里只能看到即将送上门的那笔钱。
史南星却皱起眉头:“怎么会是迅驰地产?”
一个迅驰地产,一个始于地产,他一听这俩名字就觉得不得劲儿。
“你管是谁呢,给钱不就好了?”祁凯并不知晓他的事情,因此冷静片刻之后又立即给江恰恰打电话。
电话从第一声响到自动挂机,仍旧也没能接通。
史南星一想也是,反正自己现在缺钱,地卖给谁不是卖?只有真金白银才是真的,五宝山一卖,盘桓在他们面前的危机立刻就能过去。
他因此妥协了,却仍不是很高兴,只挥了挥手道:“算了,你自己去谈吧,反正月底之前,要用的钱都得凑够。”
现在这样艰难的日子他真是不想接着过下去了,未来能不能翻身,全看接下去和沙蓬的那笔交易。
祁凯拿着电话,看上去仍旧有些担忧:“江恰恰怎么老不接电话?该不会出事儿了吧?咱们那块地可还有百分之二十的股权在她手上,到时候银行的分割手续还得她跟着去办呢。”
“她能出什么事儿?这女人贼精着呢,人家比你聪明。”史南星对此不屑一顾,“行了,人就在燕市,等生意谈妥,你还怕找不到她?”
******
夜『色』昏沉,江恰恰匆匆钻进了一辆破旧的巴车,缩在最后一排,探头窥视窗外。
巴车晃晃悠悠开出了站墙,大门外,一帮拿着棍子的男人没头苍蝇似的『乱』撞着,四下环顾,口中骂骂咧咧——
“艹!人呢?”
“明明看到她朝这边跑了!”
江恰恰用一个小背包挡住脸,直至车开出一段后才放下来,意识到自己终于从围追堵截里逃离,她解脱地松了口气。
脚边放着两个重重的手提袋,这是她傍晚潜进家里收拾出的所有值钱的东西。
她在脚下的这片土地生活了那么久,熟知这里的人情世故,但人近中年,却要流亡般漂泊到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家。收拾的时候她很『迷』茫,不确定自己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和这一决定会给未来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临出门的那一刻,她几乎想要放弃了,哪怕在国内找个小城市隐姓埋名呢?总也好过彻底未知的生活。
但出门那一刻立即被发现紧接着开始的追逐打破了她对未来微弱的幻想,十几个强壮的男人健步如飞地在后头追赶,江恰恰靠钻围墙的小洞才得以暂时拉开距离,她一身的灰土,手脚擦破了皮,状态狼狈不堪,难以接受自己未来的人生都要活在这样的东躲西藏里。
巴车开往距离燕市最近的一处海滨城市,车上装满了淘金的梦想。
江恰恰听着前后人们对那个“遍地是黄金”的国家展望,瘦弱的身躯在晃动的车厢里浮萍一般摇摆。
她抱着包,坐得身体都几乎僵硬,七八个小时之后,才终于看到了那片海。
天此时已经蒙蒙亮了,晨曦的曙光打在海面上,绚烂得像是未来。她『迷』茫地随同周围的陌生人被驱赶下车,海风吹得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那位熟悉的老太太已经等候在车外,看到她时满眼怜惜:“可怜见的,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样?”
江恰恰如实说了,对方帮着咒骂了一通那些追债的民工,又安慰她:“没事儿了,等你出了国,过上一年半载再回来,他们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这一片海域很荒凉,偌大的码头只停泊着一艘简陋的船只,比起轮船,那更像是用来打鱼的。
环境可见的恶劣,码头上没有说话的声音,蛇头一边清点带来的人,一边冷酷地将清点完毕的推进船舱里,像塞一车即将送到屠宰场的猪。
有人摔倒在甲板上,又一脸麻木地爬起来。
有人钻进船舱里,又恋恋不舍地探出头来用眼神跟生养自己的土地道别。
江恰恰提着袋子,突然没来由一阵心慌,总觉得自己此去的未来或许并不如所听到的那么乐观。她视线闪烁着恐惧,后退两步,撞在那位跟随在背后的老太太身上,老太太关切地问她:“你怎么了?”
对方前些天借了自己不少钱,江恰恰很信任对方。心中的惶恐和慌『乱』无处倾诉,江恰恰急促地喘息着:“我……我可不可以不去?”
老太太叹息了一声:“当然可以。”
顿了顿之后,却又追问:“但不出国,你要去哪里呢?再回燕市吗?”
回燕市?江恰恰回想起自己被棍棒围追堵截时的场景,心中翻腾着无数种情绪,但她终于还是摇了摇头。
“没事儿的,别担心,阿姨在那边有亲戚,到了之后会有人接应你的。”那老人家于是柔声安抚她,“外面不管怎么样,总比国内好些,你那么年轻,说不准还能闯出一番事业来呢。要是实在住不惯,再叫人联系我好了,我到时候再找人把你送回来。”
长久的沉默之后,江恰恰轻轻地点了点头,迈开步子朝着船只停泊的方向走。
“带那么多东西!船上哪有地方给你放?!”
前头有人带了太多的行李箱,东西直接被水手丢在了码头上,哭声和叫骂声交织在一起,悲凉得难以名状。江恰恰捏紧了自己手上的行李袋,蛇头拦下了她,但那老太太随即上前和对方说了几句,水手们最终还是一脸不情愿地放行了。
江恰恰越发相信对方人脉深远,感激地朝对方点头道别。
行李已经被送上船了,那老太太却在此时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伸手拉住了她:“等等,有些东西要让你签一下。”
对方说着就从随身携带的布袋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打开来,倒出了一叠非常厚的文件。
江恰恰对此相当的警惕,她立刻问:“这是什么?”
“你出去总得找工作吧?先把委托书签了,我传真给我亲戚,让他们早点给你安排。否则万一被抓,你估计会被遣返回国,到时候就麻烦了。”
她说的十分真切,江恰恰也不懂是真是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