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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像:“好看好看!”
“哎哟我的天,哥我求你别拍照了,你看看你把人拍成什么样了。”沈甜甜瞥了眼手机屏幕,当即『露』出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一边劝阻自家哥哥的不自量力,一边抬手去推肖驰的肩膀,“肖哥,你手机呢?轮到你发光发热的时候了。”
肖驰此前一直一语不发地盘珠子,被推了一把后目光才从膝上摊开的杂志上挪到试穿台处妹妹的身上。盯着肖妙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后,他举起自己的手机对准目标,肖妙以为哥哥要帮自己拍照,赶忙摆好pose『露』出温婉的笑容。
肖驰一直举着胳膊,眉头微微皱起,看起来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到底拍没在拍。十五秒钟之后,他终于收起手机,张开金口说了进入这扇大门之后的第一句话:“不拍,丑。”
众人:“…………”
沈甜甜无奈地掏出自己的手机来代劳,林惊蛰朝妹妹无可奈何地摇头,肖妙『揉』了『揉』自己笑到差点僵硬的脸颊,没好气地朝一脸不屑的哥哥翻了个白眼。不过几十年来从小被恶整到大,她早已习惯了这种不对盘的互损,因此也不觉得生气,被搀扶着从台子上下来,继续高高兴兴试婚纱。
众人无一例外地捧场,穿哪一件都评价好看,唯独一直沉默的肖驰像是突然被揭开了封印,狗嘴里全程吐不出象牙。
大摆裙不好看、小长裙不好看、大红『色』不好看、肉粉『色』不好看,连试了七八件裙子,没有一件能得到他正面的评价,大伙儿有致一同地忽略了他的意见,直至那件昂贵的婚纱终于取出,女孩们被邀请移步。
只剩下男士们等候在休息室里,准新郎因为兄长们的陪伴紧张得满头大汗,林惊蛰看着肖驰在妹妹走后继续默不作声地窝在沙发里盘珠子,十分无奈地给了他一拳:“咱稍微配合点不行吗?”
肖驰问:“我哪儿不配合?”
“你说妙妙的裙子不好看……”
“本来就不好看。”
“……那你帮妙妙拍几张照片……”
“不要。”肖驰懒洋洋靠到他肩上把玩黑屏的手机,“拍什么拍,无聊。”
商谈无果,林惊蛰只得放弃,正当此时,试衣间厚厚的帘子被人一把拉开。
那瞬间仿佛整个银河从天空坠落了下来,入目的风景让林惊蛰都不由呆滞了两秒。这条婚纱华丽的裙摆比之先前任何一件都要来的蓬松,轻薄的罩纱宛若笼罩在远山外的一层细雾。裙尾不知道有多长,拖出老远还有一部分被工作人员抱在手里,藕『色』的裙身上点缀了无数浑圆莹润的碎钻和珍珠,将屋内暖融融的灯光倒映出璀璨的光芒,手绣的图案让它看上去宛若一件本该被悉心珍藏展览的艺术品,而不是被人穿在身上。
肖妙高挑的身体被裙身勾勒得凹凸有致,肩膀到胳膊纤细的线条更是将她的美丽彰显得淋漓尽致,似乎对这件独属于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她的双眼激动地染上莹润的水光,对着前方的镜子照了半天,她才想起询问旁人的意见,略有些羞涩地开口:“好看吗?”
准新郎已经被美跪下了,此刻只想亲吻她的手指。
沈甜甜倒退了几步,追求美丽是镌刻在人类骨血中的天『性』,她这样不在乎婚姻的人,此刻眼中都不由流『露』出向往来。
“好看,非常好看。”林惊蛰起身上前,惊艳的目光逐渐被不舍和温情取代,他伸手为肖妙整理了一下前方的裙摆,手掌在纱裙细腻的材料上轻轻抚过,笑着夸奖,“我们妙妙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新娘。”
“是吧?”他说完这话,转头想看看肖驰的表情。
但休息室的沙发上空空『荡』『荡』,肖驰早已经不见踪影了。肖妙取完婚纱出来时,众人才在工作室外头找到他,肖驰背着手站在路边望着拥堵的车流,面对林惊蛰的询问只若无其事地回答:“里面太闷,我出来歇会儿。”
*****
林惊蛰可算知道自己当初和肖驰结婚时家人们忙碌的滋味了。
礼服、酒席、请柬、菜『色』、和婚庆公司沟通、挑选靠谱的司仪等等等等,肖沈两家退休的爸爸妈妈仿佛再度投身进了充满激情的工作。
林惊蛰作为兄长,需要负责的细节不可谓不多,包括婚礼当天迎接宾客,还得看住家里的老太太,不让她偷吃糖果。
“『奶』『奶』!”老太太自从被当场抓包后再不伪装自己的手脚不利索,拄着个拐杖一不留神就跑得飞快,林惊蛰在角落里逮到她时,她正笑眯眯地伸手抓盘子里的巧克力球。
朝自己兜里揣的手一个转弯递到了被家长牵着赴宴的小朋友面前,小客人吓了一跳,随即乖乖接过巧克力和这位热情的老『奶』『奶』道谢。
肖『奶』『奶』直起腰来,若无其事地看向小孙孙:“是惊蛰呀?叫『奶』『奶』什么事儿?”
“……”林惊蛰心力交瘁地扶着她远离甜品桌,姜永远是老的辣,他自愧不如。
肖驰在门口帮忙招待媒体,以肖驰和林惊蛰现如今的社会地位,嫁妹妹无疑已经成了一件非常惹人关注的新闻。再加上肖妙的男友家庭那边影响力也很不一般,燕市乃至全国数得上号的媒体都在开场前几个小时就悉数到场。他们围在酒店进入大门的那块红毯两边,等候多时,只为了拍摄到一张新人的照片回去播报。
这群人很难缠,好在以肖驰的能力,足够游刃有余地制住他们。
胡少峰看着他沉稳自若的模样颇多感慨:“我肖哥果然还是我肖哥,遇上什么事情都不会紧张,我记得十几年前跟惊蛰结婚的时候他好像就是这样。”
方文浩深以为然,事实上这一次对方表现得还要轻松一些,即将嫁掉自己唯一妹妹的肖驰看上去平静得似乎只是在参加一场寻常晚宴。
礼貌地寒暄握手后请进又一位到场宾客的林惊蛰对此只是回以微笑——不紧张?
他看了眼手表,朝外扫了一眼,打点完毕媒体席的肖驰已经悄无声地离开了。
这令林惊蛰不由得想起那天玩肖驰手机不小心点进相册看到的那堆一张没删的肖妙试婚纱的照片。
胡少峰疑『惑』地张望:“唉?肖哥呢?”
方文浩有理有据地推理:“估计是去上厕所了。”
***
酒店,后场,与前方拥挤的人『潮』截然不同的安静区域。
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只能听到皮鞋跟部和地面敲击时发出的闷响,和顶端音响中播放出的轻缓音乐声。
门后的化妆间同样忙碌,肖妈妈站在女儿的座位后,看着镜子里女儿梳妆后美艳的面孔,笑容里写满了不舍。以往她总是『操』心女儿不结婚,生怕女儿会孤独终老,但真的到了这一天,她原本以为的喜悦却全然盖不住心中丛生的怅然。
苍老的手和年轻的手交握,宛若两段人生的重叠。
肖妈妈举着梳子含泪为女儿梳头,大喜的日子又不愿哭出来,只好转开话题,挑这场婚礼里细节的不满意:“你这个头纱做的不够漂亮,应该再让他们弄得大一些,多镶点东西才对。”
“裙子太重了,门口有台阶,一会儿出门的时候可得小心点,别被自己绊倒了。”
肖妙被母亲弄得心中酸楚,说不出话来,只垂首乖巧地点头。
吉时将近,妈妈终究耐不住这种离别的气氛,借口去看看外头的布置暂时走开。肖妙被一个人留在这处宽大的梳妆室内,什么也不想做,只望着镜子发呆。
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吓得她从怔楞中惊醒,回头一看,却是张意料之外的面孔,棱角分明,视线沉静。
“哥?”
肖驰双手捧着一个纸盒,站在几步开外静静地看着她,高大的身躯在昏暗的灯光里远山一般巍峨,好半天之后才哼了一声,充作回应。
肖妙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相处,因为母亲郑重的态度而变得难过的心情反倒因为哥哥不当回事的模样回升不少:“你怎么进来了?不是说在外头招待媒体呢嘛?”
肖驰没回答,默默地走近她,脚步不急不缓,神情也平静无波。
肖妙盯着他的眼神充满警惕,啥意思,这是又想搞破坏了?
好哇,趁着自己穿婚纱不方便动手的时候来使坏招,果然不愧为满肚子坏水的臭哥哥!
肖驰站在她身后,一时没有动作,片刻后伸出手,张开,缓缓地盖在了肖妙的脑袋上。
肖妙胳膊上的肌肉绷了绷,蓄势待发,眼睛紧紧地盯着镜子里对方的面孔和手,只等伺机暴起反击。
下一秒,肖驰的手掌却只是在她的脑袋上轻轻地『揉』了『揉』,掌心炽热的体温隔着发丝清晰可辨。
“臭丫头。”他小心地没把妹妹的发髻弄『乱』,『揉』完脑袋之后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垂首打开了自己带来的盒子。
那是一个不大的盒子,外壳简朴,也没有包裹上丝带或者漂亮的纸张,仿佛就是随便从什么地方取过来装了个无关紧要的东西。
但看到他从里头拿出来的东西时,肖妙却眼睛一亮。
肖驰抖开手中的那块头纱,藕『色』的纱布上与婚纱极其相似的碎钻和刺绣精美得宛若图画,他将这块纱盖在了妹妹的脑袋上,然后取了两枚夹子,细细别好,整理了一下。
头纱宛若一阵无形的微风划过肖妙的鼻尖,轻轻覆在她的面孔上,比之婚纱配套的那一块更加契合。肖妙怔愣了两秒,神情逐渐变得认真起来:“……哥?”
肖驰在镜子里和妹妹对视,手指还在整理头纱的位置,片刻后少见温柔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嗯?”
肖妙接触到他平静的目光,眼眶里的泪水不知怎么的忽然就下来了,怎么止都止不住。这个臭哥哥,坏哥哥,从小欺负自己,无恶不作,罄竹难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