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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年前后,他还没把林润生气死,最嚣张得意的那段时间,他也不能免俗地过过这年头大多数公子哥,例如胡少峰正在过的日子。
那时候他每天开着崭新的车在燕市的道路上奔驰,那会儿燕市外来人口已经开始多了,路也渐渐在堵,城区里开得不得意,他便带着跟班们找市郊刚竣工但未开放的马路飙。在他的印象中,那条路路过的正是燕市那几年高速建设的新城区,一路上随处都是被围起来的被挖的『乱』七八糟的路面,地铁工程、大剧院、市政大楼、后期还有什么新火车站之类的,反正一直更新换代地盖,导致车道颠颠簸簸,开在上头十分难受,他每次飞驰而过时都要骂娘。
林惊蛰打了把方向盘,遇红灯右拐,一点一点去找回自己的记忆。
燕市那么些年改变了很多东西,但城市的主要交通线路仍旧保留着原有的脉络,这是一座规整的四四方方的城市,横平竖直,林惊蛰闭着眼都能『摸』到他后世上班的公司。
但这会儿那公司还没在国内建设分公司呢,办公的那座燕市第一高写字楼也还没动土,现在还是一堆老爷子遛鸟谈天的小公园。从燕市大学出发,不堵车的情况下二十分钟就开到了这里,再往前一个红绿灯口,就是未来城北最早的高端商场,搜罗了各大世界超一线奢侈品牌,林惊蛰往后每年换季买衣服都固定来这里,非常熟悉。
左拐,这里这里是剧院,林惊蛰时常来这里听相声,后几年段子太老慢慢就不来了。
往前,燕市蛮有名的公寓,电梯入户顶层还带花园泳池,物业也好,又礼貌又贴心,还可以跟他们订钟点工服务,住起来十分舒服,就是建得比较晚,得13年左右才能完工。林惊蛰在那个现如今还是小学院墙的位置停车,望着院墙里简陋的跑道缅怀了一会儿,上辈子嗝屁之前,他拼命赚钱终于在这买上了房,28层,两百多方,总价两千七百多万,他背了将近一千万的贷款,和现在负担也差不多了,只不过那时候的人们早已经不会将这点贷款数目放在眼里。
停在这唏嘘了一会儿当房奴的日子,林惊蛰接着往前开,这一块几十年后已经发展得成熟到不能再成熟了,他去北美某大都市出差时看到的市中心也不过如此。
前头是一大片望不到尽头的农田,即将到达路的尽头,林惊蛰下车站在田埂上,举目眺望远方。
这里,未来的燕市市政大楼,有项目谈的时候,他每个月来这里的次数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现如今虽还一切荒芜,但站在这里,林惊蛰却觉得自己能清晰看到一个坐落在这之上的现代化都市。
这里是开往城北市郊的必经之路,他记忆犹新。94年到95年前后,他隔三差五就要来的刚竣工的燕郊马路就在前方,彼时这块农田早已经消失不见,后头被阻断的马路会一直朝前延伸,且往后数十年里会多期改动,直至连接高速。
林惊蛰打听过了,就这会儿,燕市里没有流传任何有关于这条马路建造的消息,许多地产商私底下倒是多有猜测,但谁也不敢确定,毕竟以现如今燕市的城建基础,城北肯定是要开发的,但近期开发的可能却比开发另外三个方向城区的可能都要小得多。
但林惊蛰却知道这是必然的,加建的这条马路更多是为了带动邻近一座城市的发展,没有这条路,就不会有未来围绕着燕市周边的这些城市的繁荣。四五年后竣工的马路工程,施工至少要两年左右,前期还得制定方案、修改政策,都需要时间。
林惊蛰算了算,照这个速度,最迟在明年年初,修路的消息就该放出来了。
届时这片无人问津的土地将会一跃成为燕市的“新贵”,身价飞涨,现如今还在观望的商人们也将为夺取开发的先机争抢得头破血流。
林惊蛰盘腿坐在尚留余热的发动机盖上,一手抓着那串被主人抛弃的佛珠甩圈圈,一手托腮发着呆。
其实还有一个十分十分微小的可能,那就是他的到来,也许会改变城北发展的进程。
但那又怎么样呢?这个可能林惊蛰甚至懒得去深思,他平静的心绪下从来不缺乏暗流汹涌的赌『性』。生命于他而言,就是一场赌博,以往是这样,第二条生命也不会例外。他知道自己不聪明,但上得赌桌,就注定了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因为胆怯会输就放弃去赢?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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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润生家,沈眷莺每周六都专程开车到燕市大学接他回家吃饭,有时候林惊蛰会留宿一晚,但通常吃完饭后都会告辞离开,时常日久,这种恰到好处的保持着安全距离的关系就渐渐保留了下来。
林润生虽然还是有些失落,但这样的关系让家里的其他三个人都能良好适应。
沈眷莺的亲生女儿,也就是林惊蛰名义上的继妹沈甜甜是一个在燕市年轻人圈子里相对安静的姑娘,她比林惊蛰小一岁,两人是燕市大学同一届的新生,但不同专业,除了有时候沈眷莺会托她带点东西给林惊蛰外,平常两人不常碰面。
顾念她跑腿带东西辛苦,林惊蛰一般来吃饭的时候都会给她带点礼物,这次弄了一条大虎去特区搞股票时顺便带回来的裙子,款式和布料都很稀奇,浅粉『色』的面料上遍布璀璨的珠光,沈甜甜接下来时明显很喜欢,双手提着袋子,有些羞怯地红着脸道谢:“谢谢哥哥。”
林惊蛰看着她垂首时柔顺黑发下『露』出的一双泛着红『色』的耳朵,稀奇地多看了两眼,上辈子两个人从一开始时就不对付,林惊蛰从未得到过这样的待遇,见面不互相问候祖宗都算是平和了。
认真说来,他上辈子有点对不住这个姑娘。那时他恨林润生,恨屋及乌,连带着沈眷莺母女也被殃及。可沈眷莺和沈甜甜确实不欠他任何东西,可惜那时刚满十八岁的他满腔怨恨,苦大仇深,毫无理智可言,也是直到林润生去世后,他才知道父亲在这个家庭里一直是处于弱势的那个角『色』。
沈眷莺和林润生的关系,说的不好听点,林润生那就是那个吃软饭的,只不过深厚的情感基础让婚姻当中的双方都不曾出现这样的认知。沈眷莺是个非常强势的女人,她聪明又能干,更爱征服而不是依靠,家里的经济和地位完全靠她一力支撑,与她相比,林润生只是个普通的大学教授而已,工资和各种渠道加在一起每个月两三千元的收入在这个时代看似挺高,却一点用场都派不上。
沈甜甜明显是知道这个家庭里的实际情况的,但平日里仍旧对林润生这个没什么用处的继父以礼相待,这足以看出她是个本『性』不错的姑娘,前世的尖酸刻薄只能怪……
林惊蛰有些羞惭自己当初的理直气壮,他看着还在用手指好奇捏衣料看珠光的沈甜甜,温柔地笑了笑:“你穿上它一定很漂亮。”
餐桌上,沈甜甜被沈眷莺叫去换上了那条短裙,青嫩却不庸俗的粉『色』果然衬得她十分好看,大家相处了一段时间显然自在了很多,吃饭完小姑娘就穿着新衣服出门找朋友玩了,其余人移步客厅。知道林惊蛰爱喝茶后,沈眷莺托人买回来一套非常漂亮的根雕茶盘,就摆在客厅的茶几上。
林惊蛰领情地泡了一壶大红袍,林润生用锋利的目光欣慰地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沈眷莺端起茶盏,好像随口提起般说了一声:“老林,我前几天弄回家的新茶好像放楼上了,你帮忙拿一下,一会儿让惊蛰带回去喝。”
一听是带给林惊蛰的,林润生立刻起身去拿,目送他上楼,沈眷莺收回视线,对上同样放下茶壶抬头看向自己的林惊蛰,她微微一笑。
支开林润生显然是有理由的,沈眷莺消息灵通:“惊蛰,听说你最近在接触地产?”
林惊蛰知道在燕市自己这点事儿肯定瞒不过她,点头:“是的,玩个票而已。”
“恐怕不止是玩票吧?”沈眷莺见他无意隐瞒,稍微宽慰了一些,目光中却又流『露』出些许的忧虑,“前段时间的招标会你已经拿了一块二中路旁边的地,抵押掉以后还没动工,就又买下了城北十库巷一块挂了两个多月牌的地,那块地可已经接近十五万平方了,位置又那么……可我看你的意思,还是不打算动工?”
林惊蛰点了点头:“暂时不准备。”
沈眷莺叹息一声:“那么这块地的款贷出来你打算做什么呢?惊蛰,你要是缺钱,随时可以来和阿姨提。阿姨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但还是要劝你一句,有些错误,咱们能不犯尽量别犯。”
这样以贷养贷下去,用不了几手就能滚出上亿,这样大的数目,就连沈眷莺都丝毫不敢小看,她实在是很担心林惊蛰会一不小心走上什么不归路。刚开始听说林惊蛰要搞地产的时候她还没当回事,这几年燕市的地产确实有门,家里有些背景的孩子们也都爱搞这个,再一则平常跟林惊蛰一块玩的那个姓方的小孩她知根知底,确实是个靠谱稳妥的小孩,要是林惊蛰的始于地产也能跟方文浩的浩瀚地产那样一步一个脚印,拿地盖房慢慢来,她一定保持缄默,一个字儿都不说。
可看这架势,林惊蛰显然没有满足于两块地的意思,这玩的就太大了。国内虽然现在对商业发展上的一些问题普遍宽容对待,但涉及金额太过巨大也不是闹着玩的。要是四五千万的亏空,捅出来沈眷莺还能帮忙擦干净屁股,一旦上亿,沈眷莺也只能有心无力。
君不见那个前段时间在群南搞走私闹得沸沸扬扬的祁家小子,祁老爷子一世英名,为了那小子就这么毁于一旦。十来个亿的涉案数目啊,祁老爷子一个将近七十的老人,顶着花白的头发低声下气一家家求过去,到最后也没能全身而退,实在可怜。
沈眷莺一个小领导,要不靠家里的能耐,她可不敢去和那位老爷子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