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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话让月季想起自己从前的主子,废皇后独孤氏,眼睛酸酸的却不敢落泪,嘴上还要安慰谢氏,“娘娘不要多想,安心养胎,生下皇子是大功一件,自有享不尽的富贵,卑贱如奴婢如何能与娘娘相比?”
帐中传来谢氏一声嗤笑,“连你也跟我说这样的虚话?什么享不尽的富贵!如今陛下都自身难保,我一个没有娘家靠山的姬妾哪儿还有活路!不过是活一天算一天罢了!”
月季还是不敢接话,也不知该如何接。倒是谢氏这一哭,让她想起了从前在独孤皇后身边的日子。那时候,她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她家小姐是老爷夫人的掌上明珠,金贵的很,在她身边伺候既体面又有前程,那时她最大的烦恼唯有“不知将来会嫁到怎样的夫家?”。
如今可好,她连这个都不用想了,在风云变化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的皇宫里,如何活下去才是她唯一的烦恼,夫家……成了连梦里都觉得遥远的东西。
“娘娘”想到了自己从前的主子和之前的美好岁月,月季在后宫波云诡谲的争斗中变得麻木的心,有了一丝的柔软,她望着薄纱帐幔,放缓了语气,几分真诚的道:“活一天算一天的不止您,奴婢还有后宫中的每一个人,甚至陛下,哪个不是如此?您大小是个主子,如今腹中又有龙嗣,比奴婢等这些命如草芥,上头随便一句话就能打杀了的宫女强了不知多少,能过一天开心日子便过一天,何苦自寻烦恼?”
谢氏听了这话,非但不觉得安慰,心中的绝望苦闷反而更深,只觉得自己像一个溺水之人,苦苦挣扎却连一株浮萍都抓不到,更可怕的是,一低头河底尽是苍白发胀的尸骸,而她很快便会成为这些尸骸中的一员!
孕妇不宜多思,谢氏却不止多思这么简单,可谓忧惧不安,这种不安在月季诚挚的开解后达到了极致。怀孕初期原就有许多不适,谢氏这段时日又过得战战兢兢,这会儿又绝望恐惧到了极致,正常人尚且受不得何况胎相尚且不稳的谢氏?
在一阵低低的呜咽声中,月季骤然听见一声痛苦的呻吟。
“娘娘!”月季被纱帐中不断溢出的呼痛声唬了一跳,慌忙扯开帐幔,只见谢氏痛苦的扭着身子,额上已出了一层冷汗。月季再沉稳,到底不曾伺候过孕妇,见了这等情景,顿时慌了手脚,一叠声的高叫:“来人!快来人!”
徐嬷嬷奉命照顾谢氏,自然不敢有丝毫懈怠,虽然寝殿中只留了谢氏和月季,她自己却带着人在殿外守着。一听到月季惊叫,便率先闯入谢氏寝殿,扯开站在床边不知所措的月季,徐嬷嬷一壁吩咐传御医,一壁查看谢氏可有见红。
当瞧见谢氏金丝软烟罗裙上一个暗红色的小点时,徐嬷嬷就是一皱眉,心不由提了起来,面上却仍镇定道:“娘娘莫慌,先把气喘平,御医很快就到。”又吩咐宫人取来参片给谢氏含着。
好一阵折腾,连带着杨熠也给惊动了。原本正陪着吴氏在御花园中玩投壶玩的兴起,忽听小内监来报谢氏动了胎气,杨熠顿时没了玩乐的兴致,丢下吴氏便往谢氏住着的彩丝院去。
吴氏败了兴第一反应便是恨谢氏胎气动的不是时候,心里暗骂了谢氏一阵,方才回过味儿,生出一股子幸灾乐祸来,只盼着菩萨保佑,叫谢氏小产了才好!
怀着这样的希冀,吴氏追着杨熠也急急往与谢氏同住的彩丝院赶。但叫她失望的是,谢氏虽见了红,却没有小产,经特招入太医院专门负责照顾谢氏的女医胡蕴诊治,谢氏已无大碍。
杨熠赏赐了胡氏,又对谢氏好一番宽慰,及至陪谢氏用完了晚膳才摆驾回宫。全然忽略了一心盼望着谢氏流产,却愿望落空,好不失落的吴氏。
恨得吴氏回寝殿大哭了一场,唬得侍女翠玉一个劲儿的劝她低声,若不是顾忌着尊卑,险些忍不住伸手捂她的嘴。
“娘娘小声些!”翠玉心里十分无奈,面上却不敢漏出一丝不耐烦,还要用语重心长的口气劝说趴在美人榻上哭得不能自已的吴氏,“皇宫不比从前的郡王府,您独住一个院子的时候,这里人多眼杂,对面还住着谢婕妤,您从她院子里出来就哭,传到陛下耳朵里,他会怎么想?!”换了旁人,话说到这里也就够了,然而伺候了吴氏这些时候,深知自己这位主子,便是将话说透了她都不一定明白!顿了顿,喘了口气之后,翠玉再接再厉的对吴氏陈明利害,“陛下只会认为您善妒,容不得人,您这段时日苦心经营,好不容易得来的圣宠也会付之一炬!”见吴氏还是油盐不进,只顾闷头哭,翠玉在心里骂了一句,“烂泥扶不上墙!”再也按耐不住火气,一把扯起吴氏,抓着她的肩膀,盯着她质问道:“难道娘娘还想再过从前的日子!吃残羹冷炙,穿旧衣烂衫,住陋室破屋!”
吴氏为翠玉气势所慑,一时竟忘了哭泣,愣了许久,想起过去那段杨熠不来自己屋里的日子,那时的绝望痛苦叫她一下清醒。含着泪猛地摇头,“不!我不要再过那样的日子!再也不要!!!”
“那娘娘就把眼泪收起来!”翠玉拿帕子替吴氏揩眼泪,放缓了声音开解道:“奴婢知道您难受,可皇宫里容不得太多的儿女情长,权势宠爱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您也不用眼红谢婕妤,趁着她有孕,陛下常来探望的机会,多到她那边走动,何愁分不到雨露宠爱?争这一时之气做什么?”
第二百七十五章 取舍()
且不说翠玉如何苦口婆心的劝说自家主子,送走了杨熠的谢氏也免不了被徐嬷嬷一番念叨。
“……娘娘可感觉好些了?”亲自捧着刚熬好的安胎药,一勺一勺的喂入谢氏口中,徐嬷嬷为了叫谢氏放心,索性把话与她说透了,“奴婢说句僭越的话,您如今身子贵重不比从前,无论如何也该善自珍重才是,需知能怀有龙嗣,生下皇子,是这后宫嫔妃都羡慕的福气。旁人不说,就说对面住着吴婕妤,她可没有娘娘这样的福分。”徐嬷嬷瞧着谢氏,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退一万步来说,这后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娘娘若是不想要这个福气,多得是人想要,左右妃陵宽敞得很,不缺您一块地方。”
徐嬷嬷语气温和,话却说得极重,顿时把谢氏那些个烦愁忧闷都唬了个一干二净,叫她再没那闲心自艾自怜,只想先保住命再说!
“嬷嬷!”谢氏吓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却只能强忍着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同徐嬷嬷保证道:“先前是我想差了,往后我必定好好安胎,绝不叫您为难。”徐嬷嬷话里的意思她听得分明,至少这个孩子在,她至少还能再活几个月,若是这孩子没了……
谢氏不想死,哪怕只是几个月,她也想继续活下去,所以她只能选择乖乖听话!
徐嬷嬷见她识相,满意的点了点头,笑容里带了几分和蔼,“娘娘也不必太忧心,奴婢的主子不是卸磨杀驴之人,只要您安分守己,断不会与您为难。”她刻意将“安分守己”四字咬的很重,相信以谢氏的聪明应当明白。
谢氏当然明白,只是不敢相信,“嬷嬷说得可是真的?”虽然不信,心里却仍旧忍不住生出一丝希望,一双水汪汪的杏眼,满怀希冀的望着徐嬷嬷。
徐嬷嬷微哼了一声,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我家主子何等人物?奴婢不说娘娘也知道,只要您不自找麻烦,难道他还会为难您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不成?”
这话说得扎心,然而此刻听在谢氏耳中却只觉得庆幸。徐嬷嬷说得不错,她出身微贱,背后根本没有靠山,除了一个婕妤的虚名什么都没有,李世子权势滔天,如何会将她一介弱女子放在眼中?否则宫中这许多嫔妃,为何唯独她有了身孕?想来也是李世子瞧中了自己无依无靠,又还算识时务罢……
谢氏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生命有了保障,谢氏从怀孕起就一直七上八下的心,终于暂时落了地,“有嬷嬷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徐嬷嬷笑着将一勺安胎药喂入她口中,和蔼道:“娘娘安心。”心里却暗叹,这谢婕妤聪明是聪明,终究是太嫩了些,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单凭这个就跟“安分守己”不搭边了!
比起太嫩的谢氏,杨熠就显得有经验多了。毕竟被坑了这么多回,又在李嘉懿手中做了许久的傀儡皇帝,他到底学乖了。在为谢氏有孕欣喜之余,杨熠也同姑母南昌长公主一样,嗅到了危险!万一谢氏生了个皇子,那就意味着李嘉懿可用的傀儡又多了一个,自己随时都有被换掉的危险!
明知危险,可杨熠终究舍不得对自己的骨血下手,只能暗暗祈祷上苍垂怜,让谢氏生一位公主。
“陛下怎可将自身安危宗庙社稷,交托天意!”杨熠的老师,太子太傅史愉力劝道:“微臣为人臣子,于社稷江山无尺寸之功,更不能护陛下于水火,是为无用!如今竟要叫陛下除掉龙嗣,更是罪该万死!”史愉跪在杨熠脚下,狠狠磕了三个头,哭道:“然微臣还是不得不劝陛下,审时度势!当今朝政尽为权奸所掌控,陛下大权旁落,值此生死危机关头,若谢婕妤再产下皇子,不仅于皇室无用,反而会危害陛下,还请陛下暂舍骨肉亲情,以杨氏江山为重!”说完,又一下一下的磕起头来,大有杨熠不答应,就磕死的意思。
“老师快请起!”御案后的杨熠再也坐不住,慌忙起身想要去搀扶史愉,不想他才站起来,就听闻一声娇喝:“大胆!为人臣子竟敢逼迫陛下除掉龙嗣,你究竟是何居心!!!”
杨熠和史愉俱是一惊,一齐往声音来处望去,只见头戴赤金凤尾钗,一袭绣金凤蜀锦广袖深衣的女子,怒气冲冲的闯进殿中。不是旁人,正是李嘉懿的族妹,如今的皇后——李氏。
杨熠在最初的吃惊过后,便是愤怒和恐惧。怒的是他在武德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