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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夫人沉浸在回忆之中没有注意她的异样,只自顾自的说道:“回到长安之后,我很不习惯,三天两头的缠着姐姐问济表哥什么时候来提亲?我什么时候能跟着她回陇西?每当这个时候,姐姐总是羞的要打我,可我清清楚楚的瞧见她通红的脸上挂着怎么也掩饰不住的甜蜜笑意。那时的我做梦都想不到,姐姐没有等到济表哥,等来的是七姑母的懿旨!”
司徒夫人的情绪有些激动,抓着司徒凝冰肩膀的手也不自觉的紧了些,“一张懿旨生生拆散了一对有情人!为了所谓的权势,他们合起伙来逼死了我姐姐和济表哥!”
“倾城!”司徒夫人忽然一把掰过司徒凝冰的身子双手紧紧的抓着她的肩膀,眼眸之中闪耀着悲凉与疯狂的火焰,“你知道你姨母是怎么死的么?”
司徒凝冰刚想张嘴说病死的,司徒夫人就笑了,笑容跟她的眼神一样悲凉中带着疯狂,“他们说她是因为不受宠抑郁而亡,呵呵…!”司徒夫人一阵狂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骗鬼呢!她明明是从承天门跳下来自尽而亡的!”
“母亲!”司徒凝冰一下坐直了身子,惊道:“这话你是听谁说的?!”皇后住在立政殿与承天门之间隔了几道宫门,况且这些宫门都有人把守,别说从城楼上跳下来就是出这几道门都有困难,她这又是听了谁的挑唆信以为真了?!
司徒夫人的回答却叫她始料未及,“我亲眼瞧见的!姐姐去的时候我才十四岁,那一日,天灰蒙蒙的大雨将落不落,夜黑的特别快,我与哥哥在母亲院中用过晚膳正打算回自己院子,哥哥却忽然将我扯到一边红着眼睛告诉我,济表哥没了!他在朔州与突厥人交战之时误中埋伏身中四十多箭而亡!”泪水划过她秀美的脸庞滚滚而落,司徒夫人却无暇抬手去擦,“我只记得当时脑中一片空白,除了伤心就是害怕,也不知道在怕什么,浑浑噩噩的回了自己院子,也顾不上梳洗,倒在床上就哭也不知哭了多久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一直到半夜,我忽然一阵心慌不由自主的惊醒了,然后疯了似的就往外头跑。那一夜正下着瓢泼大雨,电闪雷鸣的我却不管不顾的骑了马就往皇宫方向赶,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去见姐姐!晚了就来不及了!”
说到此处司徒夫人再也忍不住以手掩面埋头痛哭了起来,哽咽的声音从指缝中传来,“可是…我还是迟了一步,当我赶到承天门的时候…眼前落下一片火红,我起先不知道…那是什么,后来听把守宫门的千牛卫喊了一嗓子‘是皇后娘娘’!我才如梦初醒!”
“母亲别难过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司徒凝冰轻轻拍着司徒夫人的后背,借以缓解她的痛苦。
也许是在心里憋的太久,司徒夫人哭了一阵情绪略略平静一些之后又继续说道:“当时,我离承天门不过三四丈远,可我仿佛走了很久很久,每走一步我都要祈求上苍,只愿这一切都是场噩梦,只求我能快些醒来!但上苍没有听到我的祈求,当我走完最后一步扒拉开挡在前头的千牛卫,我就瞧见我的姐姐一身嫁衣躺在冰冷的雨水里一动不动,殷红的鲜血从她身下流出被雨水一冲便四散开来,淌过的脚底****了我那双花开富贵的绣花鞋……”
第七十六章 风起()
司徒夫人忆及伤心往事,数度痛哭不能自已,司徒凝冰安慰了好半天直等到她哭累了,服侍着喝下了安神汤扶到卧房里躺下歇息后才出了天香馆回了自己原先的明珠苑。
明珠苑还是保持着从前的样子,一草一木都未曾动过,即使没有主人每日也依旧有下人扫撒清理纤尘不染。司徒凝冰在天香馆与司徒夫人说话的当口,这里的床褥地毯挂账已经焕然一新,主屋里摆着的三足芙蓉白银香炉中正飘荡袅袅青烟,却不是熏香的味道,而是一股淡然清冽的茶香。原来,司徒凝冰不喜熏香只空屋子久无人居,即便每日打扫也难免失了人气,红鸾便依着司徒凝冰的喜好在香炉中撒了一把幸有冷香。
司徒凝冰沐浴更衣又重新梳洗了一番,正坐在东次间的黄花梨螭龙纹圆桌前准备用饭,一口碧梗饭就着菜方入口还没咽下,外间就传来一叠声的叫唤:“嫂子…!”下一刻,李嘉责就坐在了她身边,一手捂着脸指缝间藏着丝丝缕缕的血色,好像是受了伤。
“嫂子,你要给我做主!”李嘉责瞪着一双眼睛,既气愤又委屈。
“这又是什么了?”司徒凝冰放下碗筷,拨开他捂着脸的手,只见他左边脸颊上一道三寸长指甲盖粗细的伤疤正汨汨往外渗着鲜血,忙掏出帕子帮他捂住,又吩咐一旁有些呆愣的红鸾,“快去打盆清水来。”见怜不用吩咐自去翻箱倒柜的找伤药去了。
“嫂子你可知道我这伤是怎么来的?”包扎伤口的时候李嘉责还不老实,指着见怜就跟司徒凝冰告状,“就是她打的!”随后便将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我给三姐送完东西从齐王府出来正要来找你,半道遇上了她便跟她打招呼,她不理我也就罢了居然不分青红皂白抬手就给了我一鞭子,你说什么地方不能打还非打在我脸上,功夫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司徒凝冰给他包扎好伤口,这才不紧不慢的道:“不止是打招呼,你还动手扯她衣角了罢?”
李嘉责眼睛瞪得滚圆,“你怎么知道?!”随即又撇着嘴道:“不就是拉个衣角么?从前也不是没拉过,我把她当姐姐才随意了些又没有旁的心思,她若不喜欢大可直言犯得着动手么!”
见怜无缘无故的被李嘉责当面告黑状心里早不痛快了,这会儿再也忍耐不住,鼻子里哼了一声便道:“我是犯不着,不过长笑把你当登徒子没一鞭子抽死你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对于这一点司徒凝冰很是赞同,“想是瞧了淑宁的面子,”说话间已是伸出食指挑起了李嘉责的下巴,左右端详,“亏得你跟淑宁是孪生子,容貌有九成相似,否则你是竖着跟我来长安横着回陇西了。”
李嘉责不满自己被调戏扭头甩开了司徒凝冰的手,撅着嘴道:“什么长笑短笑的?她是谁呀?”
“小姐”司徒凝冰正待说长笑的来历却恰逢玉荷进来禀报:“门房传话说齐王府来人了,指名要见您。”
司徒凝冰轻笑一声,“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请她进来。”
李嘉责云里雾里的,“怎么一会儿长短一会儿曹操的?嫂子你什么都好就是跟我哥一个毛病,老爱神神叨叨的说些人听不懂的话。”
见怜不屑的翻了个白眼,用李嘉责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嘟囔道:“你怎么不说是你蠢?”
李嘉责从前还有些怕她,不过这段日子他自觉与司徒凝冰关系亲近了不少,所谓长嫂如母,况且嫂子还是他书法上的名师,怎么想自己也该比个丫鬟有脸面,遂恃宠而骄的继续告见怜黑状,“嫂子你瞧!在你面前她都敢这么埋汰我,背地里还不知怎样呢!我这脸上的伤纵然不是她打的,那也必定跟她脱不了干系!”
见怜虽然是个丫鬟可大多数时候都是被自家主子惯着的,除了少数那么几个人之外她谁都不放在眼里,更别提这个没什么正形的李三公子了。他话音刚落见怜就开始撩袖子,一边撩一边冲着李嘉责放狠话,“别说埋汰你,动手打你我都敢!”
李嘉责瞧见她这副架势,虽然面上若无其事还不屑的哼了一声,可身子却不由自主的往司徒凝冰身后躲了躲。
司徒凝冰也懒得理他们,端起面前的碧梗饭舀了几勺炒双菇拌在饭里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趁着还没被杨炎恶心到她得多吃点。
一碗饭下肚,玉荷也领着人进来了,正斗着嘴的那两个不约而同的住了声,目光落在了玉荷身后的那一袭人影身上。一袭月牙色窄袖曲裾绕襟深衣,头戴金冠腰悬锦带耳坠明珠,作宫装打扮,容颜俏丽娇似桃花,正是见怜的模样,只眉目之间带着几许冷冽之气没有半分我见犹怜的神韵,正是见怜的孪生姐姐长笑。
“呀!”李嘉责看清长笑模样惊叫一声,一双眼睛来来回回在她和见怜之间转了几遍,这才指着两人结结巴巴道:“你…们也是双生子?”听上去问得像是两个人,可眼睛却是牢牢的盯在长笑身上。
可长笑瞧都没瞧他一眼,径自走到司徒凝冰面前盈盈一拜道:“奴婢见过大小姐。”脸上神色冷峻一举一动却是端庄得体仪态万方叫人瞧着赏心悦目,见怜千娇百媚但论起仪态来终究是逊了一筹。杨炎调教出来的人也就是她叫司徒凝冰瞧得上眼了,明知来者不善倒也不为难她,只淡淡道:“免礼罢。”
长笑闻言从容起身,开门见山的道明来意,“奴婢奉主子之命特来给大小姐送请帖。”说着从袖袋里拿出一封黄栌色烫金请帖双手捧到司徒凝冰面前。
司徒凝冰随手接过,翻开来一瞧,只见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庭月可中,壶冰入座。豆花雨歇,正宜弈棋论道;桑落杯深,愿再分胜负。敢造前驺,布席扫室以俟。”时间是明日巳时。笔法方圆并用,肥瘦得体正是杨炎的亲笔。
“啪”一声合上请帖,司徒凝冰淡淡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你回去罢。”杨炎给她下请帖不会只为了下盘棋,铁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她就来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反正比棋艺杨炎十年来就从没赢过她,他既然不怕伤自尊她就成全他!
长笑不比见怜,素来不爱说废话,见任务完成司徒凝冰也没留自己便毫不犹豫的行礼告退。
李嘉责可不干了,眼见长笑要走张口就喊道:“站住!不许走!”
长笑这回倒是给了点面子,真站住了转身冷冷的瞧着李嘉责。也不说话,只冰冷的眼神就叫他有些扛不住了。
“咳…那…什么,你把我给打了,这账怎么算?”虽然是兴师问罪,可李嘉责这话说得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