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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离在第三天终于醒了过来,醒来的第一句话便问:“仙草熬了药没?她喝了没?”
染月掩饰不了脸上的疲惫与失落,点点头,千离放下心来非要去看看扶疏。扶疏的脸色已经没有原来那般苍白了,现在不像是昏迷,倒是像睡着了而已。千离握着她的手腕,把了把脉,气息平稳果真没有大碍了。只是依旧不醒,恐怕还是因为失血过多。
“月儿,去那个碗来。”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染月不动,语气十分不悦:“师兄元气大伤,还想割肉取血吗?你就真的这么不在乎自己吗?”
千离回过头看她,第一次染月这样直接质问他。在他的记忆里,染月是个天真到他说什么她都相信的姑娘,只要是他说的她都相信。
何曾有几时,她像今天这样质问他,这一下反倒是让千离愣了一下。
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尴尬,千离轻轻拍了拍染月的头,柔声安慰:“我已经没有大碍了,可我必须趁着丌骨仙草的作用下,赶紧让她醒过来。否则药效一过,我也不知道我的血能不能让她醒过来。”
染月知道多说无益,转身离去。千离没等她去拿碗,已经拿起桌上的茶杯接起从他心口流出的鲜血。
染月拿着碗回来的时候,看到他衣襟一片鲜红,再也忍不住跑出外面哭了起来。
等待扶疏醒过来的日子,千离一步也不愿离开。这期间,他知道了海心珠被夺之事,这个责任他不能也不想推卸。天君派兵来过几次,可千离一定要等到扶疏苏醒后才肯出宫。
这日仙界阳光正好,千离打开窗,阳光斜斜照在扶疏脸上。睫毛轻轻动了几下,她缓缓睁开朦胧的眼睛:“千离……”
干涸而沙哑的声音,似乎是千百年没有说过话一样,能开口叫出的只有他的名字。
千离站在窗边大喜,到了一杯水连忙笑道:“你这丫头,可算醒来。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变回芭蕉树了。”
扶疏脸上僵硬,笑不出来也无法多说一句话,这一日就只能任由千离一直在教训她。
染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留在千离宫,呆在这自会让自己添堵,还不如眼不见为净:“师兄,我该回去了。”
千离点头:“好,这些日子多亏了你,回去好生歇着。”他说完,转过头看向一脸木然的扶疏对她道,“这些日子都是月儿在照顾你,你说你该怎么感谢她?”
第三十八章 受刑()
扶疏喝完千离给她熬得药,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千离收拾了一番,正准备去天宫接受处罚,忽然警觉到有人闯入了结界,原来是真乙。看他一瘸一拐的样子,千离十分爽快的笑了起来:“你都这德行了,还来我千离宫干嘛?”
真乙咧了咧嘴,朝他抛了个白眼:“我来看扶疏又不是看你,少自走多情了。不过,你这样子是打算去天君那领罪?”
千离一脸轻松点点头:“是啊,此番确实是我的过错,我避无可避。你来不会是想劝我吧,那你还是打消这年头吧!你我相交千年,你应该懂我的。”
真乙冷哼一声:“懂你,你的人生就是一句话,作不死你!我也知道拦不住你,但染月一直哀求我来劝阻你,她对你也是一片真心。你啊,可千万不要辜负了她。”
千离甩甩长袖,笑着点头道:“你这一瘸一拐地跑我这来,总不会只是为染月的托付而来吧?说吧,什么事?”
真乙十分鸡贼地笑了一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净瓶递给千离:“这玩意可是我好不容易从南极长生大帝那赢来的,受刑前吃下去,护你心脉。你也不用太感动,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一个爱心爆棚。”
千离也不跟他客气,揭开封口封印仰头吞了下去,将净瓶塞回真乙手里,轻飘飘说了一句:“谢了!”
他踏云而去,留下真乙摇了摇头,接下来的刑罚也只能让千离自求多福了。
凌霄宝殿之上,天君淡淡地看着千离走进来。众仙交头接耳,千离只当看不见,走到正殿之下跪下:“千离前来领罪受刑。”
天君沉默了片刻,须臾间众仙也不敢多言,凌霄宝殿之上静悄悄的。
天君站起身,缓缓走下阶梯:“你掌管仙界律例刑罚,你自己说说,你该受什么样刑罚?”
千离毕恭毕敬:“擅离职守,至海心珠被劫,应受天雷鞭策八十一道。”
天君点点头,叫上侍卫与众仙一起去了天刑台。此处乃刑罚之所,任何刑罚都在此处进行,每次刑罚都会召集众仙观看,以示警戒。
这次也不例外,千离一直掌管仙界律例刑罚,向来都只有他主持刑罚,而这一次受刑的人却是他。
登上天刑台,粗重的铁链被两个小兵拾了起来,其中一个十分为难地对千离道了一句:“上仙,得罪了。”粗重的铁链拴住千离的手脚,天雷鞭策,不能抵挡只能硬抗。多少犯错的神仙,都在这里魂飞魄散。
八十一道天雷,和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惊心的数字。千离修为很高,虽然他有信心不至于魂飞魄散,但这八十一道天雷下后他会变成什么样,这点他就不能预估了。
轰隆隆,空雷想起,闪电划破苍穹,人间黑夜成了白昼。
第一道雷下,刷的一声,如同皮鞭打在肉体上,火辣辣的疼。第二道雷下,声音比上一次有大了一份,打在肉体上的疼痛感自然也加重了一份。
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天雷一次比一次来得猛烈,疼痛感一次比一次强烈,不知何时千离额头上已经流出一头冷汗。
第五十道天雷下的时候,千离那一向不然前尘的长袍上开始渗出血迹,他没有吭声只是握紧双拳。天雷继续下,又过了十道,千离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要碎裂了,喉头上涌的血腥无法控制吐了出来。
不知是谁先开口求情的,随后越来越多人开始附和,天君暂停刑罚问台上满身伤痕的千离:“众仙为你求情,以你功抵过,后面二十道刑罚免了。”
千离执固,他掌管律例刑罚,若是自身不正,求得减免刑罚,以后还怎么能说自己是公正的?以身作则,就该是他。
天君是有些怒气的,好不容易找个了台阶给千离下,没想到千离不下反而还让他下不了台了。罢了,他不领情,就随他吧!
真乙一瘸一拐姗姗来迟,他大喊:“君上,臣愿意替千离接下这二十道天雷。”
真乙这话一出,有人又附和了,一天替他挨一道雷,这样下来既能保全千离,又能不伤及自身,可谓是一举两得。
千离是不管什么方法,都不同意。真乙算是了解他得透彻,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天刑台,一掌直接把千离拍晕了。对于真乙这个手法,连天君都忍不住要赞叹了,干净利落、简单粗暴。
这下没有的反对声,二十道天雷落下,二十个仙君替他挨了,这事就算是翻篇了。当然,遗留下的问题远还没有结束。
第三十九章 追杀()
扶疏这一觉,整整睡了三个月。
找遍宫殿,没有千离的踪影,又转回房间才发现自己的枕边放着一只传音螺。
“扶疏,我去四海查察,你若醒了就好好休养,不要到四海找我。要是实在觉得无聊,那就回伏魔堂。不过,在凡间要小心,不要乱跑。”千离的声音有些奇怪,似乎很疲惫。
此时的扶疏并不知道,千离为她闯了大荒极地,也不知道为她割肉取血,更不知道因他受了天刑。
此时的千离其实并不在四海,而是在夕瑶山真乙家里养伤。他怕扶疏醒来见他如此会追问,还不如骗她算了。
扶疏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浑身僵硬。记忆似乎停止在千离给她喝得拿碗药上,喝了他的药自己就觉得特别困,现在想来似乎那碗药有点问题。
坐在月下亭里,扶疏想起了很多事情,那晚渡劫,为什么会变成那样这让她怎么也想不通。
五行旗令是千离给他的,为什么会失效呢?她从来不怀疑是千离有什么疏漏,可她也想不到其他的原因。纠结再三,扶疏决定她要下凡去,她要再回牛头山看一看,或许还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也不可说。
再回到伏魔堂时,扶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推开木门,沉重的吱呀声,铺面而来的是一股腐朽的味道。看看房梁上到处结满了蜘蛛网,这荒凉的模样,仿佛已经是几十年没有人住了一样。房梁上掉落下来的灰尘,让扶疏呛了几声。
隔壁胭脂铺的李掌柜听到声音赶紧过查看,还以为是进贼了:“扶疏?你还活着?那这一年多的时间,你们都去哪了?这冷不丁的有声音传出来,我还以为进贼了呢?”
一年多?原来已经一年多了,她本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还能重新活过来。
扶疏讪讪一笑:“这一年多都忙着给我治病去了,所以现在才得回来。”
李掌管拉着她细细打量,啧啧成奇:“先生的医术也太高了,当时我在河边洗衣服见看到你漂了下来,赶紧找人送去了最近的医馆。当时先生也不在家,哎呀,看你伤成那样我们都觉得你活不了了。偏巧,后来突然就碰到先生了,说起先生,他可真神了,一晃眼就在我面前消失了!我现在都还想不清楚我是不是看花眼了!”
扶疏微微一笑,原来是自己命不该绝。从悬崖下掉下去正好掉入水潭中,谁知这水竟然又通到汀川,算她命大。
敷衍了几句,扶疏这才后堂去。看来千离也没有回来过,这里桌椅都积满了灰尘。为避免更多像李掌柜这样的熟人碰到她像见鬼一样,她决定掐诀离开。
牛头山,一年多的时间日晒雨淋,这里一丝血迹都找不到了。可不知为何,她竟然闻到血腥味,一晃神似乎又回到了渡劫那晚。九死一生,浑身是血的自己,一步一步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