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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哥,要我说,你不应该卖,这手续现在看着不值钱,但你想啊,这出租车不是自行车,城市发展是有规划的,不可能让出租车的数量无限制的发展,肯定是有限额的,到时候要是限额了,你这手续不就值钱了?而且以后城市发展越来越快,规模越来越大,用车的人也会越来越多,你的生意自然也就会好了,眼前这情况是不太好,但也能让你赚个工资钱不是么?”
听说有限额,小‘吕布’就激动了,这套路他熟悉啊,当年倒票为啥能发财?不就是因为物资限量供应么,啥东西只要是限额,限量,那就是物以稀为贵了,以后肯定能起来。
要不说他精明呢,这事儿没用顾朝晖再给他深入的解释,小“吕布”一点就透。
他把着方向盘,笑得特灿烂,一边开车一边跟顾朝晖说,“哎呀,大兄弟,还的说你们这在南方大都会混过的人有见识啊,确实是这么个理儿,经你一说,我这车不打算卖了。
诶,那你说,我现在手里有三万多的闲钱,再买一辆咋样?然后雇个司机给我开,每月能额外赚点也不错啊,这钱比放在银行吃利息,买国债可高多了吧。”
见小‘吕布’举一反三的能力如此强,顾朝晖放心的笑了,看来到啥时候都饿不死脑袋瓜活还走正道的人啊。
两人聊得很投机,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也特别热乎,本想着再说一会儿,可车已经开到家门口了。
顾朝晖说,“吕哥,你快忙吧,你把家里电话也留给我了,等以后咱们常联系。”
“你们一会儿还出去不?我今天不干别了,就拉着你们得了,正好还没跟你唠够呢。”
小“吕布”见到顾朝晖,马上就从精明的出租车司机变成了性情中人,非得跟老朋友继续亲近亲近。
其实顾朝晖也没跟他唠够,一想反正也得放下东西去特色产品一条街,正好可以让小“吕布”带路,给他们找合适的店家买东西,自己长时间不回老家,想买很多东西也找不到门路了。
知道自己要是跟“小吕布”说给他包车的钱,他肯定不能接受,于是顾朝晖就偷偷跟林荫萌说,从后备箱拿东西的时候,给对方留下些好东西,就当用车的报酬了。
有了专车,一家人出行更方便了,而有老朋友给当向导,全家更是开启毫无顾虑的“买买买”模式。
小吕布看着顾朝晖一家子花钱的大方样子,也是咂舌,开玩笑的对顾朝晖说,“你现在可真是大老板了,出手就是阔绰。”
看着店里还在选东西的媳妇儿和孩子们,顾朝晖忍不住笑了,他递给小吕布一盒没开封的硬中华,然后说,“嗨,咱老爷们挣钱是为了啥,还不是让媳妇儿和孩子过上好日子,跟着咱有吃有喝有钱花嘛。”
没想到顾朝晖这样的大老板也能说出如此朴实的幸福经来,和他感同身受的小“吕布”一手接过烟拆开,给两人都点上,一边哈哈笑着说,“小顾啊,你可真是一点没变,虽然发财了,但是人一点没飘,还是那么踏实。”
顾朝晖很少吸烟,不过小“吕布”给他点烟,他也没拒绝,其实跟对方说的这个幸福经是他的心里话,但并不是全部,他现在隐隐有了一种新的认识。
他能站在现在的位置,赚这么多钱,一方面是他自己的努力,可更多地,是老天的眷顾和厚爱,如果他没有重生,没有提前预知一些事情,他即使再努力,也不一定能成功,至少要承担不可预见的风险,但现在,他几乎可以看到铺在自己脚下的康庄大路,只需要自己不惧艰险,迈步前行就可以了,这让他少走了多少弯路简直是不可估计的。
所以,顾朝晖现在想得是,除了自己和家人享受这厚爱之外,是不是他也应该帮助更多的人。
就像当初曹行知介绍给他卖首饰盒的许姓老板告诉他的,自己非此间人,除了行的端,做得正,还需多行善事。
他时常觉得自己的生活如梦似幻不真实,也可能是为这个世界做的太少,所以才总觉得不踏实吧,如果多行善举,为人方正,没有贪念,不仅能消弭心中的不安,还能让更多的人受益,这不是更好么。
虽然他心中的这个想法谁也没有告诉,就连林荫萌他都没有说,可他却在用实际行动慢慢的做着尝试,先从身边的人开始,一点点的不漏痕迹,不动声色的帮助着一些人改变命运。
小“吕布”看着吸烟沉思的顾朝晖,见他眼神深邃,这才让他惊觉,身边这个兄弟已经不是十来年前那个刚出社会闯荡的小伙子了,他已经站在了更高的地方,看得更远了,刚才那番朴实的话,不过是他讲给自己这样的层次的人听得,但他的真实想法,肯定不会跟自己这个小出租车司机分享了。
不过能遇到一个愿意讲你爱听的话,且能和你有共同语言的朋友已经不容易,小“吕布”行走社会多年,当然更明白这个道理,因此他心里对顾朝晖更多了几分敬佩和青眼,觉得他位高而不轻浮躁动,确实是个能干大事儿的人。
两人正在店外闲聊的功夫,忽然见迎面过来一个骑自行车的女人,那女人车后座坐了个孩子,大概十多岁的年级,看着和顾知秋差不多。
彼时,刚下完中午的雷阵雨,路上还有些湿滑,那女人没留神,自行车从坎坷的水坑边上压过,孩子又在后面坐得不稳,娘两个一下子倒了下去,都坐在了泥泞的水坑里,孩子的书包和那女人挂在车把上的东西掉了一地。
顾朝晖和小“吕布”都是热心人,见状赶紧上前帮忙。
不方便搀扶那女人,顾朝晖便把孩子给扶了起来,接着又帮着扶起了自行车,而小吕布则帮着她们捡起了地上散落的东西。
那女人和孩子一身狼狈,见到陌生人帮忙,却无心说谢谢,她冷着脸指使孩子道,“还不把书包拿过来,戳着干嘛呢?”
顾朝晖见她对孩子态度不好,猜测可能是觉得自己满身泥泞怕被人看了笑话,尤其上前帮忙的又是两个大男人。
对方是个女人,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安慰那孩子两句,说,“没事儿吧?腿摔坏没?”
那孩子倒是长得眉清目秀,十分讨人喜欢,也很有礼貌,笑着对顾朝晖说,“没事儿,叔叔,谢谢你。”
可就是这样简单地对话,竟然让旁边一直半低着头的女人突然震惊的抬头看了过来。
李晓梅没想到,相隔数载之后,和顾朝晖再见面,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今天她去补习班接孩子,老师又催她交学费了,虽然李晓梅现在口袋里不是没钱,可她却不是十分想给孩子交。
她家孩子学习一般,中等偏上,她觉得补习不补习意义不大,这钱,她还想着留下来等着换季的时候给自己做一件风衣穿。
所以,她把孩子从补习班接回来的路上,一直在劝姑娘,“我看这补习老师的水平也不怎么样,你还是别补了,反正你学习挺好的,补了也是浪费钱。”
闺女却不说话,一直坐在后车坐上低着头,捏着手里的衣服角。
李晓梅半天听不见孩子回应,她也生了气,一边蹬自行车,一边发泄似的晃动着车把,她口气很不好的冲着身后的孩子说道,“你以为咱们家还跟你小时候似的,要啥有啥呢?没看你爸现在成天就知道喝酒,也没个正经工作,现在全得靠我打工赚的钱养家,咱们刚能吃饱穿暖,哪有那个闲钱给你补习?你要是争气,就在学校好好念书,晚上多熬一会儿,我也能省点心,天天就知道要钱,不是今天买笔,就是后天买本,你怎么用东西那么废,我看别人家孩子也没跟你似的这么讨厌,简直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爷俩的,两个讨债鬼。”
女孩子坐在后座上,听着母亲又说起这样的话,她委屈的直流眼泪,可却不敢哭出声来,但是刚才还搂在妈妈腰间的手,却被她默默抽了回来。
在她记忆里,小时候家里还挺好的,爸爸妈妈很宠爱她,爷爷奶奶也把她当掌上明珠,可自从前几年爷爷去世,奶奶中风之后,家里的情况就开始变得不好,后来爸爸和妈妈双双下岗,她的好生活就像是到了头,头顶上再也没有了阳光,每天总感觉心情灰蒙蒙的。
刚才母亲突然一下子晃动车把,不慎让两人都掉进了水坑,女孩非常害怕,要不是这两个好心的叔叔上前帮忙,她都可以想见,以母亲骄横的脾气,肯定会将这过失埋怨到自己头上,又得骂她是“倒霉孩子,扫把星”之类的。
可紧接着,孩子却看到了让她感到纳闷的一幕。
李晓梅光是听声音,就已经辨认出了顾朝晖,等再抬头跟对方对上,她的眼神已经挪不开了。
他怎么还像年轻时候一样那么英俊?而且还多了成熟男人才有的韵味。
再看他的穿衣打扮,还有手里夹着的中华烟,李晓梅的心里瞬息间已经想了太多事情。
而顾朝晖也感觉到女人的视线,他不禁转头看过去,一看之下,不禁微微愣神。
好像一个故人,但这变化未免太大了,他都有些不敢相认。
李晓梅去接孩子的时候,穿得就是她在食品厂打工时候的蓝大褂,因为想着今天刚下过雨,地上都是泥水,她怕骑车的时候迸溅到自己的新裙子上,所以特意在外面罩了这么个东西。
此时,因为刚从泥地里爬起来,浑身上下都是污水和泥点,她的头发也看起来蓬乱不堪。
虽然看起来五官还是很俊俏,但生活的不如意已经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她再也不是之前那个得意非凡,高高在上的三纺副厂长的儿媳妇儿,也不是那个妆容精致,穿着时髦的万众瞩目的焦点。
顾朝晖看见这样的李晓梅,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而对方看他犹豫复杂的眼神,却好像并没有怎么受到伤害,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