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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百般无奈,但说其他的又没有用,只好答应了。
对此,无辜的迟墨表示:exo me?这我有关系吗?
当然没有关系,她顶多算是一个三角恋中被牵扯到的小角色,但谁让她是唐淮墨的徒弟呢。谁的徒弟不好,谁让她偏是唐淮墨的徒弟呢?
皇太后,先皇,唐淮墨。
这三个人的事情就连小皇帝都不好插手,也只能委屈她了。
为人徒弟,总是要为师父担上那么一点的,哪怕是无妄之灾。
更何况,天命或不可逆,君命或不可违。小皇帝都已明确下了指令,这还要她怎么回?
因此迟墨也只好天天向着永明宫跑。
身后珠環腰佩的宫女提着朱红的食盒,食盒里放着熬好的药汤和各色的小点心和蜜饯——后者是在喝完药之后用来祛除口中的苦味的。
这当然不会是迟墨能够想出来的。
想也知道是小皇帝。
他的孝子情已经深深地令迟墨所折服了。
太后听迟墨夸过小皇帝。
太后自己也承认,“他是个乖孩子。”
她这么说着,脸上却是苦笑着。
迟墨适时地将从宫女那里接过的药汤递了过去。
她小小地抿了一口,也不管苦涩的药汤浸在舌根,又说,“他从小就让人省心。”
她说了一件事,是小皇帝小时候的事情。
那个时候小皇帝还不是小皇帝,他甚至不是太子,只是一个皇子。
然后,这个小小的皇子去种了一盆花——
“花?”迟墨有些疑惑。
“是啊。”
太后收回有些走神的思绪,笑了笑,捧起手中的药汤又小小地喝了一口。这种斯文秀气的喝法让迟墨不敢苟同。
“一盆金色的万寿菊,说是要送我的生辰贺礼。也是难为这孩子每天从上书房放课后就去御花园倒腾这东西。”
她轻笑了两声,尾音中难得带着几分真切的笑意。
迟墨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太后于是又说了几件小皇帝小时候的事情,也不屏退左右,就这么枕在软榻上倚着身后的冰枕对她细声说着。
迟墨无所谓地听着,偶尔应一声证明自己是在听着的。
就在太后说到小皇帝有一次下观鱼台子想摸条鱼上来时,有一个一身水蓝宽袖的宫女款款行来。
她俯身在舒景岚的耳边不知小声说了一句什么,却令她将眉都皱了起来。
舒景岚于是看了她一眼,“他今儿怎么得空来了?”
宫女笑而不语,主子的事儿她们总是不好议论的。
好在舒景岚也没真的想听她的回答,将手上还剩着一半的药碗递了过去,说道:“他既然来了,就叫他进来吧,我也是许久未曾见过他了。”
那宫女接过便俯下柔软的腰身,温声应了一声“诺”就以这样的姿势小步往后退了几步,等退到了檀炉的桌旁这才又直起身,回身向殿门走起。
不多时一个锦衣玉冠的青年便从漆红的正门走了起来。
“儿臣给母后请安。”
舒景岚拨了拨手上殷红的玳瑁,将眼眸垂下的动作甚至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我这个老太婆了。”她这么说着,话语中却是藏了几分笑意。
迟墨瞬间便反应过来了,这该是贤王云久辞,舒景岚的幺子。
后宫一向是尔虞我诈与八卦最为盛行的地方,他们暂居的地方虽说清净,但也免不了传来几句流言蜚语,迟墨权当下酒菜听了过来。
先皇云逸楼平生后宫就仅有两个女人。
一个是皇太后舒景岚,另一个便是皇太妃封箬韵了。
有传言说先皇即位初期对太后厚爱有佳,恩宠不断,帝后和谐,鹣鲽情深,云逸楼甚至许诺舒景岚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
若是他再昏庸一点,那么估计也是能做出烽火戏诸侯只为付取一笑的事的人。
只是云逸楼并不是一个昏君。而他对舒景岚的承诺也止到第五年开春。
——红妆开十里,筵开吉席醉琼觞,银蟾影连城。
云逸楼迎娶封箬韵的时候摆了整整五十台嫁妆,金银珠宝各色手玩更是如流水一般涌入封家。
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许下复又毁去的承诺才最可笑。
迟墨不知那时候的舒景岚是否是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舒景岚显然也没有想让任何人知道的意愿。
她膝下三子,长子云锦黎,幺子云久辞。唯有次子死于幼年的一场天花,销声匿迹。
有人猜测云久辞的名字便是她因为次子早夭的缘故才取了这样的名字。
否则,久辞——久辞。这样不吉的名字如何能在宫中站住脚?
虽然迟墨倒是觉得这名字说不定会更有深意。
正这么想着,舒景岚身前的青年便起了身,抬起了清俊的面容微微讪笑着,“母后是哪里的话——”这么说着,话音在看向舒景岚身侧坐着的迟墨倏得戛然而止。
“你……”从他口中带着几分诧异地吐出了半个字眼,便没再说下去了。
迟墨将他认出来了。
这不是风月阁中帮她装了门又听他念了一整晚的医书的人吗?
还真没想到堂堂贤王还有逛花楼的爱好。
她这么想着,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舒景岚,便出口随意调侃了一句:“贤王殿下是来听上次没念完的半本医书吗?”
63。第63章()
云久辞:……
舒景岚倒是有了兴趣,“迟墨念的是什么医书?”
迟墨回答她:“是《黄帝内经》。”
“这书你师父也爱看。”
迟墨:……不要提我师父,谢谢。
在场的两个当事人都将声音静了下去,反倒是舒景岚,也不知什么缘由的,她突然笑了起来,虽有病态但依旧照人的容色中透出几分盈盈的笑意,这样的笑意比之寻常的时候更加动人。
“他那时还喜欢看《千金方》和《伤寒杂病论》——迟墨可有看过?”她问她。
迟墨只好回道:“看过的。”
而且看的都是唐淮墨做过笔记的。
“既然看过了便念来给我听听吧。”
舒景岚叫人去拿医书。
迟墨推辞无用,只好照做。
只是可怜了云久辞,上次听了一本《黄帝内经》,这次听了一本《千金方》。
等小皇帝下了早朝赶到永明宫的时候,迟墨已经念了十多章了,云久辞坐在一边昏昏欲睡。
舒景岚撑手扶额倚在冰枕上,听到迟墨缓住了继续念的声音便就睁开了眼,正巧看到了止住宫女与太监行礼的小皇帝,“皇儿如何来了?”
“来给母后问安。”
舒景岚谑笑着扫了一眼一边坐着的云久辞,道:“那你们兄弟可真是心灵相通,连给我问安都赶了个巧。”
听她这么说,云锦黎也是看了一眼云久辞。
云久辞一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及就立刻坐直了身,僵僵地虚靠在太后的身边。等小皇帝将眼神移过去的时候,他就马上将头垂下,一副等着挨训的模样。
小皇帝当下就皱起了眉,“贤王数日不曾拜过母后,今日倒是有心了。”
云久辞一言不发,一脸的小媳妇儿样。
迟墨突然觉得这一家子倒是有趣的很。
舒景岚和她单独说话时总提着小皇帝小时候的小事说起,唇角不时地泛起笑意,而小皇帝对着她时也亦是关怀有佳,便是喝完药汤是否送上祛除苦味的蜜饯都能及时想到——这明明该是母慈子孝的一对,碰着面时却反而显得生疏不已,简直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而云久辞和舒景岚却又是另一个样子。
舒景岚无论是话里话外都纵着云久辞,云久辞却偏偏对她有一种避之不及的感觉,只是在受到了云锦黎的冷遇之后会下意识地寻向她一点。
云锦黎和云久辞这对兄弟也是怪异非常。
哥哥娃娃脸,却生生要装出闫肃不苟言笑的模样
弟弟一脸风流相行动间却已经将自己自己的蠢萌暴露的一干二净。
只是也不知道什么缘由,这对表象皆不一的兄弟相处得倒是不那么和谐。
云久辞对云锦黎如何暂且不提,云锦黎对着云久辞的敌意那完全是显而易见的。
虽然是觉得有趣,但是这也不是她必究不可的事情。于是她便合起手上的医书作壁上观。
只是小皇帝看了她一眼,突然地就将话题扯到了她身上:“迟姑娘在念书?”
迟墨点头。
“念的什么书?”
迟墨也没有迟疑,就将手上的封页扬了起来,也不知道小皇帝见了是不是得暴跳如雷。
事实证明,小皇帝当然没有跳起来。
若真的是那样喜形于色,他这皇帝也别当了,趁早下位算了。
但他却扫了扫眉,将眉一挑,很是凌厉的一眼,遽然又化在眼眸深处,只有虹膜上浅浅一道光才显出方才的几分冷意不是错觉。
他开口问道:“可是母后提议的?”
然而这话——不好说。
说念书自然是皇太后提出来的,但这念书的茬却是她先提出来的。如果不是她调侃了云久辞一句,舒景岚也不会突发奇想说是要她念书。
迟墨也不知道这应该怎么说。
然而云久辞却帮她回了话:“皇兄……是我。”
“是你?你又在胡闹什么?”
“我——”
云久辞磕绊了几下,“我就是听说鬼医姑娘挺有名的。”
“名声又不是念书念出来的。”
小皇帝目光冷冷地拂了他一眼,“这是朕请来的大夫,你可别把人和你身边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给我弄混了。”
……乱七八糟的女人。
没想到那个时候蠢萌的听她念了一整晚医书的贤王也是个风流角色。
也是,若是不风流,便也不会逛风月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