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绥儿一点她的额头道:“你的心思多花些在刘保身上,比什么都强,她又没有放出来,现在想什么,昨儿蜀中新贡了一批颜色锦缎,花样可新奇呢,说是新出的灯笼锦!才大长秋已经派人来回禀过,如今我分派宫中的事物,不如你们先去选一批最好的用。”
杨真微微低首,看着身上一色半新不旧的双色弹花湖蓝缎袍,正色道:“蜀锦价贵难得,更何况是新的灯笼锦。我一向不喜欢这些奢靡的东西,照唤儿说的,她出来了看到,反以为我投靠了你了。那时,我们之前的努力倒是白费了。”
苏唤儿笑道:“如今,你在宫里管理,便是应了我们的话,将来没准就是皇后呢!现在正好可以试着做做。将来也不会散乱不清了!”
绥儿微垂脖颈,踢着脚下的一块石头道:“这样的事,管和不管都是要落下病根的,还是不管的好。”
“为什么?”苏唤儿诧异的问道。
“不管至多落下一个没有能力,管了,将来皇后被解了禁,我恐怕又要受她的责难了。”三个人叹着气,看着天边薄薄的云彩,心里各自想着心事。
花玉兰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她朦胧间觉得一个人拉着自己手,那样宽大的手掌,握着她的,让她那样的安心。她仿佛看到了甘泉宫里的花海,那满地的菊花,一大片一大片,好美。凌天哥就站在花海的外面,看着在菊花丛中舞蹈的自己。眼神中满是深情,那样深的眸子,那样深的心。
那年她初长成,就如同一个对未来充满着希望的笼中小鸟,只看到了外面世界的美好,却难以逃脱牢笼。他就那样来到了她的身边,告诉她这个世界上她并不孤单,还有他的陪伴。他告诉她,二十五岁出宫后,他们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一对。花玉兰好开心啊,她每天都在数着日子盼着,盼着。那是一个美丽的誓约,她为了那个誓约而守候。
如果说开始是为了结局,那么相遇就是为了别离吗?她觉得自己活得太久了,那么久,久到她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可是她还有些舍不得,舍不得他。多想再看他一眼,哪怕只是偎在他的怀里,握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叙说着自己的不愿和凄苦。
那一天的离别,对她来说却是如释重负的感觉,他放弃了自己。虽然她伤心,但是她也隐隐的窃喜,他离开了她,也许会有不一样的生活,而她只是他应当厌倦的存在,一个不应该有的感伤。
于是那离别,无论是短暂还是漫长,都是她想要的结果,虽被流年辜负,却不愿找重逢的理由。
似乎有人擦去了她眼角的泪水,好累啊,她静静的叹了口气,她要走了,凌天哥,你要好好的。她吐出了最后一口气,离开了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人世。
凌天站在绥儿的房外,就这样看着天空中的一朵云,不知有多久,也不知自己还要去看多久。直到他听到了呼唤,一个女侍唤他进去,他才慢慢地转身,僵硬的跟随着。
他跪倒磕头,听到自己头碰到地上的咚咚声,他挣扎着喘了口气,“参见贵人娘娘。”
“起来吧!”他听到了一个极美丽又略带沙哑的声音,带着磁性,让人心醉。这就是那个让宫里人一直传说着的,最美丽的女子吗?他心里升起一丝好奇,但是他并没有抬头,他知道这是犯大忌的。
“你就是凌天?”绥儿问道。
“是,属下就是凌天。”
绥儿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身边。“有一个人要将这个东西交到你的手里。”说着将一枝银色的步摇放到了他的面前。
凌天认得那枝步摇,那是他送给玉兰的礼物,怎么会到了她的手中。但是他还是无声的接了过来,默然的放入怀中。
“她死了,这是她最爱的东西,我想你也许用得着的。”
凌天的身子一震,仿佛一个闷雷在脑中轰炸开来,几乎要晕了过去。
良久,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渐渐清醒,眼前都是微白的点点寒光,冷得透到了心底。
她,就这样死了?
绥儿含着眼泪,“我去见了她最后一面,她一直没有醒,却一直握着这枝步摇。我已求皇上将她葬在了甘泉宫外的花海之中,以后云山浩荡,长风冷月,但愿她能长伴清风,睡得安稳些,再也不会受人欺凌,以泪洗面。她告诉过我,那片花海是她最爱的地方,你若有时间去那里看她一眼吧!”
热泪流过肌肤有刺痛的感觉,他无声的流着眼泪。他几乎听不清邓绥在和他说着什么,他的魂魄似乎已飞到了那片花海之中,见到她穿着一身蓝衫,在花海中舞蹈,轻灵得如一个精灵。
只听自己的声音空洞的说着:“她什么时候去逝的?”
绥儿叹息了一声,“她虽封了采女,皇上却没有宠幸于她,说白了,她还是清清白白的身子。这种情况是不能入皇家墓地的,所以我便私下做了主张,想她生前最爱那里,死后也必难忘那里,便将她葬了。你与她的事情,只有我知道。我伤感于你与她的情谊,便将你叫了进来。此事,也只有你我知道,你去吧,多在那里陪陪她。她一生凄苦,死后,希望她可以开心一点。”
第二百六十八章 秋狩(一)()
第二百六十八章秋狩(一)
日子便在平静中渡了过去,转眼在甘泉宫的日子已结束,就要回宫过冬了。绥儿执掌了后宫,竟打理得井井有条。不仅各宫的月例,配送,都按时供应,便是哪里有个大事小情,她也必事事躬亲。再加上她待人和善,从不动辄打骂,宫中上下没有不说她好的。
刘肇当然更加满意,对绥儿的宠爱更加多了些。快要回宫前终于传来了喜讯,陈黎和林雨卿都怀了孕,似乎阴璃一被禁足,宫里事事都顺利了起来。
一切都带着一丝喜气,宫里人的面上也带了许多的欢笑,以往阴郁沉闷的后宫显得生机勃勃起来了。
夜里,刘肇去了曹洁那里,绥儿坐在院中,已进了八月,夜晚的天气显得有些清冷。绥儿命赵玉,苏兰儿,初露带着小印子,孙珰,周博一应人等都坐在院中的庭中饮茶,吃着点心。大家围坐着,有站着的,还有伏在栏杆处看鱼的,一时之间,热闹之极。
绥儿看着小印子伏在栏杆处看鱼,那屁股一拱一拱的,便笑道:“小印子,那鱼可不能吃,你若是有尾巴,怕是要掉进去抓了吧!”
小印子一愣不知道绥儿的意思,苏兰儿和赵玉已当先笑了起来。孙珰也和周博偷着笑,初露道:“娘娘是说你是只猫呢!”
小印子此刻才明白了过来,也摸着头呵呵的傻笑着。初露道:“娘娘,为你唱首歌可好?我才学的,还没唱给别人听。”
绥儿拍手道:“正觉得无趣,你唱歌可不正好?快唱!”
赵玉笑道:“我可是话说在头里。要是唱的不好,就拉出去让小印子当成鱼吃了。”
众人哄堂大笑,初露却忸怩道:“要是那样说我可不唱了,他那个样子,要真是猫,我就是大老虎!”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绥儿道:“快唱。快唱。都听着呢!”
初露清了清嗓子,开口唱了一首承平调,“厌浥行露。岂不夙夜?谓行多露。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狱?虽速我狱,室家不足!谁谓鼠无牙?何以穿我墉?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讼?虽速我讼,亦不女从!”她嗓音清亮,带着些童音听来更让人心中感伤。绥儿静静的听着,心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绥儿看着初露问道:“你唱得很好。这歌是谁教你的?”
初露眨着一双大眼道:“是门口的凌天大哥!”
“凌天!”绥儿低低的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轻轻叹了口气,对众人道:“你们就在这里玩会吧,我出去走走!”
苏兰儿忙问道:“娘娘。奴婢跟着你去吧!”
绥儿摇了摇手道:“不必了,我就是在院中走走,也不远离。你们自玩你们的。”
苏兰儿见她不欲人陪,知她要自己想想心事。便知趣的也打扰,自和赵玉等人玩笑去了。绥儿转过了垂花门,见门口的侍卫笔直的站着,似乎是凌天那高大的影子,便道:“天气转凉了,你要多穿着衣物。你可去看过了花玉兰?”
站在门口的正是凌天,他没有回头,只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传来,那美丽的声音,他也认得出来,只冷然答道:“去过了,只要不职班就去。多谢娘娘的关心。”
绥儿并没有出门,另外一个兵士不知道是走还是留,绥儿一笑道:“你们站着也辛苦,一会我叫侍女们给你们送杯热茶。我这里没有什么上下的,大家都在宫里,有什么事自然会照应些。你当过了职进来,我有话和你说。”
说着也不再说话,转身进了垂花门,沿着墙边的柳林转了转,心情似乎也好了些。凌天将这诗句教给初露,怕是心里也存着恨恶的想法吧,他是一个有心之人,又会背诗,想来也是读过书的。如果他真的又生了对皇上的怨恨之心,自己留他在身边,对还是不对?
又想初露并不懂那词中的意思,只是觉得曲调优美,便学唱了,原也不是唱给自己听的。便松了心情,任自己的心,在这静寂的夜色中,飞旋着,过了会,见赵玉过来找自己。便随着进了凌烟阁,早早睡下了。一大清早,耳边听得鸟鸣啾啾,觉得心情大好。起床时见赵玉已端了铜盆站在外面,便笑道:“怎么听到我醒了?”
赵玉道:“娘娘昨夜睡得好,一夜都没听到动静,这不早早来看,就见娘娘醒了。”
绥儿笑道:“就你机灵。”
赵玉道:“娘娘可是吩咐了凌侍卫来见?我见他一大早便跪在院中等着。”
绥儿一愣道:“确有此事,那就快快梳洗吧,别让他等得太久了。你吩咐他起来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