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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问者抓耳挠腮，炯炯有神的双眼暗淡了下去。爱因斯坦的一番话让他顿时失去了攻讦下去的动力。他原本还试图从爱因斯坦的理论中找出自相矛盾的地方，利用归谬法来打破他坚不可摧的相对论壁垒。可是现在看来，被归谬的人只有他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有他自己，就像是一个小丑滑稽而可悲在没有配角和观众的舞台上唱着独角戏。
但是，永生又的确是存在的。求问者在心底默念着，因为他自己就是例子。就像是他此刻正坐在百年之后的超音速飞机上，前往仙都，即将和物理学同僚们探讨着最前沿也最晦涩的物理猜想。而作为前现代量子物理学和前沿物理学奠基人，爱因斯坦早已作古。
陡然间，他开始回忆起那个时代。那个夹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时间大战之间的短暂和平年。那个人们挣扎在全球经济大萧条之中，却无比坚定地认为战争不可能再次来到。那个各国列强签订了《海军假日条约》的黄金时代。
哦，对了，还有那场现在看来最经典的物理学盛宴。在名为第五届索尔维会议的上，他不光与爱因斯坦先生坐而论物，更是见到了当时被称为“物理学神童”的玻尔，与创立了量子点动力学的狄拉克共进午餐，与唯一参与会议的女性斯可罗多夫斯（居里夫人）相互讨论意大利西西里岛上的美食……以及最重要的，和所有人一起，共同成为了那张经典照片中的影响，流芳百年，成为了现在人们口中的“物理学耆宿”中的一员。
对了，他又想起了和玻尔的那场讨论。玻尔说，普朗克先生，你的理论似乎解决了困扰人类数千年的一道古希腊哲学题呢。他想了想，不好意思地问道，玻尔先生，感谢您的赞美，但是您能告诉，是哪一道古希腊哲学题呢？
波尔说，就是那道著名的飞矢不动的悖论啊。古希腊的数学家芝诺说，在空间中飞行的箭矢，其实在任何一个无限小的瞬间中都是静止不动的。那么将这无数个无限小的瞬间相加，组合成时间，那么飞行的箭矢又是静止。既静止又飞行的箭矢，是自相矛盾的。
哦哦，您说的是我的常量吧！他挠着后脑勺笑道，的确，如果按照我的理论，无论是时间还是空间，都不可能被细分为无限小。事实上，物质的运动是跳跃着的，以每一个普朗克常量的时间和空间为最小微元，组合成了我们现在看起来像是连续的运动过程。
玻尔竖起了大拇指，所以飞矢不动的难题就被你的理论解决啦。您真是一个伟大的物理学家。也是您，让我知道无限只能是数学上推演出的概念，而在我们的宇宙中是不存在的。
然而，的确存在无限的物质。他现在才明白，有些原理有些规律，也会随着无限流逝的时间而发生改变。又或者说，无限才是这个世界的常态。
藉由无限，他的思维联想开来。如果不是主人，他早就在那些物理学家出生之前上千年就死去了。是的，他有一个主人，在历史上的比那些物理学家还要出名。
他的主人爱上了一个女人，一个女骑士。主人和他说过，那是他这一生中见过的最圣洁的女人，主人甚至愿意为这个女人付出生命。然而，命运就像是喜怒无常的恶作剧大师，主人的誓言没有应验，相反主人挚爱的女人却死了。她被勃良地人出卖，英国人以“魔女”之罪对她施加火刑。
那之后，主人的信仰崩塌了。
既然魔女和黑魔法是有罪的，那么我就要追随她的魔女之道，哪怕死后万劫不复，也不会离经叛道，如此想着的主人，从此以后脱下了正义高贵的骑士盔甲，常年隐居在古堡中。他将附近的儿童都抓了过来——甚至连自己的妻子都不放过——解剖了他们的尸体，研究着如何将她复活的黑魔法禁书。直到几十年之后，他也被人送上了火刑架。
那便是圣女贞德和蓝胡子吉尔斯的故事。
是的，其实的确存在着无限。就像是圣女贞德的美名或是蓝胡子吉尔斯的恶名，无限地在历史上被流传。蓝胡子没有研究出让真的死而复生的魔法，却无意中创造出了永生的死灵法术。而他——作为蓝胡子的贴身童仆，却怀揣着吉尔斯的研究成果，并最终得到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无限永生。
第330章 无限的人（）
那么，无限的人如何死去？
对于他来说，这竟然变成了最迫切的问题。如果说生命是灵魂的监狱的话，那么无限的生命便是灵魂的无期徒刑。他不想自己的灵魂或是思维被无限长地囚禁在这不老也不死的躯体中。他需要死亡来进行跳跃。因为死亡，他可以无限地见到各种各样生命中的记忆、思想和未来。
他继续在记忆之海中搜寻，飞快地掠过位列在时间轴上纵列的每一个思维碎片。无数的瞬间在他的脑海中飘过。他看到了自己漫长地几乎无边无际的记忆中，每每经过数十年，他就要更换自己的身份，改变自己的驻地，甚至不惜谋杀自己的家人来获得新的自由。他存在过各种各样的身份，从古至今。高贵的有骑士、伯爵、大艺术家、大科学家——甚至还当过奥匈帝国的国王。低贱的有渔夫、屠夫、乃至地痞流氓。他几乎体验过人类的任何一种职业或是身份。
在这些生命的背后，无论是意外还是战祸，天灾还是人祸，这些能够轻而易举地终结人类的死亡事件，却没有任何一种能够取了他的性命。死神收割生命的锋利镰刀，对于他来说却好像是纸做的。
想来想去，也只有那种规则了。也不知道是祝福还是诅咒，死灵魔法之术，让他的血肉之躯得以超脱物理规则的禁锢。那么也只有魔法能够对他的生命判以极刑。
他最终得出这个结论，他的无限永生因为魔法而起，也只能因为魔法而消亡。
朗基努斯之枪，耶稣生命终结之造物，亦是魔法消弭之终点。
莫名其妙地，他脑海中蹦出这个念头。旋即，整个人忽然猛地一抖，伴着超音速飞机着陆时的颠簸，他回归现实，侧脸一看，看到了舷窗外郁郁森森的草坪。还有远方在氤氲微雨中若隐若现的江南古老建筑。
“先生，我们到了。”他的身后，同行的物理学学徒善意地提醒道。
“这里是……我又是谁？”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像是大梦初醒般地糊涂。
“仙都，克利夫兰先生。”那学徒温婉地说道，对他报以友善的笑容：“这是您梦寐以求的物理学盛典，世界上和您一样顶尖的物理学家们，都来到了这座古老的城市。”
哦，对，没错，我——艾萨克·克利夫兰——一名物理学家，来这里参加九国物理学高峰论坛。这就是我，这就是我即将要做的事情！
他幡然醒悟，咧着嘴，像个孩子一般微笑着。
这一幕尽数被他头顶的机舱内摄像头拍了下来，旋即视频数据被复制了两份，一份被存在机场的安全数据库中，另一份则被上传到Z公司服务器的终端中，实时地被播放在了会议室中。
“这就是我们被分到的保护目标了。”尹凡挥动着电光笔，将直播视频暂停，继而他将画面放大，好让会议厅中的另外三人看地清清楚楚。
皇甫明看着这幅画面，心中波澜不惊，没有任何感觉。他倒是好奇的是，为什么好端端的项目组会议，到头来还是变成了和驱魔搭上边的保护任务宣讲会。不过在他的两侧，陈弱赢和陆丽娜却不是那么想。
在看到那个人的面容之后，陆丽娜显得兴奋异常。她像是见到了奇迹一般，高声叫了出来，“这是真的吗？这是虚空之求道者哎！”
“很不幸，是真的。”尹凡耸了耸肩，无奈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承担安保任务的军方、情报机构和以太集团，最后会把这个最重要的人物交给我们来保护。”
“但是在Z公司营业执照范围上，的确有军事安保的范畴。”陈弱赢讥讽地说道：“尹总，您可不要忘了，当初还是你代表公司，向政府申请下来的这个经营范围的。”
“但是这也不意味着，我们需要保护这个人把？”尹凡长叹一声，“虽然说人手不足，我一直以为我们被分到某个不知名的小角色。”
“但是没想到却是这之中最伟大的物理学家。”陆丽娜顿了顿，“也是最让人唾弃的魔法师。”
“我知道人类中，很多魔法师都兼任着科学家一职。”尹凡听时，脸上尽透着诧异的神色：“但是能将最伟大和最恶之名集一生的这个人，我倒是很想知道他的故事。”
“在文明世界中，他叫艾萨克·克利夫兰。”陆丽娜晃动着手指，指着视频上那张微笑着的男人的脸说道：“但是在西方魔法界，他的全名后面还要加一个魔法昵称——虚空之求道者。”
“艾萨克·克利夫兰·虚空之求道者。”陈弱赢忙不迭地插话道：“驱魔界最伟大的叛徒，魔法界有史以……”陈弱赢思索片刻，想了一个她觉得最贴切的比喻：“可以说，他也是魔法界的许符乙吧。”
“杀了很多魔法师？”尹凡追问道：“大屠杀的制造者么？”
“恶名不是只有杀戮才会产生的。”陆丽娜解释道：“首先，你要知道的是，成为科学家的魔法师，原本就已经被定义成了背叛者。科学和魔法，在魔法师们看来是完全不可的相提并论的两样东西。甚至可以这么形容，魔法对于科学的仇视，比基督教对于***教还要严重。在魔法师们看来，是科学导致了魔法之源的衰退。”
“简短一点。”尹凡听地有些不耐烦。
“你只需要明白这个故事就可以了。”陈弱赢撇了一眼陆丽娜，强势地说道：“这个叫克利夫兰的人，还是魔法师时，名声就不是很好。他研究的是黑魔法，死灵术这种不被正统魔法所承认的魔法分支。后来，他又带着魔法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