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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还算整齐,额前却凌乱垂散着几缕碎发,面具上还有黑手印,似乎是锅底灰,白袍脏乱,洁白的翘首龙靴沾满了泥尘,从头到脚,都看不出一个帝王该有的整洁威仪。
她忍不住想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他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她视线下移,看向他手上的粥碗,刚才喝那一口不觉得难喝,却汤是汤,米是米,完全没有融在一起,这粥……应该不会是他亲手熬的吧?!
她拉住他的手,眼泪又啪嗒啪嗒往下落,这手背上的烫伤,是因为熬粥所致吗?
见她又哭起来,他窘迫地忙抽回手,却不知该把手藏哪儿,只得尴尬地笑着解释,“那日救你,境况紧迫,看到这小院没人,我便抱着你闯了进来……后来,我找遍了整个村子,都找不到一家酒楼,这米是和对街邻居借来的,我担心你醒来会饿,所以……我只能亲手煮。”
湛蓝接过粥碗,两手捧住碗,沉默地一口一口喝完,米粒半生,米汤如水,是她太饿的缘故吧,竟然并不觉得难吃。
“我还要一碗,还有吗?”她把空碗给他,忽然,就那么清浅微扬唇角,“前世,你是个很会做饭的男人,你说过,要养我一辈子。”
凝视着她温柔的笑颜,他哑然恍惚,木愣愣地接过碗,却因为她口中的“前世”眼神微变。她笑得如此甜蜜,竟仿佛他们不曾有过任何嫌隙,是她又失忆了吗?这样诡异的状况,让他心里忐忑发慌。
他拿着碗,忙去被他折腾地不成样子的小厨房,从热腾腾地锅里又盛出一碗粥。
锅里的热气熏得他一脸潮湿,满满的一碗粥,因为他激动急迫的动作,差点洒出来。
他忽然想起,她重伤初愈的那段时间,总是会白天厌恶他,晚上却傻傻地抱着他,说“前世故事”……前后总像是两个人。
他从小膳房里出来,见李益淳还坐在小院的石桌旁,调配临时采摘来的药草,忙端着粥碗过去。
李益淳比他更是狼狈,这几日忙着救治湛蓝,他又是采药,又是熬药,浑身上下,无一干净处,蓬头垢面的样子,像极了一个落魄至极却气韵清雅的乞丐。
他一见赫连恒端了粥过来,不禁感激涕零,忙将石桌上的药草移到一边,起身要接过粥碗去,“皇上,罪臣已经饿了三天,多谢皇上赐膳!”
“这不是给你的!”赫连恒端着粥碗,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来,一双鹰眸却阴霾沉沉。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李益淳手上的几味药草,质问道,“李益淳,你是不是又给朕的皇后加了什么不该加的药?”
“冤枉,罪臣冤枉呀,皇上!”李益淳忙跪下来,惶恐地解释,“自从臣走出京城那一日,就知道,这辈子再也逃不出皇上的掌心,若非受御天胁迫,臣是断然不敢暗害皇后娘娘的。娘娘近日用药,臣都格外谨慎,臣敢以人头担保,绝没有任何毒草毒虫!”
“受御天胁迫?你当朕是三岁小孩吗?御天是你的师兄,你对他可是向来言听计从。”赫连恒见惯贪生怕死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岂会相信他如此苍白的辩解。“除去你早先救过皇后不提,你曾协助朕解决疫情,又在月魔地宫救治过不少杀手,朕念你功不可没,才不杀你。”他揪住李益淳的胸襟,将他半个身体拖过石桌,“不过,你的功劳,禁不起挥霍!”
他声音平静沉厚如常,无半点杀气,李益淳却毛骨悚然。
“皇上,罪臣真的已经知道错了!”李益淳不知该怎么忏悔才能让他相信,他仿佛一只被拴着线的蚂蚱,不管怎么蹦跶,总也蹦不出他的手掌心。他半趴在桌面上,姿势别扭,脊背僵硬,再加连日来的疲累,几乎快要支撑不住。“皇上可以告诉罪臣,娘娘有什么症状,臣可以尽力医治。”
手上的粥碗烫得厉害,赫连恒只得暂时松开他的胸襟,把碗搁在石桌上。想起湛蓝忽而哭,忽而笑,忽而痛不欲生,忽而又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他凝眉摇头叹息,“皇后刚才对朕说,朕‘前世’是个会做饭的男人。”
李益淳眼神古怪挑剔地打量着颓废不羁却依然难脱帝王威仪的赫连恒,慢慢地坐下来,“皇上若是会做饭,母猪都会上树了。”说话间,他饥渴难耐地,趁赫连恒沉思,忙端起粥碗喝了一口,“皇上,这是失忆妄想之症,身心遭受重创之后,出现的正常病症,娘娘不愿意接受已经发生的事实,又不知该相信谁,闷气郁结腹内,便本能地借由另一种幻想出来的情景,来安慰自己受伤的心。”他三两口,喝完一整碗粥,忍不住咂嘴,“皇上,米太生了!您真的不是一个会做饭的男人。”
他一番分析,让赫连恒放了心,他一转头,正见李益淳擦着嘴,把空碗放下。
“这是朕给皇后的,你敢吃?”更可恶的是,吃便吃了,还如此贬低他的一番苦心。刚才湛蓝吃时,可没说米生。
“皇上,您总不能只让臣做事,不给饭吃呀!”
“厨房里有米有水,自己去做。”
“臣不会弄嘛!”李益淳只得退一步,给他摆出一个台阶,“大不了,臣违心地说,皇上是个会做饭的男人!”
第148章:欠了朕以心偿还()
刚才不见怒色的赫连恒,此刻气恼抓狂,挥拳便打过去。
李益淳连连求饶,忙叫着“皇上饶命”,起身躲到远处。
“你还敢躲?你给朕站住!把朕的米吐出来!”
小院里的大水缸里盛满了水,两人疯子似地身影映在里面,转成一个圆影。两个本是俊秀绝伦的男子,这会儿,活像是两个为了食物打架的叫花子。
破败地碧纱窗内,湛蓝瞧着巴掌大的小院,眼睛痛涩,欲哭无泪。
赫连恒忽然这样轻松,是因为她身体已无大碍,可是……三千人命,她不知道该如何偿还?这样糊涂愚蠢的她,不配再拥有他给的幸福。
“皇上别打了,皇上恕罪,您就当臣帮皇后娘娘试吃嘛!”李益淳哇啦哇啦大叫着,气喘吁吁,头晕眼花,“真的只是试吃而已啊,那一碗粥里,米粒屈指可数!而且,都是生的!真的好生好生呀!”
“你还敢说生?”赫连恒仍是不肯饶他,那可是他折腾了半天才熬煮成功的呢!灶膛里憋着烟,呛得他眼泪直流……他的心血,怎么能便宜了李益淳这罪无可恕的小人?
在境况失控之前,李益淳忙扶着水缸,及时切入正题,“只要皇上尽快让娘娘开心起来,相信娘娘一定会康复的,臣说的都是真的。”再跑下去,他喝下的一碗米汤都消化尽了,实在得不偿失。
赫连恒早就料到,他会老生常谈如此诊评。他扶着水缸停下来,转头,鹰眸敏锐地看向碧纱窗,不悦说道,“湛蓝,回床上去躺着。”
湛蓝没有来得及躲避,视线相撞,那双鹰眸似能看穿她心底无尽的愧疚,她心里一慌,忙转开头去。
赫连恒给李益淳递了个眼色,命他去煎药,他则又去小膳房,拿干净的碗盛好粥,端进房内。
见湛蓝扶着床沿坐下来,他忙上前来,伸手扶住她的手肘,却握住了满把骨头,细致脆弱的触感,刺痛他的心,本是要出口的怒斥,尽数压回腹中。
“李益淳说,米有些生,你只喝点汤,一会儿我去野外打两只野鸡回来,我们做烤鸡吃,好不好?”他实在不擅长炖汤熬粥,火候忽大忽小,不好掌控。
湛蓝接过碗,也不怕烫,大口大口的连米带汤一并喝完,“很好喝。”
“真的好喝?”他刚才盛粥时,格外尝了尝,米汤还算清香,只是米粒……那味道,相较于她亲手做的蛋卷包饭中喷香松软的米粒,差了十万倍。
“第一次熬粥,熬成这样,已经很好。”恐怕,以后她再也尝不到他笨拙的手艺。“你坐下,我有话要对你说。”她把碗递回给他,略拢了一下凌乱的发丝,整了整身上的衣袍,端正坐到一旁,让开一侧的位置。
她忽然如此不再生气,还是让他有些不适应,他鹰眸直接地看着她,试图从她脸上寻找出疑点。
她的慷慨做评,她的温柔,她的娴静,如此不寻常,却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她恬淡如水,低眉敛目,苍白的脸儿因为他太过直接的凝视而泛出微微红晕,他却分明觉得,就算她与他对视,视线却也并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仿佛落在了遥不可及的某一处,仿佛是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未来。
她弱不禁风,却如空谷幽兰,骨子里迸射着一股凛然的刚毅之气,让他担心,又让他矛盾地安心,事实上,她一笑,他心里便七荤八素了。
“愣着做什么?坐下呀。”她忍不住催促。
“有什么话,等你康复之后再说也不迟,先好好养着。”他没有心思听她的忏悔,“皇后,若真的想赎罪,就和朕一起回宫。”
“我不能……不能再给你添麻烦。”大战在即,她现在这状况,已是给他火上浇油。她若与他一起回京,完颜袭势必会没完没了地纠缠。她不敢告诉他,她忆起很多事,完颜袭对她的感情,霸道强烈,专横骇人,她想起完颜袭微笑而深不可测的眼神,便毛骨悚然。“其实,我要说的,正是,我必须回康辽!”
“完颜湛蓝,你休想!”他骤然暴怒,手一挥,刚接过来的粥碗横飞到了仅能挡风遮雨的门板那边,强大的力道,不只是让碗爆碎,可怜的实木门板上也出现一个碗口大的洞,两扇门就那样摇摇晃晃,岌岌可危地快要歪下门框。
湛蓝被吓得一颤,不敢再开口。那两扇门板,一如她心底紧闭的两扇门,被他的不离不弃侵蚀地破败,又被他突然怒砸出一个大窟窿,耀眼,温暖的阳光照进来,暖得她热泪涌上眼眶,她挫败地忙捂住脸……
赫连恒懊恼低咒一声,坐下来强硬把拧身躲避的她拥入怀中,小心翼翼地拍抚着她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