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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面带人灰溜溜地逃走,一面暗想,这个蒋府的“东家姑娘”,到底是谁啊!
要叫他日后见到了这个丫头,定要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
周家人一走,满院子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出来。蒋伯这时站到了院子正中,忍着好笑对众人说:“大家放心,刚刚奉上的姜茶和点心都是用来招待大家的,一年辛苦了,不过是我们东家的小小心意,请大家享用。”
一时佃农与乡民们爆发出一阵掌声,有人将王刘氏扶起来,说:“王家的,你看,这不什么事儿都没有了么!”
王刘氏终于露出笑容,但是想着亲儿竟被自己逼得跳河,心里愈发不是滋味,笑着笑着,眼中又是一串串泪珠滚落。柳五儿见她终于省悟了,便陪她去看望王柱子去。
蒋伯这时候才过来与冯卫柳等三人见礼,说:“我们东家姑娘吩咐了,天气寒冷,便请在此处稍事休息,我们东家姑娘已经命人准备了锅子,若是几位不嫌弃,留下来稍用些便饭吧!”
其余两人还没说话,柳湘莲已经先笑道:“好啊!”说着抽动鼻翼,说:“是羊肉锅子吧,闻着就香!”
卫若兰闻言已经皱起眉头来,他对羊肉不大感冒!
冯紫英却拉着蒋伯问:“老伯,刚才在厅里说话的那位姑娘,就是你们东家姑娘么?”
蒋伯称是,冯紫英也有些不懂了,“我认得那位姑娘,知道她是姓柳的啊!贵府难道不是姓蒋么?”冯紫英见过柳五儿,但却不晓得此处乃是蒋玉菡的产业。
“这……”蒋伯转了转眼珠,不晓得该怎么说,蒋玉菡将整个庄院田地,都赠与了这位名义上的“心上人”,这事解释起来比较复杂,蒋伯当机立断,选择了顾左右而言他。
“呵呵,”柳湘莲却高兴了,“原来贵东家真的是姓柳,与鄙人同姓,足见有缘!这份盛情,自然不能不领。”
柳湘莲这样的爽朗,更加对了冯紫英的脾胃,他心中当即存了招揽之意,当下两人接着攀谈起来,越谈越热烈。卫若兰见冯紫英起了谈兴,晓得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索性到后院去寻张友士去说话。
少时蒋伯就来请,说是锅子好了。
这时候蒋家院子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羊肉汤的香气,外头已经摆上了一个大桌,蒋家请了附近的乡民与佃户一起用饭,大厅里这时已经是欢声笑语、吆五喝六一片。蒋伯免不了出去提醒一句,“别尽了力地死灌黄汤,我们东家姑娘说了,明日会下大雪,回头大家都警醒着点儿,别叫大雪压了房子。”
厅里头轰然一声答应。
而给冯卫柳等人专门在小花厅里摆了一个小桌,桌上一个大铜锅里,翻翻滚滚的是乳白色的汤汁,释放着诱人的香气与暖意。周围摆了一圈涮菜,却是萝卜白菜口蘑豆腐之类,极为简单。
铜锅旁边,另外搁着一个大盆,盆里盛着一大盆烧得红通通的,全是带肉的羊脊骨,炖得酥烂,上头撒着些碧油油的青蒜,看着就赏心悦目。
卫若兰皱着眉头,仿佛如临大敌。
张友士与卫若兰相熟,晓得他郁闷什么,当即拍拍卫若兰的肩头,说:“冬日里食羊肉,最是暖胃补身,做得好的新鲜羊肉,绝无腥膻。”张友士当即伸手挟了一大块脊骨,吃得满嘴流油,毫无形象,汁水沿着他的胡子滴滴答答地流下。
卫若兰满心地不情愿,但见张友士吃得投入,也着实有些好奇,挟了一块,稍微闻了闻……又尝了一口,竟然真的没有半点膻味。他撸撸鼻子,想看看自己味觉是不是出毛病了。
张友士看着卫若兰这般磨叽,看得哈哈大笑,笑道:“卫家小子,算来你也是咱们数一数二的首脑,这吃食上头,竟也会如此蝎蝎螫螫的?”
卫若兰脸色立即黑了黑,可是手中筷上还挟着的一块羊脊骨,却有点不舍得抛却。
张友士不管他,自顾自地说:“老夫可是问过了人家老丈,人说了,这叫做秘制十香炖羊脊骨,里头搁了十种香料药材,难怪味道如此好!”说着这张太医啧啧赞了几声,说:“回头咱可一定得跟人家讨一下这道菜的方子。”
第168章 秘制十香羊蝎子(2)()
张太医便出言向那老管家,能否见一见蒋府的东家。然而听到的却并不是太好的消息,老管家只说他们的“东家姑娘”,做完了这两桌席面之后,就已经坐车回城去了。
卫若兰竟然微微有些失神。他自己与冯紫英都认识柳五儿,原本想着她会出来与众人见上一面的,却没想到柳五儿竟然就这样回去了——是不满意自己这边见着孤儿寡妇被欺负而袖手旁观了么?走的时候连声招呼都不打?
“张太医,我们东家倒是留了一件东西给您,只说叫您千万不要见笑。”蒋伯说着,从袖中取了一张纸出来,递了过去。
张友士接了,扫了一眼,登时爆发出一声大笑来。
这时冯紫英与柳湘莲正好进来,冯紫英张口问:“老张,笑什么呢?”
张友士拈着胡子笑道:“我笑那小女伢子想得周到,知道我会向她讨方子,就事先写了托人递给我……还说了不要见笑!”他确实是心情舒畅,忍不住不笑。他一伸手就抓了手边一块事先准备好的热手巾,将胡子上的汁水都擦了去,接着一路念下去,“肉蔻、丁香、肉桂、茴香、白芷……十种香料,倒都是祛寒和中的好东西,配这羊脊骨肉,真是又暖又香啊!”
卫若兰凑过去看,只见那纸笺上的字是用木炭描上去的,写得歪七扭八,笨拙可爱,有些字还写得不对,涂去了重写的。卫若兰想象着柳五儿一手持着木炭,一手托腮,认真琢磨着这些字儿都怎么写的时候,心中好似嘴边免不了噙着些微笑。
冯紫英登时用力在卫若兰肩膀上拍了一记,说:“老卫,你这张面孔板了千年,难得有什么高兴的事儿能让你笑出来的,莫不是……”冯紫英登时暧昧地笑笑,说:“对了,我见你刚刚对那小姑娘挺心热的,不如,我去想想办法,将她讨了来,给你纳做小星吧!”
卫若兰的脸登时就黑了。还未等他开口,旁边柳湘莲吃了两口酒,倒是有些心热,说:“那个姑娘,倒确确实实是个绝色。”
冯紫英“咦”了一声,说:“柳兄弟,你也觉得她是个绝色?”
柳湘莲正挟了一块羊蝎子剔肉吃,含含糊糊地说:“是啊……兄弟我曾经立誓,将来一定要娶个绝色……”
冯紫英与张友士一时都笑了,卫若兰双眉微皱,觉得这柳湘莲说话粗鄙,一个念头闪过,她又岂止是绝色而已。
“可惜啊……”柳湘莲又吃一口酒,说:“同姓不婚……”
柳湘莲这话一说出口,卫若兰才觉得自己心底紧绷着的一根弦登时放松了下来,至于为什么,他也并不太明白。
“哎呀我说老卫,你今儿哪根筋搭错,竟然吃羊肉锅子,还嚼这羊蝎子肉?食了这羊肉,不怕熏坏了你老兄的兰芷之气?”冯紫英大呼小叫,打趣朋友。
张友士兴高采烈,一盆羊蝎子被他划拉去了一半。
柳湘莲大吃大喝之际,显见得带了些心事。
卫若兰则默默不语,一对凤眸却亮如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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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五儿坐着大车,沿着官道往京城而去。
天色渐黑,大车外北风呼啸着,时不时掀开车帘,挟裹着一股寒意卷进来。柳五儿忍不住将外头的灰鼠褂子裹紧了些,对外头的车夫大声说:“大叔,今儿个辛苦你了,回头送银子请你吃酒。”
车夫一声大笑,说:“不妨事,不妨事。不耽误了姑娘的事儿就好!”
再行了数步,外头的车夫“咦”了一声,大车渐停了下来。
柳五儿在车内也听见远处一阵喧哗,连忙问:“大叔,怎么了?这到哪里了?”
“北门外,”车夫答道,“咦,怎么好像是薛家的人?”
柳五儿微微掀开车帘,看向外头,果然见不少仆役,打着灯笼火把,似乎在荒野之中寻找着什么。那些灯笼上明晃晃的一个“薛”字,在昏暗之中极是耀眼。
北门外……薛家……今日在紫檀堡遇见柳湘莲……
柳五儿突然明白出什么事儿了,这不就是薛蟠调戏柳湘莲,结果被柳湘莲骗至城外痛打了一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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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檀堡蒋家院子里,外头的乡民佃户们已经渐渐散去。小花厅里,张友士已经吃够了酒,在一边歪着歇息。而冯紫英在苦劝柳湘莲,只说要他留在京中便好。
柳湘莲苦笑一声,将他早先痛揍薛蟠的事情说了,最后道:“小子如今得罪了薛文起,所幸没有家累,因此打算去南面走走,在外头逛个三年五载再回来。”
冯紫英当下便拍了胸脯,说他愿意作保,定然能叫薛家消气,此事平息。
柳湘莲听了,半晌不语,说:“冯大哥的好意,小子心领了。云游天下,一向是小子所好。若是没有薛文起此事,小子也是打算动身的,只是早几日迟几日的关系罢了。”
冯紫英喟然长叹,说:“柳兄弟,好不容易能结交你这么个气味相投的朋友,却一转眼就要分别。”
柳湘莲却笑道:“冯大哥是个爽侠人物,如何此时却做此儿女之态?”
冯紫英摇摇头,他确实是急需要人,可是柳湘莲这样去意已决,他倒也没有办法。
这时候外头有人一打帘子进来,却是卫若兰。他见了冯柳二人,只淡淡地说:“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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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下雪了。
柳五儿伸手撩开大车的车帘,手心微微一凉,一片雪花正落在她掌中。她举目四顾,京城之中此刻处处关门闭户,雪便在这静谧的夜里,随着北风上下纷飞舞动。
而通往紫檀堡的官道上,数骑疾奔而过。
“张太医,张太医可在这里么?”宫中赶来的使者敲响了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