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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若兰双眉一挺，丢了个眼神给小九。
小九登时一声厉喝：“哪家来的不懂规矩的奴才，在主子面前嚼舌根还嚼得来劲得很，你不要脸，你家主子还想要脸呢！还不快自己掌嘴？”
小丫头在小九的狐假虎威和卫若兰的陈年积威之下，二话不说就“啪”地一跪，左一下右一下地开始自己打脸。
周茵面红耳赤，虽然是随身小厮pk贴身丫鬟，这效果就跟打自己的脸其实是一样的啊。
不公平啊，那个丫头可以信口开河，可以漫天要价，为什么自己说句酸话都不行？
周茵紧紧咬着嘴唇，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却只见卫若兰扫了一眼。她连忙胸脯一挺迎了上去，想要辩白几句，顺便也赶紧奉劝奉劝表哥。
岂知卫若兰的目光直接从她身前扫了过去，空空地扫了过去，就好似完全没有看到她这个人似的。接着卫若兰拔脚边走，给周茵主仆留下一句话：“算了，叫她以后好自为之便是。”
周茵气得发抖，早就想不起什么要替表哥做做茶水点心的事儿。她紧紧地盯着卫若兰的背影，却见卫若兰做了一个小动作，他左手紧紧地握住了腰间佩着的那只金麒麟，握得甚是用力，直至指节发红，想要将那麒麟捏碎了似的。终于，卫若兰将那金麒麟上的络子扯断了，麒麟“咚”的一声，生生砸在青石板铺就的地上。
卫若兰看也不看，抬脚便走。
小九连忙将那金麒麟捡起，小心藏在怀中，赶紧跟着卫若兰去了。
周茵突然就此气平了，嘴角边露出一抹残酷的微笑。她心里不好过的时候，至少卫若兰也好过不到哪儿去，不是么？
*
几天之后，外城南门口附近出现了一家小铺子，专卖一味炒饭，配上鲜汤一碗，就是一餐好饭。
这城门附近，平时都是些贩夫走卒歇脚，这炒饭热腾腾地来上一大碗，特别当饱。这店家做生意，价格公道，材料新鲜又丰富，量又足，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打开了销路。到了后来，便有人传，这家的炒饭有个好听的别名，叫做“金包玉”。
这下可好，有时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也慕名前来，在那逼仄的无名小店里买上一份“金包玉”，讨个好彩头。
这家店的店主兼厨师兼伙计，不是一家人，但全是老弱妇孺，有那些怜贫惜弱的见了，便会多买上几份“金包玉”，小店的生意便越发好。
有人问起这家店主的情形，店主人便只说他已经过世的儿子原先在京中大户人家做教习，后来出了意外死了，那原先的主家就给了些抚恤，又替他们一家盘了这家铺子来，又聚了些与他们同样遭遇的孤儿寡母过来，教了给他们做这一味炒饭。
众人便交换个眼色，彼此心知肚明，这小铺子背后，只怕也有京城大族的势力在，不可小觑。
这些都是后话。
第197章 柳五儿回归大观园（1）（）
贾家出城上香的车驾遇劫的案子还略有些麻烦，柳五儿作为人证，在卫家又“滞留”两天，顺便将头上的伤一气儿养好了，这才回了贾府。
柳五儿悄无声息地回了大观园，先去大厨房看了柳母。柳母见了她，嗔怪道：“五儿，你这两天去哪儿了？连个人影都不见！”
柳五儿笑道：“去帮林姑娘办件小事儿去。娘，您还好吧！”
柳母上来就去捏柳五儿的衣袖，说：“林姑娘赏了你什么好东西没有？”
柳五儿郁闷了，说：“娘，您怎么尽想着这些啊！”
柳母只见柳五儿两只袖子里空空的，怀里也空空的，便双眼一瞪，说：“没与你说过吗？宝二爷那儿肥差最多，你偏不听，一天到晚总想着林姑娘那儿的冷衙门，回头等林姑娘出嫁了，看你还跟着嫁过去不！”
柳五儿嘻嘻笑道：“那也不差呀！”
柳母伸手就去拍柳五儿的脑门，被她躲过去了——好不容易才养好的，不能叫这便宜娘又给拍傻了。
接下来，柳五儿回了怡红院。这时候袭人已经回来了，只不过依旧在热孝之中，极少往贾母等夫人太太面前凑。柳五儿一进怡红院，就先见到了袭人，穿着一件月白色的袄子，底下只穿着撒花裤子，膝头上盖着毡毯，坐在大炕上做些针线。
她见到柳五儿，淡淡地说：“五儿回来啦！”
柳五儿：“嗯……”她和袭人实在没什么话好说。
袭人点点头：“四儿回来之后就病了，还胡言乱语的。我看你的屋子没人住，就先叫她在你那儿先住一两天，免得过了病气给别人。你去看看她吧。”
柳五儿应了一声，就回屋去看四儿。
四儿果然在她屋里，只是却不像是卧病的样子，而像是吓着了，抱着膝裹着被子，在柳五儿的炕上蜷缩成一团。
柳五儿进屋的时候，四儿愣了片刻，这才扑上来，哭道：“五儿，五儿……”如丧考妣。
柳五儿无奈，化身哄人的幼儿园阿姨，“乖，别哭了，这不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吗！咱们都好好的，这不都回来了吗！”
越是这样，四儿哭得越发汹涌，柳五儿只听她抽抽噎噎地在自己耳边哭道：“那天回来，我听佳蕙说了，太太叫了袭人姐姐去问话，问咱们院儿里应该派哪两个陪林姑娘去铁槛寺，袭人姐姐便说了我们两个的名字！”
柳五儿想，当时袭人在热孝之中，晴雯病着，麝月秋纹顾着宝玉，袭人点她们两个小的，也没什么出奇的啊！
谁知道四儿哭道：“太太当时问的，是咱们院儿里哪两个最爱妖妖乔乔地在二爷眼前晃着——”
柳五儿一听到此，登时好像全身血液凝住，背后生出一阵寒意，她赶紧轻捂住四儿的嘴，在她耳边低声问：“佳蕙说得可信么，她怎么知道这话的？”
“佳蕙有个两姨表妹，刚刚提了太太身边的二等丫鬟，在太太房外头打水的时候无意中听到的。告诉佳蕙，佳蕙也没当回事儿，等到园子里传说你们出事儿了的时候，她才觉得不对，回来见我吓着了，便偷偷告诉我的。”四儿抱着五儿的胳膊直哭，又不敢哭出声，只低声啜泣着，泪水将五儿的袖子全洇潮了。
难道黛玉遇劫这件事情，是王夫人事先就知情？
柳五儿越想越觉得寒毛直竖，但是越想越觉得并非没有可能。现在回想起来，贾芹那时态度可疑，仿佛早就知道会遇到劫匪似的，故意叫黛玉的车驾落在最后面。
那时劫匪们在回程时候动手，只怕也是因为那时贾府的车队与北静王分开；说实话，黛玉和五儿她们能逃出生天，只怕也是因为进香的地点，临时从铁槛寺换到了碧云寺，盗匪们地形不熟，没有把握住最好的时机。
如此说来，北静王还真的救了黛玉主仆一命。
柳五儿低头细想王夫人的动机，刚开始的时候她实在觉得这位夫人的心思实在是无厘头，简直跟当年她设计自己与贾环那时一样。可是后来想想，无论黛玉名节受损，还是性命不保，王夫人其实都是受益的一方。
四儿泪眼朦胧，看着柳五儿，说：“五儿姐，你说该怎么办？我怕！”
柳五儿双手握住了四儿的上臂，用力摇了摇，恨声说：“四儿，你想好好活下去么？”
四儿被吓住了，如捣葱似的点头。
“那就不要在人前露出丝毫的异样来！你看，你我都已经好好的回来了，我们都逃过一劫，这证明老天爷是帮我们的，老天爷不想让奸人得逞，你懂吗！”柳五儿一字一句地在四儿耳边说话。
“所以，快收拾起你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打起精神来！否则才真的会叫那些想害你的人全了心愿！”
柳五儿一番话总算将四儿唤醒了些，小姑娘的脑子总算是能转转了，四儿面对五儿那张俏丽的脸庞，眨了眨眼睛，说：“五儿姐，我又不像你，总在宝二爷面前晃，为啥袭人姐姐在太太面前偏挑我呀！”
柳五儿啐了四儿一口，转了转眼珠，想，袭人这次居然没有敢动晴雯，这倒是挺神奇的。可能是袭人觉得还没有十足的把握，而且如今宝玉还离不开晴雯，所以不想打草惊蛇吧，所以挑了和宝玉一天生辰的四儿出来，想看看王夫人这次处置“狐媚子”的决心与手段如何。
一想到这儿，柳五儿赶紧对四儿说：“你以后也莫要四处对人说你是和宝二爷一天生辰了，回头找个机会见下你老子娘，也统一一下口径，就说原本记错了，生辰八字差了一个字。记住了么？”
四儿游移地看着柳五儿，终于点了点头，改个生辰八字，比被人害得丢了一条小命，要来得好些。
“还有啊，你这病得赶紧好起来，免得有心人拿这说事儿。”柳五儿说着站起来，捋起两只袖管，说：“这样，我去给你弄点治病的药物去！”
四儿傻不愣登地说：“五儿姐，真不用麻烦，我其实……没病！”
柳五儿笑道：“瞧你这脸色煞白的小模样，你肯定有病啊，饿病！”
第198章 柳五儿回归大观园（2）（）
安抚好了四儿，柳五儿便瞅了个空儿去偷偷溜去潇湘馆。
春纤正坐在潇湘馆门口的阶上，手里拿着两枝新折的柳条，好像正准备编个柳枝环儿，却不动手，只是默默地看着。她手里的柳条刚刚开始泛绿，柳五儿看了就直摇头，觉得这要是被那些指着园子里的花木挣钱的老婆子们见了，肯定又是好一顿数落。
春纤这时候抬起头看见了柳五儿，一时愣住了，接着伸手揉了揉眼睛，身子不动，竟不晓得要站起来。
柳五儿微笑着，春纤虽然那时候没有与黛玉同车，没有经历当时的险死还生，可是看着小丫头默默盯着柳条的样子，只怕还是记挂着自己的。
果然，接下来，春纤的眉眼鼻子就挤在了一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站起来往潇湘馆院子里飞奔，一边跑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