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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哪有那么容易能原谅柳五儿——柳五儿那样地在众人面前羞辱她,而宝玉却对她的遭遇不闻不问。
待到芳官回到了怡红院,听说宝玉又赏了些值钱的文玩和几两银子给柳五儿,芳官心里更是吐了一口老血。她可没想到,宝玉这是在代替她芳官这个始作俑者,赔偿小厨房的损失呢!
晚间芳官一个人独卧,想起这两天发生过的事情,越想越是心里发堵——
她向往这大观园向往了这么久,而上天又给了她机缘让她进这大观园,来到宝玉身边,可是却偏偏有这么个柳五儿,什么都抢先一步,连宝玉的宠,这柳五儿也要夺!
芳官自然想不到柳五儿丝毫就不曾想过要得宝玉的宠,她只知道就是因为柳五儿从中作梗,这两天宝玉才与她生分了。
柳五儿有什么弱点呢?有什么法子可以将柳五儿身败名裂,弄出园子去的么?
芳官在榻上辗转反侧地想着——一定有,一定有什么弱点的。
*
柳五儿成功解决了小厨房的危机,又从宝玉那儿讨了赔偿费给了柳母,重新添置了小厨房的东西。柳母这次逃过一劫,特地被了礼,先是去谢了李老三,在王善宝家的和秦显家的那里,她也送了点东西点了个卯。至于那两位领得了情领不了情,柳母可不打算管这么多了。
接下来事情朝好的方向发展,几个“官”联袂上门,跟柳母道了个歉,还主动帮柳母做了些洗洗涮涮的工作,大家算是尽释前嫌。当然芳官没有来,柳五儿也没有指望芳官能来。
但是柳五儿却发现,芳官暗中跟着自己的时候还挺多的。
有一次,柳五儿出门给黛玉稍带点东西,正好在大观园角门外头撞见了钱槐。
钱槐多日没有见过柳五儿,这次见到,简直喜不自胜,妹妹长妹妹短地拉着柳五儿说了好一会儿子话。
柳五儿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便赶紧找了个借口回大观园去了。
钱槐颇有几分恋恋不舍地目送柳五儿的背影消失在大观园的深深花木之中,却忽听身后有个人脆生生地问道:“这位大哥,请问您认识我五儿姐么?”
钱槐回过身来,见面前是一个贾府丫鬟打扮的女子。
钱槐也算是在梨香院混过几日,因此觉得眼前的女子有些眼熟,但是总想不起来,当下便施礼道:“恕我眼拙,这位姐姐是?”
来人正是芳官,她忍住恶心,打量了几眼钱槐那油答答的头发,和四处乱瞟的绿豆小眼,笑着点了点头,说:“我是个五儿同一个院子当差的小丫头,我叫芳官。”
第210章 慧紫鹃情辞试莽玉()
芳官如何打柳五儿的主意暂且撂下不提,柳五儿对当时贾宝玉的态度基本还是相当满意的——毕竟宝玉在这件事情上没有特别偏袒谁,尽量做到了一碗水端平。
所以有时候想想吧,宝玉的缺点也并不是那么明显,对于后院里的一些阴谋污秽之事也并不是全无察觉,而且渐渐地能够摆脱袭人的钳制了。所以柳五儿对宝玉又稍稍放了点儿心,要知道,前段时间宝玉于芳官闹得最不成话的时候,她可是早就生出了拆宝黛这对cp的心思的——这么个凤凰蛋,谁爱要谁要,谁爱争就谁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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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四月初,宫中没完没了的丧仪终于快要结束了。
而南边传来了好消息,说是宝琴订亲了。
柳五儿八卦,在蘅芜苑那儿听了一耳朵,这才晓得,原来宝琴配了柳湘莲。
这事儿还要从薛蟠与薛蝌薛宝琴兄妹一块儿回南说起。薛氏兄妹几个在路上,临近平安州的地方,遇上了剪径的强人,不仅图薛家的家财,更是觊觎宝琴的美色,企图染指。
所幸柳湘莲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在几个兄弟的帮助下,打退了强人,保住了薛二姑娘的清白。
薛蟠对柳湘莲那个感激啊,当即立誓,与柳湘莲结为了生死兄弟,然后就动脑筋拼命撮合,想叫柳湘莲做他妹夫。而柳湘莲也对宝琴十分满意,两家一拍即合,宝琴有亲兄长做主,便与柳湘莲换了定礼,相约回金陵之后,那会儿国丧也过了,正好完婚。
柳五儿听了这一段故事,吐了吐舌头,心想,原先宝琴写的诗谜里有“不在梅边在柳边”,原来就是指宝琴被梅家退亲,然后许给了柳湘莲啊,是这么回事儿啊!合着柳湘莲以后就不干尤三姐什么事儿了啊!
不过她扁了扁嘴,有些自伤身世,人家的“不在梅边在柳边”是这么个意思,可是她柳五儿的“不在梅边在柳边”,却是她梅若云穿越穿到了个姓柳的身上,郁闷啊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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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姨妈听说家中年轻一辈的婚配又解决了一个,不由得大喜过望,贾母与王夫人等自然免不了过来贺喜的,只是王夫人话里话外有些酸话,只觉得柳湘莲是个没落世家的子弟,家中财势都配不上宝琴。
薛姨妈就不乐意了,想,当初宝琴被退亲的时候,贾府这边都躲得远远的,好不容易宝琴终身有托的时候,这些人又出来说酸话。可是薛姨妈惦记着宝钗还没着落,将来这“金玉良缘”还是要靠贾母王夫人来成全,所以心中再有不乐意,也只能强忍着。
再加上黛玉因受了宫中赏赐,在京中闺阁贵女之中的地位水涨船高,钗黛之争,竟隐隐地好像黛玉这边开始占优起来,薛姨妈更是忧心,得了失眠之症,吃药也于事无益。倒是宝钗请了柳五儿过来,给薛姨妈弄了个安神食补的方子,这才好些了。
柳五儿瞅瞅薛姨妈,心想,只要你别给林姑娘使坏,这点小忙,举手之劳,我柳五儿还是愿意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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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又出了幺蛾子。
有一天中午,宝玉顶着大日头傻不愣登地在园子里坐着,正巧晴雯来找,见他一头热汗,满脸紫涨,连忙把他拉回怡红院去。
一时宝玉的眼神便直了,嘴角便有津液流出,宝玉也并不知觉,给他个枕头,他便睡下,扶他坐起来,他便坐着,倒了茶来,他便吃茶。总之全无正常人的反应。
宝玉的乳娘李嬷嬷看了,认定宝玉不中用了,大哭起来。于是怡红院里,哄地便炸开了锅。
柳五儿得了消息的时候,心里算算时日,想,没准是紫鹃那里试了试宝玉了吧!
这一出“慧紫鹃情辞试莽玉”,便是紫鹃想的损招儿,骗宝玉说黛玉过不了多久就要回苏州去,将宝玉心中对黛玉存的那一番“痴意”尽皆逗了出来。从此宝玉对黛玉的心思,贾府上下的女眷便都心照不宣了。
当然柳五儿可不认为宝玉这番表现有什么可取的地方,在这里,宝玉的呆气显露无疑。堂堂七尺男儿,听闻心上人要回南,什么都做不了,却只能发呆流口水令人摆布,心理素质太差,逆商太差,身体也太差!
柳五儿在心里评价了三声“太差”,却又叹了一口气,心想,这贾府里头,恐怕也只有宝玉一个,是真心惦记着林妹妹,不想让她回南去。
她晓得眼下怡红院里正乱着,于是偷空从怡红院后门溜了进去。
这时候紫鹃已经到了,贾母王夫人也已经来了。贾母就骂紫鹃,“你这小蹄子,究竟和他说了什么?他听了成了这个样子!”
谁知宝玉见了紫鹃,方才哎呀一声,哭了出来,说:“要去连我也带了去!”一边哭,一边拉着紫鹃的手,死活不放。
众人不解,细问起来,才晓得是紫鹃说了一句“回苏州去”,惹出来的祸事。
贾母流泪道:“我当是什么要紧的大事,原来是这句玩话!”
正在这当儿,底下有人来回,说:“林之孝家的单大良家的都来瞧哥儿来了。”
宝玉一听个“林”字,登时满床闹起来说:“不得了了,林家的人接他们来了,快打出去!”
贾母连忙安慰宝玉:“那不是林家的人,林家的人都死绝了,没人来接她的,你只管放心。”接着贾母吩咐底下,说:“以后别叫林之孝家的进园子了,你们也都别说‘林’字。”
正闹着,外头又有人回,“老太太,姑苏林氏族人求见老太太。”
“啥?”贾母以为自己的指令传达错了,不是不要说“林”字么,怎么还偏生编了个林氏族人出来,这不添乱么?
宝玉一听这个“林”字,还听着有“姑苏”在内,顿时受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将怡红院上下又闹了个手忙脚乱。
而贾母脑子里还懵着,说:“怎么回事,哪里来的林氏族人?”
底下的人便递上了拜帖,说:“请老太太过目!”
第211章 旧亲族探视林潇湘(1)()
鸳鸯递上了一片水晶磨的单片老花眼镜子,贾母接过拜帖细看,随即将帖子递回给鸳鸯,带着吃惊的目光,看向坐在身边的王夫人,说:“这位钦点的山东道台,姑苏人士,说是林丫头的堂叔,你可知道此事?”
王夫人也吃了一惊,脸上神色有些难辨,但是她朝宝玉的方向一努嘴,示意这话到外头再说。
贾母登时便明白了,赶紧安慰一阵宝玉,说:“林丫头最近的亲族就是咱们家,有祖母在,凭他什么人都没法将你林妹妹接回南去的。”
宝玉兀自哭闹,指着架上陈设的一只金西洋自行船,乱叫道:“那不是接他们来的船来了,湾在那里呢。”
贾母忙命人拿下来,宝玉伸手要,袭人递过,宝玉便掖在杯中,笑道:“这可去不成了。”
贾母与王夫人见到宝玉这般疯态,都是惊疑不已。所幸这时王太医过来,给宝玉诊了脉,开方煎药,怡红院这边才消停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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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人收拾了一间偏厅,请贾母与王夫人宽坐,自己奉了茶,摒散了小丫头们,自己娴静地退下。
贾母此时心中已经明白了大半,冷冷地看着王夫人,说:“林丫头的族叔一直在京中候缺,你一直都是知情的吧!”
王夫人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