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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现在这豆腐坊的老板正将里头做豆腐的锅具灶具磨具一一收起,塘里的灶火也熄了。那老板正依依不舍地将豆腐坊的招牌取下来。
“大爷,”柳五儿有些奇怪,这豆腐坊,生意还是不错的啊,如今怎么好像要关门了呢?“您这间豆腐坊,是要关门了么?”
“是啊!”那豆腐坊的老板应了一声,回身看见柳五儿,见是个年轻美貌的小姑娘,略有些眼熟,倒也有几分诧异,答道:“我儿子如今中了举,又赶上要娶儿媳妇,我这不打算收了这铺子,回乡去种地么!”他又絮絮叨叨地接上,“其实呀,这乡下种地也辛苦,挣的银钱也未必有城里的多,可是好歹一家人在一起么!”
柳五儿转转眼珠,笑道:“大爷,我倒觉得你这铺面不错,倒不如租给我吧!”
豆腐坊老板闻言吃了一惊,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柳五儿,说:“不是吧!都说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卖豆腐。这么苦哈哈的行当,你一个娇滴滴地小姑娘,能做得来?”
柳五儿不管这些,只问:“一个月的租金要多少,我给您三吊钱成不成?”
老板更是吃惊,但是下意识地就回了一句:“五吊!”
“四吊!”柳五儿毫不犹豫。
“再加两百钱!”
“成交!”柳五儿绽放出笑颜。
豆腐坊老板闻言也笑,说:“那我简单了,本来这里还有好多家伙事儿,正想着要不要带回乡下去的。既然你来,我就都便宜了你!”说着,老板又探探里头,说:“你瞧,这里头不仅所有的东西都齐全,而且我还留了快两斤的豆子,卤水啥的也是现成的。”
柳五儿也笑:“所以给您又加了两百钱么!”
豆腐坊老板一听,觉得也是,当下只匆匆忙忙地收拾了些随身的东西,看了看柳五儿,说:“得,眼下正是月中,这半个月算你替我照看着作坊,下个月租金等我月底从乡下上来,你再给我好了。”说着将钥匙交到柳五儿手里,转身就要走。
柳五儿笑道:“大叔,您这么放心我呀!”
那老板却自有他的道理,只说:“都是街坊,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再说了,这作坊里头,也就这点家具,不值几个钱。”他挠了挠头,又补充了一句,说:“主要我刚刚见你在这门口打量着作坊里的东西,我觉得你该是个懂行的,盘下这个作坊应该就是想做豆腐。”
柳五儿眉宇间有一点点错愕,“就这么简单?”
老板点点头,将随身的行李背负到背上,说:“我看着你,就觉得你是个喜欢做吃食的人,应该能将我这儿的豆腐坊打理得更好。”
柳五儿心想,这是什么道理,难道本姑娘我外表上也能看出是个吃货?一边想着,柳五儿便低头看看自己,也没见自己围着围裙,或是身上有油渍什么的,总之应该不像个厨子啊!
那老板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我刚刚说了‘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卖豆腐’,你连眼都不眨一眨,全然不在意,想来是个不在乎钱,只在乎味道的。小姑娘,算你走运,免你半个月的铺租,我月底来收钱!”说毕哼着小调出了门。
柳五儿目送豆腐坊老板出门,当下也进豆腐坊收拾了片刻,又去隔壁的酱园和南货店买了些材料,将剩下的豆子都给泡上,再回家。
第二天一早,柳五儿三更天便起来,摸着黑过来豆腐坊,下了门板,开始磨起豆浆来。
这时候,街上尚且很安静,即便是最早出门的人们,这时候也兀自在梦乡之中。
柳五儿顶着身周的凉意,手下那盏小石磨磨得流畅圆转,渐渐地身体也开始暖和起来。
磨好的豆浆煮好,便是点卤,再等一些功夫,那热腾腾的豆花便好了。
这当儿,柳五儿也没闲着,她将豆腐坊里头收着的几张桌椅板凳,给摆到了豆腐坊外头,又用开水将筷笼和瓷勺、瓷碗全部烫过。
这些全都做完,柳五儿额头早已见汗,身体也终于觉得有些疲累。
她在豆腐坊前的门槛上坐了一会儿,不由得又想起豆腐坊老板说过的那句“人生有三苦”的话来,撑船打铁,估计她这辈子永远都不会去尝试了。可是如今的她,却当真不觉得做豆腐有什么苦——尤其是当她揭开锅,看见锅里的豆腐渐渐都凝成形,豆香味扑面而来的时候,柳五儿登时觉得心头上那最苦的一点,便在这一刻悄悄地消逝了。
可能这就是一个吃货的自我救赎之路吧!
这时候,街上的人已经渐渐多了起来,柳五儿的豆腐坊终于开始有人问津。有人问道:“咦,这王老板怎么不在了?还换了这么个小姑娘?姑娘,来两碗豆花,多加葱花!”
柳五儿脆生生地“唉”了一声,端着两碗豆花出来。
第282章 柳五儿重开豆腐坊(3)()
柳五儿的豆腐坊生意,说差不差,说好也不算好。
问题就出在当初柳五儿头一回端出两碗豆花的时候,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不好吃不要钱!”
这下可好,王家豆腐坊新来个俏厨娘,早间的豆花不好吃不要钱,这个消息,如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外城南片。不少人慕名而来,甭管兜里有钱没钱,都排起了队,要尝尝这里的豆花。
这下子柳五儿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干脆就将小小的豆花铺弄成了自助式的。她一共做了十二种豆花的浇头,都放在外头的长桌上,一字排开。末了放一个装钱的碗,也不定价,让食客们看着给。
柳五儿非常自信,她相信自己的豆花在这京城里绝对是头一份。无论是这鲜嫩爽滑的豆花,还是喷喷香的浇头,便足以征服食客们的心。尤其是,当她将一大锅热腾腾新点成的豆花端出来的时候,在外头排队候着的人们,那眼神那表情,都在给予柳五儿满满的信心——她的豆花,绝对受欢迎。
然而到了每天营业结束,柳五儿点算收到的钱的时候,失望便滚滚而来。外城的铺子里,早上卖的豆花一般都是一个大钱一碗。而柳五儿卖的豆花,比别家卖的分量更足,浇头味道好,又随便取,按说卖到两个大钱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头几天点算下来,收到的钱,大概只有卖出去的豆花碗数一半那么多。
于是每次柳五儿点完钱,便会长叹一声,心想,这个时代的人们那,根本意识不到这全天然纯有机的绿色豆花有多么重要的健康价值。
然而她依旧没有改收钱的规矩,依旧早间三更就起来出门做豆花,生意依旧轰轰烈烈却惨淡维持。柳五儿每天会累得腰酸背痛,回到家中便倒头就睡,第二天三更的时候还照样精神抖擞地爬起来。
生活一天又一天地重复着,柳五儿只是将这种日子都过成了修行。在这种简单重复和物理疲劳之中,她觉得心口的伤就慢慢地平复了,好多事情不去刻意想,便会埋没在记忆的故纸堆里,不会随时随地出来给她捣乱,即使偶尔一个晃神,外头食客们招呼一声,“柳姑娘”,也能即刻将她的思绪从某个宅院里,或是从某个人身上,召唤回来。
而她的豆花生意,却也渐渐地好了起来。有些食客吃完一大碗豆花儿,会心满意足地一抹嘴站起来,丢下两个大钱,然后说:“柳姑娘,走了啊!”
也有人埋怨柳五儿,说:“本来以为你那‘不好吃不要钱’的规矩也就维持那么几天,结果你还真天天这样哩!”
柳五儿笑:“大家觉得好吃就看着给呗!”
那人回道:“你这儿东西好,先前吃了两天白食真是过意不去,得,今天给你五个大钱,算是补以前的。”
柳五儿心里暖暖的,微笑着谢过。愿意来品尝她做的食物,就是她的衣食父母,她心里都存了感激。
也有大婶儿怜惜她,过来帮她刷两个碗,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半晌,然后说:“我说柳家丫头唉,你生得真好,这么细皮白肉的,天天这么辛苦,你看这手脸都皴了。”
柳五儿就嘻嘻地笑起来,和这大婶儿聊起食疗养生的门道,一时能将大婶儿的正事儿都给聊忘了。大婶儿一个不留神,就把柳五儿这儿的碗筷全洗了个干净,这才拍着脑袋说:“你瞧我这记性,早该走了。”
柳五儿盛了碗豆花让大婶儿带回家,给她家那两个娃尝尝。她将大婶儿送出门,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转身便要回去。
“店家!”门外头坐着一个身穿蓝布直缀的人,正背对着柳五儿,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十二味浇头,“来两碗豆花儿!要满上啊!”
柳五儿答应了一声,自己进去盛豆花。那人的背影似乎有些熟悉,不过柳五儿也没有多想,只进去满满地盛了两大碗热乎乎的豆花,小心翼翼地端了出来,对那人说:“客官小心些,刚点好的新鲜豆花,热乎着呢!”
两碗豆花顿在了桌上,两人四目相对,那人吃了一惊不小,一个没坐稳,险些滚到地上去。
来人依旧矮胖,可是多多少少却比以前瘦削了些,原本圆乎乎的脸颊瘪了下去,再加上穿了一身还算合身的蓝布直缀,所以刚刚柳五儿才没有认出来。此人原本油乎乎的头发这时候总算不油了,原本一双绿豆也似的小眼,这时候也因为惊异而瞪得稍微大了些。
来人正是钱槐。
柳五儿曾经听陈岩说起过钱槐早就不在荣国府贾环身边当差了,而是家里给他脱了籍,在外头找了个差事。可也没想到这人竟然会在外城晃悠,晃悠到这里来。
两人静静相对,都是说不出话来。
在钱槐眼里,柳五儿也变了不少,她只穿着寻常的碎花棉布小袄,头上罩着一方帕子,身前系着围裙,原先面颊上一点点娇俏的婴儿肥,早就消失不见,显得那双明丽的美眸越发地明亮慑人,而她那双原本白皙的双手,此时似乎也多多少少有些劳作的痕迹。
钱槐半张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