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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鹃与雪雁闻言大喜,柳五儿却瞅着黛玉,左看看,右瞧瞧,也不晓得黛玉是不是真的好了。毕竟宝玉和宝钗的事情,是黛玉这么多年来的心病,要说一朝彻底失望之后,黛玉就能马上全盘醒悟过来,其实……这好像……也蛮难的。
紫鹃眼圈微红,带着哭腔刚想开口说话,被柳五儿一个眼刀给逼了回去。柳五儿心想,好好的,为啥还要招黛玉哭呢!对了,自从黛玉出了大观园至今,已经这么多时日了,黛玉其实从来未曾哭过——
难道那还泪之说是真的?
而雪雁通透,当下便叽叽呱呱地说起王夫人刚才在外头摔了一个大跟头的事情,形容得活灵活现,而且很聪明地略过了她伸脚绊了王夫人一记的事实。
而柳五儿则一本正经地夸赞雪雁说得好,说:“这倒叫我想起一个典故,古时候有人问个大和尚,说:若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应该如何处治乎?”
紫鹃不明所以,一面照顾黛玉,一面圆睁着一双妙目看着柳五儿与雪雁两人。
柳五儿为了岔开黛玉的心思,故意与雪雁曲解起寒山与拾得的一番禅语来。
那是寒山与拾得的这一番对话,原先乃是寒山问拾得曰: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拾得答曰: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黛玉博览群书,自然知道这个典故,轻轻地叹息一声,脸上的神色更加黯淡——贾府对她,何尝不是如此?
然而,柳五儿却故意讲歪了这个故事,说:“雪雁,若有人真敢如此,你就该打她、打她、打得她两眼发花、打到她满地找牙!所以啊,雪雁,你刚才做得真是好!”她是在夸雪雁给王夫人“下绊子”的事情。
雪雁知道柳五儿在说笑,于是拍着双手,说:“五儿姐,你说得再好不过了!”她让王夫人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可不是两眼发话,满地找牙么?
黛玉这时在紫鹃的扶持下坐正了起来,叹道:“五儿,以前你每每劝我,要我早做打算,我却总将你的话当耳旁风。可是如今,贾府这样——我却……悔不该当初,原该早做谋划的。”
柳五儿亲耳听见黛玉口中冒出“谋划”二字,忍不住丝丝地吸气,心想,可千万别矫枉过正了唷!
紫鹃因黛玉刚刚吐过一口血,忙忙地就要马上去请大夫过来。黛玉却淡笑,摇手示意无事,只说:“五儿能耐大,你替我想个办法,最好叫北静王府也知道,就说我身子不济,若是为他王府的将来考虑,还是不要抬我入府的为好!”
一听到这里,紫鹃和雪雁两个都傻了,而柳五儿则拍着脑门,觉得真是被她不幸言中,黛玉乃是矫枉过正——宝玉一人失信,她便觉得天下男子再无一个人可信了。所以眼下黛玉这是想令北静王知“病”而退,不要来勉强她呢!
柳五儿对此的效果表示疑虑,道:“这样子的话,要我是北静王,我就会打算在京城里张榜悬赏,谁能治好姑娘的病,谁得封赏。姑娘,您想不想回头几十位江湖庸医,天天围着您转,好去讨北静王爷的封赏吧!”
黛玉一想,也是,她又想了想,才说:“那这样吧,就另外放出风声,说我的病也是因为皇上下旨赐婚的缘故……”
这句话说出来,在场的几个小姑娘都惊了。柳五儿也白了脸,心想这黛玉简直是拼了连自己的名声都不要,也不愿嫁给北静王,老天,这两人是结了多大的仇啊!
想到这里,柳五儿白着脸,问:“林姑娘,这是不是最好先跟您那位婶娘夫人商量一下。”她这是委婉地提醒黛玉,毕竟还有林家在呢!如果黛玉真的随自己的性子去做这事儿了,那势必会影响到林家,这恐怕也是黛玉不想看到的。
黛玉这下子也觉得自己想左了,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脸,痛苦地道:“那该如何是好?”
这时候紫鹃拼了命地冲柳五儿使眼色,意思是,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柳五儿无奈地说:“林姑娘,你既然存了这个心思,倒不如将北静王爷请来,见一面,两下里分说清楚才好。”未婚夫妻理论上不能见面,可是如今黛玉正在病中,再加上有林夫人这样的长辈在,北黛二人若是真的能见上一面,说上两句话,也未必就真的是什么特别越礼的事儿。
黛玉想了想,迟疑地道:“也好!”
接下来,就是安排谁去送信的问题。这根本就不用商量,唯一能在外头跑,又见过北静王一两面的,就只有柳五儿一个人啊。所以柳五儿责无旁贷、义不容辞,充当起黛玉的信使。只是黛玉等人都没有想到,这个信使在传递信息的时候,偶尔也会表达一点自己的观点。
柳五儿与黛玉一样,也存了这个心思——若是北静王真是黛玉的良人,倒也罢了;但是若不是,倒不如早点令北静王府知难而退,也还黛玉一个自由身。哪怕黛玉将来被迫要离开京城,回到南边去,也总比她稀里糊涂顺着旨意嫁到了个坑里要来得好。
柳五儿接下了这个任务,私下里又与紫鹃等又商量了一番,接着打了一夜的腹稿,第二天爬起来就请孙管事帮他寻门路,去见北静王。
可是那孙管事却还颇为不乐意。人家已经将全副身心都扑在了经营柳五儿的豆花铺子上头,觉得这种专心致志的感觉非常好,已经对王府里头的各种勾心斗角完全不感兴趣了。直到柳五儿威逼了一阵,孙管事才不情不愿地带了柳五儿上了北静王府的门。
柳五儿特地通过了孙管事,绕开了内院,直接求见北静王,所以即便将来出了什么问题,北静王的家人,如北静太妃之流,应该也想不到是这层关系,不会怪到黛玉头上去。
第333章 君应有语,且话片时(2)()
话说北静王也是个人精,听柳五儿说了来意,心里便有些明白黛玉那边的意思了。他也不说破,只旁敲侧击地问柳五儿黛玉的情形。柳五儿一一都照实说了,北静王便点头,说:“也好,待我稍准备一两日,这就上林家去探病!”
柳五儿听了北静王的话,丝毫没有放心。因为她也没有把握,北静王究竟会待黛玉如何,是像后世里无数人拥趸的那样,乃是真爱良配呢?还是就是一桩政治婚姻,黛玉才从虎口里出来,又落进个狼窝?所以她在心烦意乱之际,为啥北静王探个病也要“准备一两日”,柳五儿也没怎么多想。
到了北静王上门的那一天,紫鹃早早地就将柳五儿叫了去,和雪雁一起,几个小姑娘如临大敌,一会儿商量着要给黛玉梳什么样的发式,一会儿商量该穿什么衣裳。反而只有黛玉,该看书就看书,该吃药就吃药,仿佛根本没有北静王要来访这回事儿似的。
少时外头报北静王到了,倒是林夫人吃了一惊。因为早先她收到的消息是北静太妃今天要过来探视黛玉的,没想到却突然换成了黛玉的未婚夫婿自己过来了。林夫人不知道早先送来的帖子乃是北静王的障眼法,急急地就往黛玉那边传讯去了,一边去一边心里琢磨,这个,好像有点不合礼数吧!
不过对方是郡王,而且说来人就已经在门口候着了,不管林夫人心里怎么嘀咕,总不能堵着人家郡王在大门口不让进来吧!
所以北静王就进来了。
而林家内院,柳五儿等人扶着被她们精心妆扮过的黛玉,来到用来的待客的官厅之中。只因为北静王是男客,虽说是黛玉的未婚夫婿,但是这个时候见面,还是比较尴尬。所以小厅里放了一展大屏风,将黛玉的身影堵得严严实实的,保证北静王连黛玉的半根头发丝儿都看不见。
少时林夫人陪着北静王过来,与北静王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位平日里侍奉北静太妃的“心腹”嬷嬷。几人进厅之后,那位嬷嬷突然提出有些事情是北静太妃交代的,一定要与林夫人说清楚,所以拉了林夫人去旁边的一个小花厅说话。
厅中黛玉的这边,就只有黛玉、紫鹃、柳五儿等寥寥数人。而屏风的另一边,则应只有北静王一人。
“听闻姑娘身体抱恙,本王心实难安,只是不晓得,本王能够为姑娘做些什么,才能令姑娘心安呢!”北静王这话一说,黛玉这边便都晓得,对方不是笨人,他已经完完全全地明白,黛玉这次找他过来林府,是什么目的了。
黛玉沉默着,不防手中的茶盏与托碗轻轻触碰,发出“叮”的一声。黛玉仿佛如梦初醒一般,说:“紫鹃,看茶!”
紫鹃低眉顺眼地绕到屏风那边,给北静王沏上了茶。但是她回来的时候,手中却多了一样东西。她绕了回来,放在黛玉身边的小桌上,一言不发,慢慢退到黛玉身后去。
黛玉却似完全没有见到紫鹃带了什么东西过来,自己怔了良久,才慢慢开口道:“早年曾得王爷出手相救,至今未曾好生谢过,王爷请受民女一礼。”
说着,黛玉慢慢起身,裣衽成礼。
北静王在屏风的那边,完全见不到黛玉的样子,却也端肃还礼,口中道:“好说,好说!”
“民女得王爷、太妃厚爱,多方看护,此等恩义,民女实难报答!”黛玉礼毕,慢慢坐回,出神地道。
北静王那头依旧是标准回答,“好说,好说!”
“只是民女蒲柳之质,又偏偏久病缠绵,自觉时日并无几多,难以侍奉君子——”黛玉平平地道来,似乎完全不像是在说她自己,“不知王爷可愿,成全民女,求圣上,收回成命?”
紫鹃与柳五儿等听了,都是大眼瞪小眼——黛玉说得太吓人了哇!而且一开口就是要毁去了婚约,幸亏柳五儿有几分了解北静王,晓得对方未必见得会发火。要换做只有紫鹃一人在此,只怕她早就冲上去捂黛玉的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