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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小院儿里间绣楼下面,平氏与小荷两个,见了柳五儿故意装扮出来的那矫揉造作的大家千金的样子,笑得直打跌。老张匆匆过来,笑着对柳五儿说:“姑娘果然料事如神。我如今见那崔鹏程全无半点心气儿,只想着如何将酒楼甩出手。等过两天到了年关,债主临门的时候,就好上门去谈价钱了。”
柳五儿听了,点点头,对老张说:“只管狠狠杀价好了,他这会儿如案板上的肉,没啥好还价的余地。”
老张听了柳五儿这么直白的比喻,忍不住也笑出了声,说:“姑娘形容得也是。只要这崔鹏程想将酒楼转手的消息传扬出去,马上就会债主临门,他就是临时想反悔,也不行了。”
柳五儿听着也笑,不过片刻之后,笑容还是敛去了一些,眉心微微蹙起,对老张说:“还价的时候尽管还,只说年底,咱们现银不趁手。不过……”她往往外面灰色的天,紧了紧身上的翻毛斗篷,说:“回头给他留一成的干股,让他在扬州还有个念想,毕竟是人家的祖产。以后咱们在扬州经营得好了,分红银子每季送到崔家去。”
老张夫妇,还有小荷,听见柳五儿这么说,倒都生出几分肃然起敬来。老张说:“姑娘宅心仁厚,老天一定会保佑的。”
柳五儿却往外走了两步,抬头望天,这时候雪还未停,却不是那种漫天的鹅毛大雪,只是悉悉索索地下着些雪珠子。天色灰沉沉的,见不到一点儿天光。柳五儿心里长长叹息一声:她哪里是什么好人?卫若兰看她看得最准,她原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最喜欢将一个钱看成是两个大,事事都是保命最重要。可是如今这世上,她不得不承认,还有好多比钱更重要的东西,稍不留神,便匆匆逝去,再也无法挽留。或许正如书上说的,“正是乘除加减,上有苍穹”1。因此在这样行事之际,她才愿意与人为善,事事稍许留些余地。或许,上天正在看着,他……也正在看着。
崔鹏程那里,很快就缴械投了降。
正如老张所预计的那样,崔鹏程一旦起了这个心,想要将这妙味轩典卖出去,债主都已经找上了门,只等着妙味轩一旦发卖,他们就收款子回来。这下子崔鹏程骑虎难下,想不卖都不成了。
虽然崔鹏程的朋友们一力鼓动,力主崔鹏程典卖祖产,换点本钱,带了扬州物美价廉的出产扬帆远航,到外头去看看。然而也有崔家的老人儿出来,将崔鹏程骂了个狗血淋头,只说他是个败家子儿,说祖上传下来的家业,不发扬光大也就罢了,怎么还好意思典卖出去?一时间左右夹攻,崔鹏程前后为难,吃不下睡不好,短短几天里便瘦了好几斤,整天眍?着眼。
而老张最后关头回赐的一成干股让崔鹏程彻底放下了心。这样子他不仅典卖出了还债和备货的银钱,而且对外还挺胸凸肚地宣称,说他这可不是将祖产全发卖了,而是自己手里留了干股,又换了银钱。这妙味轩里头,还始终烙着崔家的印记,将来他游历回来,若是想振兴老崔家的产业,再将酒楼买回来就是。
柳五儿听了老张转述了这些,微微一笑,说:“他想得倒美!”既然只有一成干股,那崔家烙印什么的,就都是白说了,
很快就过了年,过年前老张就已经预备好了人手。扬州的酒楼过年会歇业,一直歇到正月十八,然后会正式重新开业。
请来的匠人正月初三就上了工。虽说正月时候在家歇着,或者亲戚朋友那里打两圈麻将,要惬意得多。然而匠人们却总觉得那比平时里多三倍的工钱,似乎要更加经济实惠一些。
而柳五儿则窝在家里算账。虽然匠人们的费用看着挺高,但是因为早先老张还价还得太低了,两相补足,柳五儿算了算,还是有盈余的。
到此为止,柳五儿将“妙味轩”收购至旗下,只用了当初袁文彦借款的一半,其余都用的是“三春”酱园这近半年来的盈利。
眼看着就要到了正月十八,柳五儿已经去“妙味轩”里看过两三次,见诸事齐备,知道老张等人做事稳妥,她很是放心。再问起老张,“帖子都散出去了么?”
老张点点头,“不过,姑娘,正月十八,家家食肆酒楼重开,想必城里定然热闹忙碌,咱们这帖子散出去,会有人来么?”
柳五儿笑道:“所以我们这才早早地散帖子出去,这两天最好城中再热议一下,等好奇心一起来,不由得他们不来。”
老张这才明白,点了点头,笑着说:“好,我这就去安排,给街谈巷议之中再加一点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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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正月十八这天正日子,位于城中心的“妙味轩”重行开业,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老张登上阶梯,将盖在招牌上的一块红绸轻轻地挑了下来。只见簇新的金字招牌上,已经不再是“妙味轩”三个字,而是改作了“至味轩”。
招牌之改了一个字,可是寓意却大有不同。
若说“妙味”二字,颇有些江南妙龄女子娆娆作态,殷殷相邀的态势,这“至味”二字,则大气磅礴,面目冷峻,蔚然而立,唯我独尊。
这一下,“妙味轩”改换门庭的消息,立即不胫而走。扬州城中不少人都接到了新酒楼早先送来的帖子,又听了不少关于新酒楼的街谈巷议,对此都是充满了好奇,纷纷呼朋唤友,大家一起作伴,浩浩荡荡,往妙味轩,不,至味轩过来。
第430章 冠绝至味惊艳亮相(1)()
最尴尬,也是最吃惊的人自然是崔鹏程。他被作为“股东”之一,早早地就邀请到了“至味轩”之中坐着,也亲眼看到了新招牌被揭开的那一刹那。崔鹏程心中五味杂成——原以为自己讨巧,捡了个便宜的,可是人家早就看破了他那点小心思。
如今可好,祖产传到了他手中,再怎么不愿意承认,毕竟还是被典卖了。他作为一个只有一成干股的小股东,没有任何权利对这“至味轩”的经营说什么,只能半带尴尬,半带惭愧地坐在旁边看着,一面在心中安慰自己,觉得这“至味轩”的字号,听起来要比“妙味轩”好听得多了。
袁文彦作为同为三大名楼的“醉白楼”家主,也在受邀之列。如今他与七贤居的当家人阮扬一道,坐在“至味轩”的楼上,两人都是交换了一个吃惊的眼神。“妙味轩”易主改名,对他们两家来说,也有莫大的影响。阮扬年长老成持重些,示意袁文彦且耐下性子,静观其变。
揭晓了新招牌之后,一名中年的管事出面,朝大家抱抱拳,说:“各位今天肯赏光,至味轩蓬荜生辉。今日请诸位过来,不仅仅是敝主上想要与各位认识认识,结个善缘,更为重要的,是想要请各位做个见证与评判,替我至味轩决出本季料理‘至味’的主厨!”
“什么?”袁文彦听得都傻了,他们这些人,甚至是同行竞争对手,今天被这么邀请过来,难道是要做评委的?
“我家酒楼既然名‘至味’,那便必须是给各位呈上最好的菜肴。我家主人以为,最好的菜肴,一定是在互相比拼技法,互相切磋之中,才能最好地为各位呈现。所以,至味轩之中,有资格作为大厨的十人,今天会在此为各位献一道拿手菜肴,请各位品评。我家主人烦请各位,不吝指点赐教之德,替我家主人决断出其中最佳的一位。此人将作为至味轩本季的主厨,全权负责大厨房。”
十名厨子,穿着整齐干净,在众宾客前面一字排开。
袁文彦与阮扬对望了一眼,这对他们来说,太过意外了。这至味轩,尚未正式开始对外营业,就已经先自己人厮杀起来。
这时候,那中年管事又出声宣布了获胜之人作为本季主厨之后能获得的待遇。众人都听呆了,这哪里只是一个厨子的待遇,做一季主厨,简直抵得上在大户人家做一年的大管事,连在扬州城里盖房子买地娶媳妇儿,都够了。
十名厨子脸上都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这对他们来说,当上主厨的诱惑力太大,每个人都想拿出压箱底的绝活儿,好好比拼一回。
而袁文彦这时候才依稀明白了一些至味轩的意思。这“至味”,就是要向食客呈上最好的,而最好的菜肴,只有在这般斗宴比拼之中才能产生。这与大明寺佛前献供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只是这战场硝烟摆到了至味轩自家酒楼里,等于向世人昭示至味轩的决心与诚意——我们只提供最好的。
袁文彦这么一走神,耳边忽然传来惊呼声。他赶紧抬头,只见眼前出现了一大片对他来说很熟悉的景象——大厨房!
至味轩竟然将酒楼的大厨房搬到了大堂之中,这是个什么道理?
这个时候的人们还不曾见过酒楼正中设置开放式厨房,一见之下,都觉得十分新奇。有人说:“咳咳,这君子应当远庖厨……”旁边便有人笑道:“大哥你这不隔得挺远的么?油星子保管溅不到您身上。”
也有人对此表示欢迎,说:“这不咱们平时就总担心厨下不干净么,这回可好,这菜就在咱们面前做,可就不怕厨子往锅里撸鼻涕吐痰了……”这话将周围的人恶心了一片,无数厌憎的眼光射过来,正要将这说话实诚得不能入耳的家伙千刀万剐之际,十名厨子已经从自己的二厨那里取了配菜,纷纷开始操作起来。只听切菜剁菜的声音不绝于耳,而支上的油锅也开始烧热,渐渐冒出白烟……
这至味轩经过改建,设计颇为巧妙。坐在主宾席上的宾客们将眼前厨子们的操作看得一清二楚,香味也一阵阵地扑面而来,可是偏生人们连一点儿油烟气都感觉不到。见着十名厨子全神贯注地操作,有些人便免不了赞叹道:“这还真是新鲜,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儿亲眼见厨子们做菜,还真是精彩啊!”这些人,则大多是扬州城中的客商了。那些身家巨万的盐商自矜身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