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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现在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她突然奇怪,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当初若是干脆一点,就死在了梁婆婆的剑下,她就不会再见到卫若兰,也不会如今日这般左右为难。
“无立足境,是方干净”,当年黛玉说的佛偈,此时如当头棒喝一般,在柳五儿耳边响了起来。
是啊,只有无立足境了,才能将世间的这些烦恼全都抹去啊!
柳五儿不晓得自己到底是如何从林府上出来的,黛玉想要为她安排车驾,柳五儿却完全就像是没听见一样,完全自说自话地走出了林府,穿过扬州城的大街小巷,沿着脑海之中仅剩的一点点印象,来到了二十四桥左近。
当年她从钱槐口中乍然听闻卫若兰的噩耗,就曾经这样,如行尸走肉一样,来到二十四桥。
人,就只有在失去的那一刻,才会意识到,自己曾经拥有的,是那样的美好,那样的刻骨铭心。
*
“五儿!”一声焦急的呼唤,却是平氏寻了过来。
“五儿,我们回去——”她看到柳五儿高高地立在那横卧水上的虹桥之上,几乎惊得心胆俱裂,赶紧冲上来,紧紧握着柳五儿的手,怎么也不敢放开。
柳五儿轻轻地唤了一声“张婶儿”,平氏满脸满眼的焦急全落在她眼里。
“好五儿,你千万不要吓我——上回出事,已经将你张婶儿吓得魂儿都没了。”柳五儿僵硬的姿态与神情,丝毫不能缓解平氏的忧心。
终于,柳五儿嘴角抽了抽,费力地露出一个笑容来,努力对平氏说:“我没事儿——只是好多事儿,要好好想一想而已。”
是呀,她原本就是想听听北静王的意见,以决定一下将来的去向而已,怎地就突然被乱了心神?
都是某人的错!
她不怪黛玉,倒是将责任全怪到了某个人的头上去。
平氏心有余悸,牵着柳五儿,一步步地从二十四桥上下来,一边走一边低声说:“小郡主,在外头住着不习惯了吧!咱们……回家!”
看她的神情,柳五儿便猜出了个大概,平氏大约是以为自己在北静王夫妇那里受了什么委屈。
柳五儿心里觉得有点儿好笑。北静王给她出回京的主意,确实是出自几分私心,可是黛玉待她,却是一片赤忱。柳五儿心里,对黛玉,倒也只有感激的份儿。
不过能回到在扬州的这个小院儿松快几天,没有北静王府上那些仆妇成日里跟着,倒也不错。
柳五儿这么想着,任由平氏带自己回家。毕竟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她觉得还是自己那座二层小楼,住起来比较舒坦些,周围的人,老张叔、平氏、十四、小荷……大家相处起来也更亲近些。
——只是这院子到底是卫若兰当初置办的,想到这里,柳五儿还是觉得膈应,心里塞塞的。
*
张家的这处小院里,柳五儿的住处,器物与装饰,还是保持着原先的样子,甚至她以前穿的衣物都浆洗得干干净净搁在床头,似乎她从来不曾离开过一样。
柳五儿独自一人,在小楼上凭栏立着,很久很久,从傍晚时分,一直坐到掌灯,又眼看着左邻右舍,前院后院,那灯火,都一点点地熄了。
月光就静静地倾泻下来,洒在柳五儿身上。
她贪婪地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大口大口地呼吸夜里清冽的空气,感受着夜风轻拂过她面上的皮肤。每一点细微的感受,似乎都在提醒她,她还活着。
在这宁谧的夜里,柳五儿觉得生机渐渐地回到了自己的身上。毕竟,残酷地讲,她并不是为了卫若兰一个人而活着,而卫若兰,很显然,活着也并不是单单为了她!
就在此时,一阵夜风吹过,柳五儿忽然觉得眼前微微一亮。
就在她那座小楼对面,那株茂密到无法无天的大树上,密密的枝叶之间,突然闪过一道微小的光亮。
第466章 为谁风露悄立中宵(2)()
柳五儿一下子警觉起来,扶着栏杆站着,直愣愣地望着眼前的一团黑暗。那道微光出现了片刻,倏忽间立即消失了。可这却立刻引起了柳五儿的注意——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如果她猜的不错,应该是有人,躲在对面那座枝叶繁茂的大树上,接着枝叶的掩蔽,在那里偷偷地观察着自己,看着自己。
这时候,夜已深沉,夜露浓重,打湿了柳五儿身上薄薄的夏裳。
就在此刻,柳五儿突然福至心灵,她知道对面是谁了——刚刚那道枝叶之间闪现过的微光,不是别的什么,而是卫若兰那具面瘫脸上最近新添的高冷面具,就是那具面具,在夜间,不知道反射了什么,才有了刚才的那道微光。
一想到这一点,柳五儿的心,陡然间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她努力睁大了眼睛,试图在那一团黑暗之间,看清楚卫若兰的脸。
她这么想着,卫若兰的眉眼、五官……便依稀在她眼前出现,只不知道她真的夜能视物,还是这一切都是她那些记忆的再现。
她就这样,与对面黑暗之中,那个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的卫若兰,对视着,良久良久。
终于,柳五儿动了动,她眨了一下眼睛,伸手一探,才发觉脸上全是水,不晓得是夜露还是泪水。
她遥遥地朝对面欠了欠身,小声说:“更深露重,郎君保重——我,我要去睡了。”
对面没有半点回应,只不知是对面的人早已痴了,还是根本就没有人在。
柳五儿却像是想通了一切,心头的包袱卸得干干净净,回到自己卧房里,吹了灯,合上眼,就什么都不再想,黑甜一觉。再睁眼的时候,天早已大亮,平氏与小荷等早就在楼下忙了起来。
“婶儿,我今天要去城外林府上再去一趟。”柳五儿赶紧胡乱吃了点早饭。果然补觉比较重要,她昨晚这么一通大睡,现在起来,整个人照样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
“还要去林府啊……”平氏有几分心有余悸的样子。
“是啊,事到临头,再躲着就没有意思了。”柳五儿话里充满了信心,早先的游移与举棋不定,似乎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哦!”平氏没什么借口可以拦住柳五儿的,只能没话找话说,“李家的昨天来找过你,问你什么时候能回至味轩去看看去。”李家的就是扈春娘,这样的称呼即便是柳五儿,也要稍微反应一下才能明白过来。
“怎么?至味轩是出什么事儿了么?”柳五儿这下子倒想起来,她原先还琢磨着要赶紧将至味轩和酱园的份子分出去给李老三和扈春娘的,这得赶紧办了。
“应该也没什么大事儿吧!李家的没说。”平氏想了想,又说,“还有,前些日子有人过来这里打听你,只是你那时还住在城外林府,所以我们当家的也没多说什么。”
柳五儿奇道:“什么人要与老张叔打听我?”
平氏摇摇头,她也不大清楚实情。
柳五儿起身,便打算去换出门的衣裳,她想了想,便道:“等我今天回来,再去面见张叔,当面问问他吧!”
平氏连连点头,她今儿个早上没有一件消息是传明白了的,这会儿她自己也很是郁闷。
柳五儿也没有多想,更没有怪平氏,她径直出门,往城外林府过去。
到此时,林府里头上上下下,哪怕是北静王身边的人,都知道这个“梅”姑娘,是王爷和王妃极看中信赖的人。所以没有人敢怠慢于她,立刻有人通报了北静王。不多时,北静王就已经亲自迎了出来,见了柳五儿,连忙笑着问好。
“王爷昨天所提的事情,我已经想了一个章程出来了,只是成与不成,还要与王爷商量。”柳五儿答得不卑不亢。
北静王没有想到他的提议柳五儿这么快就已经有了回应,这时候高兴地连声应道:“这太好了,里面请,快里面请。”
到了林府上那处北静王“日常下棋”的地方,北静王见柳五儿坐定,就已经亟不可待地出言询问:“姑娘已经都想好了?”
柳五儿点点头,说:“是的。王爷的建议很好,我大体上都是同意的。”
北静王心中一喜,想,一场功劳眼见着就要到手了。
“只是我不想回京,我想请皇上出京相见!”柳五儿吹了吹手中托着的热茶,轻描淡写地说来。
可是这话听在北静王耳中,却几乎差点令他从座椅上跌下来——
他从来都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心中没有真正的“尊卑”观念,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胆大至此,如此犯上的话就这样轻轻巧巧地说出了口。
大热天儿里,北静王觉得自己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为何……非要请皇上出京?”北静王终于稳定了一下情绪,问出了口。
“因为我很有诚意啊!”柳五儿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这么有诚意,皇上总也得有点诚意吧!”
“……”
北静王无语,偏生柳五儿这话又好像有点道理,他没什么办法辩驳。
“最关键的,我不是皇上将他的诚意给我看,我是要让旁人都能见着皇上的诚意,才想了这么一招出来。王爷,您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我确实是能相信,在王爷您的保证之下,这次跟皇上谈条件的时候,不会对我们不利,可是,总也要让旁人也都相信才行啊。否则,我们那头谈妥了,月派里大家却都不信,就没辙了。你也知道,月派的人,是什么样的性子。”
北静王点点头,表示同意。
“那,依你的想法,与皇上在何处相见,商谈大事,才合适呢?”
柳五儿笑了笑,对北静王说:“淮安!”
淮安?
北静王疑惑了。那里,听说好像是漕帮的地盘啊!
为什么是淮安?
柳五儿好歹吹凉了手中的热茶,轻轻伸手在自己面孔上扇了扇,说:“已经立秋了,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