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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布利多离去了,哈利无力地倒在枕头上。赫敏、罗恩和韦斯莱夫人都望着他,良久没有人说话。
“你必须把剩下的『药』水都喝下去,哈利。”最后韦斯莱夫人说道。她伸手取『药』瓶和高脚杯时,轻轻推了推床头柜上的那袋金币。“踏踏实实地睡一觉。暂时想点儿别的事情……想想你准备用奖金买些什么!”
“我不要那些金币,”哈利淡淡地说,声音里毫无热情,“你拿去吧。谁都可以拿去。我不应该赢得它的。它应该属于塞德里克。”
这时,他离开『迷』宫后一直拼命压抑、拼命克制的情感,一下子全部袭上心头,使他不能自已。他感到眼睛里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他使劲眨眨眼睛,瞪着上面的天花板。
“这不是你的错,哈利。”韦斯莱夫人轻声说。
“是我叫他和我一起去拿奖杯的。”哈利说。
现在那种火辣辣的感觉又到了他的喉咙里。他真希望罗恩把目光移开。
韦斯莱夫人把『药』水放在床头柜上,弯下腰,伸手搂住哈利。哈利从不记得有谁这样搂抱过自己,就像母亲一样。当韦斯莱夫人把他拥在怀中时,他那天晚上目睹的一切似乎全都沉甸甸地落在了他的心头。他母亲的面庞,父亲的声音,塞德里克倒地死去的身影,似乎都开始在他的脑海里飞舞旋转。最后他简直受不了了,拼命皱紧眉头,把那竭力冲破喉咙爆发出来的痛苦吼叫强压下去。
突然,传来一阵砰砰的敲打声,韦斯莱夫人和哈利赶忙分开了。赫敏站在窗户边,手里紧紧拿着什么东西。
“对不起。”她低声说。
“你的『药』水,哈利。”韦斯莱夫人赶紧说道,一边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哈利一口把『药』水喝光了。效果是立竿见影的。沉重的、不可抗拒的无梦的酣睡立刻把他笼罩起来;他跌回到枕头上,什么也不想了。
第98章 开始()
哈利即使一个月后回想起来,对后来几天的记忆也只是零散的片断。就好像他经历的事情太多,把脑子都塞满了,再也记不住任何事情。他零星记得的那些片断十分惨痛。最令人心痛的莫过于他第二天上午与迪戈里夫『妇』的见面。
他们没有因为所发生的事情而责怪他;相反,他们都感谢哈利把塞德里克的尸体带给了他们。在见面中,迪戈里先生大部分时间都在无声地哭泣,而迪戈里夫人已经伤心得欲哭无泪了。
“那么,他并没有受多少痛苦。”迪戈里夫人听哈利讲了塞德里克的死亡经过,说道,“不管怎么说,阿莫斯……他死的时候刚赢得三强杯。他一定是很高兴的。”
当他们起身准备离开时,迪戈里夫人低头望着哈利,说:“你也好好保重吧。”
哈利抓起床头柜上的那袋金币。
“你们拿去吧,”他喃喃地对她说,“这应该属于塞德里克,是他先到达的,你们拿去吧——”
但是迪戈里夫人后退着闪开了。
“哦,不行,亲爱的,我不能……你留着吧。”
第二天晚上,哈利回到了格兰芬多塔楼。据赫敏和罗恩说,邓布利多那天早上吃早饭时对全校师生讲了几句话。他只是要求大家别去打扰哈利,不许任何人问他问题,或缠着他讲述那天在『迷』宫里发生的事情。哈利注意到,大多数人在走廊里都绕着他走,避开他的目光。有些人在他走过时用手捂着嘴,互相窃窃私语。他猜想,他们许多人都相信了丽塔·斯基特的文章,认为他心理不正常,很可能是个危险人物。也许,对于塞德里克是怎么死的,许多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但哈利发现他并不怎么在乎。他最喜欢跟罗恩和赫敏在一起,谈论其他话题,或者他们俩自己下棋,让他一个人静静地坐着。他觉得他们三个似乎已达到了一种默契,已不需要用语言来表达;他们每个人都在等待某种信号或只言片语,告诉他们霍格沃茨外面发生的事情——在没有得到确切消息之前,对未来作种种盘算都是毫无用处的。他们只有一次触及到这个话题,那是罗恩对哈利讲述韦斯莱夫人回家前与邓布利多见面的经过。
“妈妈去问他,你今年夏天能不能直接到我们家去,”罗恩说,“但邓布利多还是希望你回德思礼家,至少是先回他们那里。”
“为什么?”哈利问。
“妈妈说邓布利多有他自己的道理,”罗恩说着,愁闷地摇了摇头,“我想我们应该相信他吧,对吗?”
除了罗恩和赫敏,哈利觉得还能与之交谈的人就是海格了。现在黑魔法防御术课没有了,他们可以自由处置那些课时。于是,他们就利用星期四下午的一节课,到下面海格的小屋去拜访他。那是一个明媚的艳阳天;他们刚一走近,牙牙就从敞开的门里跳了出来,欢快地叫着,摇晃着尾巴。
“谁呀?”海格一边问,一边走到门口,“哈利!”
他大步赶过来迎接他们,用一只粗胳膊把哈利使劲搂了一下,又胡噜胡噜他的头发,说道:“见到你真高兴,伙计。见到你真高兴。”
他们走进海格的小屋,看见火炉前的木桌子上放着两套水桶大小的茶杯和茶托。
“和奥利姆喝了杯茶,”海格说,“她刚走。”
“谁?”罗恩好奇地问。
“马克西姆女士呀,那还用说!”海格说。
“哦,你们俩和好了?”罗恩说。
“你在说些什么呀。”海格快活地说,一边又从碗柜里拿出几个杯子。他沏好茶,端来一盘岩皮饼分给大家,然后靠在椅子上,用黑溜溜的眼睛仔细打量着哈利。
“你挺好吧?”他粗声粗气地问。
“挺好。”哈利说。
“不对,你不好,”海格说,“你肯定不好。不过你会好的。”
哈利什么也没说。
“我就知道他会回来的,”海格说,哈利、罗恩和赫敏都吃惊地抬头望着他,“这么些年我一直知道,哈利。我知道他在那里,等待时机。这件事肯定是要发生的。好了,现在它发生了,我们必须承认现实。我们要战斗。我们可以阻止他获得权力、称霸天下。那是邓布利多的计划。邓布利多,他真是个了不起的人啊。只要有他在,我就不怎么担心。”
看到他们三个人脸上怀疑的表情,海格扬起他『乱』蓬蓬的眉『毛』。
“坐着干着急是没有用的,”他说,“该来的总归会来,一旦来了,我们就接受它。哈利,邓布利多把你做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海格望着哈利,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你父亲如果还活着,他也会这么做的,这就是我对你的最高赞扬。”
哈利也对海格报以微笑。这是他这些日子以来脸上第一次『露』出笑容。“邓布利多叫你做什么,海格?”他问,“那天晚上,他派麦格教授来请你和马克西姆女士去见他。”
“给我这个夏天找点儿活干,”海格说,“不过,是保密的。我不能说,即使对你们也不能说。奥利姆——就是你们所说的马克西姆女士——可能会和我一起干。我想她会的,看样子我已经把她说服了。”
“这与伏地魔有关系吗?”
海格听到这个名字,畏惧地向后缩了一下。
“大概吧,”他含糊其辞地说,“好了……谁愿意跟我去看看最后一条炸尾螺?我在开玩笑——开玩笑!”看到他们脸上的神情,他又急忙加了一句。
在返回女贞路的前一天夜里,哈利在宿舍里收拾箱子时,心情十分沉重。他害怕离校宴会,这通常被搞成一种庆祝活动,届时将宣布学院冠军杯的得主。自从他离开病房后,就一直避免在人多的时候进入礼堂。他情愿在别人几乎都走光时再进去吃饭,就是为了躲避同学们凝视的目光。
当他、罗恩和赫敏走进礼堂时,他们一眼就发现平常的那些装饰物都不见了。往常在离校宴会上,礼堂都用获胜学院的『色』彩装饰一新。然而今晚,教工桌子后面的墙壁上悬挂着黑『色』的帷幕。哈利立刻就明白了,这是为了对塞德里克表示敬意。
真正的疯眼汉穆迪现在坐在教工桌子旁,他的木腿和那个带魔法的眼球都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他显得特别紧张不安,每当有人跟他说话,他就惊得跳了起来。哈利知道这不能怪他。穆迪在自己的箱子里关了十个月,这肯定加重了他担心遭人袭击的恐惧。卡卡洛夫的座位空着。哈利一边和其他格兰芬多同学一起坐下,一边暗想不知卡卡洛夫此刻在哪里,不知伏地魔有没有抓住他。
马克西姆女士还在,就坐在海格旁边。他们正悄声谈论着什么。在桌子那边,坐在麦格教授身边的是斯内普。当哈利望着他时,他的目光在哈利身上停留了片刻。他脸上的表情很难捉『摸』。他看上去还像以前一样阴沉、讨厌。哈利在斯内普移开目光后,仍然注视了他很长时间。
在伏地魔回来的那天夜里,斯内普遵照邓布利多的命令做了什么?还有,为什么……为什么……邓布利多这样确信斯内普真的与他们站在一边?他曾经是他们这一边的密探,邓布利多在冥想盆里曾经这么说过。斯内普变成了专门对付伏地魔的密探,“冒着极大的生命危险”。难道他重『操』旧业,又干起了这份工作?他大概与食死徒们联系上了吧?假装自己从来没有真正投靠过邓布利多,而是像伏地魔本人一样一直在潜伏着,等待时机?
哈利正想得出神,邓布利多教授突然从教工桌子旁站了起来,打断了他的思路。礼堂里本来就比平常的离校宴会安静许多,这时更是鸦雀无声。
“又是一年,”邓布利多望着大家说道,“结束了。”
他停下话头,目光落在赫奇帕奇的桌子上。在邓布利多站起来之前,这张桌子上的情绪就一直最压抑,这张桌子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