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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拉格霍恩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采集它似乎太浪费了……也许一品脱能值一百加隆呢……老实说,我的薪水不高……”
现在哈利看清该做什么了。
“嗯,”他装得很像地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教授,如果你想去,海格可能会很高兴的……可以更隆重地给阿拉戈克送行……”
“是,当然,”斯拉格霍恩说,他的眼睛现在闪闪发光了,“好吧,哈利,我带上一两瓶酒到下面跟你会合……我们为那可怜的畜生——不是祝寿——而是在下葬之后好好为它送行。我去换一下领带,这条太花哨了点儿……”
他匆匆跑回城堡。哈利加快脚步往海格那儿走去,对自己很满意。
“你来了。”海格打开门,看到哈利掀开隐形衣出现在他面前,他沙哑地说。
“是啊——罗恩和赫敏来不了,他们很抱歉。”
“不——不要紧……但你来了他会很感动的,哈利……”
海格大声抽泣了一下。他给自己做了个黑袖套,好像是用破布条蘸了鞋油做的。他眼睛又红又肿。哈利安慰地拍拍他的胳膊肘,这是他不用费劲而可以够得着的最高部位。
“在哪儿安葬他'13'?林子里?”
“老天,不行,”海格说着用衬衫角擦了擦泪眼,“阿拉戈克一死,其他蜘蛛不肯让我靠近他们的网子。看来他们只是因为他的命令才没有吃掉我!你能相信吗,哈利?”
诚实的回答是“相信”,哈利还痛苦地记得他和罗恩遭遇那些八眼巨蛛的情景,他们很清楚阿拉戈克是阻止那些巨蛛吃掉海格的唯一原因。
“以前林子里从来没有我不能去的地方!”海格摇头道,“不容易啊,把阿拉戈克的尸体搬出来。跟你说吧——他们一般会把尸体吃掉……可是我想给他一个体面的葬礼……好好送行……”
他又抽泣起来,哈利一边拍着他的胳膊肘一边说(魔『药』似乎暗示正该这么做):“海格,我在路上碰到斯拉格霍恩教授了。”
“没有麻烦吧?”海格说着惊恐地抬起头,“我知道你不该晚上离开城堡,是我的错——”
“不,不,他听到我来做什么之后,说他也想来跟阿拉戈克告个别。他去换衣服了,我想……他还说要带点酒来祭奠阿拉戈克……”
“是吗?”海格说,又是惊讶又是感动,“那——那他真好,而且没有告发你。我跟霍拉斯·斯拉格霍恩从来没多少交情……但他要来送阿拉戈克?嗯……他会喜欢的,阿拉戈克……”
哈利暗想,阿拉戈克最喜欢的可能是斯拉格霍恩的一身肥肉。他走到后窗口,看到了一幕相当恐怖的情景,外面朝天躺着一只巨大的死蜘蛛,蛛腿弯曲纠结。
“就葬在这儿吗,海格,在你的花园里?”
“南瓜地后面,我想。”海格哽噎道,“我已经挖了——坟墓。只是觉得我们应该说点什么——美好的回忆——”
他的声音颤抖着中断了。敲门声响起,他转身去开门,一边用斑斑点点的大手帕擤着鼻子。斯拉格霍恩匆匆跨进门,怀里抱着几个酒瓶,脖子上戴了一条黑『色』的领巾。
“海格,”他用低沉庄重的语气说,“我很难过。”
“你太好了,”海格说,“非常感谢,也谢谢你不关哈利的禁闭……”
“做梦也想不到。”斯拉格霍恩说,“悲哀的夜晚,悲哀的夜晚……那可怜的动物在哪儿?”
“外面,”海格用颤抖的声音说,“我们——我们开始吗?”
三人走进了后花园,月亮在树缝间发出惨淡的光,与海格窗口的灯光混合在一起,照着躺在一个大坑边上的阿拉戈克的尸体,旁边是一堆十英尺高的新土。
“真漂亮。”斯拉格霍恩说着走近蜘蛛的脑袋,那上头八只『乳』白『色』的眼睛茫然地盯着苍穹,两只弯曲的大鳌在月光中一动不动。斯拉格霍恩在大鳌前弯下腰,似乎在察看那『毛』森森的大脑袋,哈利仿佛听到了瓶子的丁当声。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欣赏他们的美。”海格对着斯拉格霍恩的后背说,眼泪从他那布满皱纹的眼角流了下来,“我不知道你对阿拉戈克这样的动物感兴趣,霍拉斯。”
“感兴趣?亲爱的海格,我敬畏他们。”斯拉格霍恩从尸体前退回来,哈利看到瓶子的反光一闪,隐没在他的斗篷里,又在那里擦眼睛的海格全未察觉,“现在……开始葬礼吧?”
海格点点头,走上前去,拖起巨蜘蛛,大吼一声,把它滚进了黑坑。尸体撞到坑底时发出一声可怕的嘎吱吱的巨响,海格又哭了起来。
“当然,你受不了,因为你最了解他。”斯拉格霍恩也只够得到海格的胳膊肘,但还是拍了拍他,“我说两句吧。”
哈利想,斯拉格霍恩一定从阿拉戈克身上搞了很多优质毒汁,因为他往坑边走去时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斯拉格霍恩用缓慢、庄严的语调说:“别了,阿拉戈克,蜘蛛之王,认识你的人不会忘记你长期忠诚的友谊!虽然你的肉体会腐烂,你的精神将留在你森林之家那静谧的、蛛网交织的所在。愿你多眼的后代繁衍不息,也愿你的人类朋友在哀痛中得到慰藉。”
“说得……说得……太美了!”海格号叫了一声,倒在粪堆上,哭得更凶了。
“好了,好了,”斯拉格霍恩说着一挥魔杖,那一大堆泥土升了起来,沉闷地压在死蜘蛛身上,形成了一个光滑的土丘,“我们进去喝一杯吧。扶着他那一边,哈利……对了……起来,海格……好……”
他们把海格扶到桌前的一把椅子上,葬礼中一直躲在篮筐里的牙牙现在轻轻走过来,像平时那样把它那沉重的脑袋搁到哈利的腿上。斯拉格霍恩打开了一瓶他带来的酒。
“我全都检查过了,没有毒『药』。”他向哈利保证说,一边把大半瓶酒倒进了海格那水桶大小的杯子里,“在你可怜的朋友罗伯特'14'出事后,我让一个家养小精灵尝了每一瓶酒。”
哈利想象着赫敏听了这种虐待家养小精灵的做法后会是什么表情,决定永远不对她提起。
“一杯给哈利……”斯拉格霍恩说着把第二瓶酒分别倒进了两只杯子,“……一杯给我。好,”他高高举起杯子,“为了阿拉戈克。”
“阿拉戈克。”哈利和海格一起说。
斯拉格霍恩和海格都痛饮了一大口,但哈利得了福灵剂的启示,知道他不能喝,便假装喝了一口,把杯子放回到桌上。
“我把他从一个蛋养大的,”海格悲伤地说,“刚孵出来时多小啊,才哈巴狗那么大。”
“真可爱。”斯拉格霍恩说。
“以前把他养在学校的柜子里,直到……唉……”
海格的脸『色』阴沉下来,哈利知道为什么:由汤姆·里德尔主使,将密室事件嫁祸于海格,结果他被赶出学校。但斯拉格霍恩似乎没在听,他只是望着天花板,那儿挂着几只铜壶,还有一束长长的柔顺光洁的白『毛』。
“不是独角兽的『毛』吧,海格?”
“哦,是独角兽的『毛』,”海格不在意地说,“从尾巴上扯下来的,在林子里挂到了树枝上……”
“可是亲爱的朋友,你知道那得值多少钱?”
“动物受伤的时候,我用它绑绷带,”海格说着耸了耸肩膀,“特别好使……特别结实,你瞧。”
斯拉格霍恩又痛饮了一口,目光仔细地在小屋中搜寻着,哈利知道他是在找更多的宝物,可以给他换成好多橡木陈酿的蜂蜜酒、菠萝蜜饯和天鹅绒的吸烟衫。斯拉格霍恩把海格和自己的杯子又斟满了,问到现在林子里住着的生物,又问海格怎么能照看得过来。海格在酒精的作用和斯拉格霍恩的奉承之下开朗起来,停止了擦眼睛,开始兴致勃勃地大讲起护树罗锅的饲养来。
福灵剂此时轻轻推了哈利一下,他注意到斯拉格霍恩带来的酒很快要光了。哈利还不会不出声地施续满咒,但今晚他不能的念头是可笑的。果然,哈利拿魔杖在桌肚里朝空杯子一指,杯子立即满了,海格和斯拉格霍恩都没察觉(他们现在正在交流着非法交易恐龙蛋的故事),哈利自己咧嘴一笑。
约一小时后,海格和斯拉格霍恩开始放纵地祝酒:为霍格沃茨,为邓布利多,为小精灵酿的酒,为——
“哈利·波特!”海格吼道,把第十四桶葡萄酒一饮而尽,流了一下巴。
“对啊,”斯拉格霍恩有些口齿不清地叫道,“巴利·沃特,救世少年——嗯——差不多那个意思。”他嘟囔道,也跟着一饮而尽。
没过多久,海格又泪汪汪地把整条独角兽的尾巴塞到了斯拉格霍恩手中,后者高喊着“为友谊!为慷慨!为十加隆一根!”把它揣进了衣服口袋里。
接下来有一会儿,海格和斯拉格霍恩并排坐着,搂住对方,唱起了一首舒缓忧伤的歌。唱的是一个垂死的巫师奥多。
“啊,好人不长命,”海格嘟囔着趴到桌子上,有一点儿对眼了,斯拉格霍恩还在颤声唱着。“我爸爸那么年轻就走了……你爸爸妈妈也是,哈利……”
硕大的泪珠又从海格那爬满皱纹的眼角涌出,他抓住哈利的胳膊摇晃着。
“……他们那个年纪的巫师里头,我见过的最好的一对……可怕……可怕……”
斯拉格霍恩伤感地唱着:
英雄奥多被抬回故乡,
抬到他儿时熟悉的地方,
帽子翻过来,入土安葬,
魔杖折两段,多么悲伤。
“……可怕,”海格哼哼道,蓬『乱』的大脑袋滚到了臂弯里,低沉地打起鼾来。
“对不起,”斯拉格霍恩打了个嗝说,“我从来唱不准调子。”
“海格不是说你唱歌,”哈利轻声说,“他在说我爸爸妈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