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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夏侯明笑得俯下身去,我就知道那有多花俏了。
我们俩闹得太厉害,案几上头的画云山台记也给滴了好些上去,这一副临摹应是毁了。不过当夏侯明瞥见它的时候,脸上的狂笑猛地消失殆尽,而后冲过去抓在手里,惊恐道:“啊!怎么滴到这上头来了……”
“您大惊小怪什么呀,这一幅毁了,您再画一次不就得了……”
“你哪里知道!这不是我画的,这是真迹呀……”
“真迹?顾长康的真迹?您不是说是您画的么?”
“不是呀!我画的还不如你呢,只是拿来撑面子的……”
我听了只能扶额,无奈道:“撑面子……您这到底教的什么画艺啊。唉,真迹只此一幅,还等着流传给大周的子孙后代呢,就被您给毁了……”
夏侯明捧着这珍稀的名作,肉痛了半晌,连连长叹“可惜”。连脸上的墨迹都顾不得洗了。
然而这时候,突闻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琴声。
我和夏侯明乍然一楞,而后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惊恐地叫道:“有人!”
这曲水荷香居只是一处临水的小榭,阁楼四面都如八角亭一般,只隔着珠帘而没有墙壁。我们方才光顾着玩闹忘记了这一点,可不是容易被人瞧去么!
连《画云山台记》的真迹也无心去心疼了,我俩慌忙地要去梳洗。
第六十章:避暑(3)()
我急急地朝外喊一声,想传个宫女进来,又被夏侯明拉住了道:“不行!御前宫女看见了也不行!咱俩这样子太出格了……”慌乱之下,他拉着我回内殿去找水,可惜里头连茶壶都是空的;没法子又拉着我疾奔出了阁楼,小心地绕过侍立在角门处的几个御前的宫人,两人鬼鬼祟祟地弯着身子摸到了荷塘的岸边,用帕子润湿了洗。脸上洗的差不多,可衣服上也滴了不少,又奔回殿里去找了衣裳换。
我入宫以来还从没这么折腾过。果然凡事有利就有弊,在行宫里规矩散漫没有约束,虽日子惬意,可就会因着少了约束发生这些胡闹的意外,而后再来担心会损了脸面……
夏侯明也折腾地不轻,换了衣裳后瘫坐在藤椅上,一壁喘着粗气。他十分恼怒地道:“这还特意选了曲水荷香居,离正殿远些,又不是多富丽的宫殿,恐不会有人过来;还把王德他们给遣走了,怕扰了你我的雅兴……可竟还有那甩不开的人要缠到这边来……”
我听他这样说,心里也一下子明白过来,抿唇笑了道:“她们好容易能得了来行宫服侍的恩典,难道就甘心独守空房?这些日子我们粘得太久了,旁人未免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可不就见缝插针地缠过来了……”在皇宫里有礼教约束着,我从不敢在乾清宫呆太长的时间,即使一连七日的侍寝,那也只是夜里的时光;现在不同了,我们每一日都处在一块儿,旁人连求见夏侯明一面都不得。
说着又十分好笑,道:“怪旁人做什么呢!都怪自己胡闹。以后可不准这么玩了……”
“规矩?你还规矩起来了?”他瞥我一眼,揭了底子道:“还不是因着玩不过朕,觉着吃亏……”
“您那是蛮力!”我不禁恼道。说完又忍不住笑起来。
方才那样狼狈地跑进跑出,这会儿都累了,便坐在一块儿歇息。我起身去传唤了内侍们进来,命上了茶点与瓜果,与夏侯明慢慢享用着。
曲水荷香居的确是个好地方。这里的寝殿清和宁静,外头便是接天莲叶的景致,呼吸之间的每一分气息都透出清爽的荷香,最是舒心怡人。
只是此时想歇息,却不能了。外头那恼人的琴声一直源源不断地传进耳朵里,吵得很。
细细听去,似乎是用五音琴弹奏的一曲《凤求凰》,声色清脆如溪流水滴石穿。我不觉含笑,推了推夏侯明道:“这琴曲倒是不错的。这位妹妹很是锲而不舍,从方才起就一直重复弹奏,皇上不如传召过来吧?也全了她的心意。”
夏侯明眉心拧着,满脸的抱怨,道:“当然要传过来!让她这样弹下去,咱俩的午觉还睡不睡了!”旁侧的小安子得了令,忙小跑着下去做事了。
抚琴之人距离此地很近,约莫片刻,小安子就跑了回来,与我们通禀到:“人带过来了……只是一同前来的还有禧小媛,皇上见不见?”
我一愣,怎地禧小媛也……不过这是好事,我可是很喜欢热闹的。就笑着劝夏侯明道:“禧小媛自侍寝之后就不曾见到您,您就顺带着传了吧,权当安抚与她。”
夏侯明对我几乎百依百顺,只要我开了口,他便最喜欢说一句“依着夫人的意思”,这一遭也不例外。随即是内侍们将门帘挑了。我打眼一瞧,见是一位着宝蓝织银丝绣芍宫装,满头珠翠的女子款款迈步而来。禧小媛本就生得美,细心装束之后更是有耀眼之感,叫人不得不注目;跟在她身后的则是采女文妧,她姿色不如禧小媛,又因着位分低不得越矩佩戴步摇之类奢侈的饰物,故而被比得几乎如云泥之别。
果然是文妧呢……自幼一同长大的亲姐妹,她的琴声我自然是最熟悉的。她身为荣国府里最尊贵的小姐,从小便由大太太请了名噪京都的乐师来调教,多年下来,犹以琴艺最为见长。虽然不能说是无人能出其右,但在后宫里也是难得的翘楚。
她们二人近前来,盈盈地对夏侯明行礼请安,又对我行了礼。我看到文妧的面色有些不好看,屈膝时还很不善地剜了禧小媛一眼,怒意顿显。恐怕这禧小媛是半路杀出来的,文妧辛苦地弹奏了半晌,好容易得了传召能够面见圣上,却被她横插一脚。虽不愿却碍于位分比人家低,没法子阻拦。
夏侯明抬眼扫视二人,面上看不出喜怒,缓缓地道:“是哪个在弹奏?”
文妧生怕被禧小媛抢了先,很是急切地答道:“是嫔妾!”说着做出娇俏的笑意,大着胆子满心企盼地望向夏侯明,道:“嫔妾自幼爱琴,又很喜欢水天一色中的各色荷花,便在此抚琴……”
我娴静地笑了,道:“你的琴声宛转悠扬,很美妙。只是又很巧,本宫和皇上都在此地,才不算辜负你的心意。”又转首问禧小媛道:“林氏出身大族,对琴棋很是通晓,怕是被金采女的琴声吸引,才携手同来吧?可不知你对此有何见解?”
禧小媛只是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文妧,面露嘲讽之意,垂眸答道:“嫔妾拙见,夫人莫要见笑。嫔妾觉着金采女的琴艺虽属上乘,可惜曲子不应景儿。既然说是喜好荷花,又为何要弹奏‘凤求凰’……”说着撇嘴不屑道:“莫非采女喜欢的不是荷花,而是别有用心?”
文妧被她揭了底儿,面上一恼,却又压下了心绪做出一副柔媚的神色,盈盈瞧着夏侯明道:“皇上明鉴呢……嫔妾的心是拴在皇上身上的,即便是抚琴,也是不由自主地想着皇上,心内尽是爱慕与敬仰。心之所归,便弹奏了这曲《凤求凰》,以寄情伤……”
我定定地瞧着我的六妹。果然宫廷是一个最能磨练人的地方,她竟然也能够长大。
她学会了掩饰与调整自己的一张脸。她和妙采女其实是一类人,她所爱的只夏侯明的身份,但是她同样能够作出缱绻的情意。
不过还是差得太远了……
夏侯明的嫔妃足有三四十位,不管是为着他皇帝的身份还是真正的爱慕,都是会一心扑到了他身上撒娇撒痴,缠绵的情话在他听来简直耳朵都起茧子。文妧一番情深意切的言语,夏侯明听了根本不会有任何触动,反而十分不耐烦地撇过脸去。
禧小媛瞧在眼里,面上嘲讽的神色不免越加地浓了,一双眸子骨碌一转,又浅笑出声道:“原来金采女弹奏此曲,竟有这般的深意在里头,真真是一番情长。只是……”她说着,婉转抬眸瞧一眼夏侯明,一字一顿道:“金采女将自个儿比作了凤鸟,嫔妾却觉着不妥呢……”
我闻言不觉含笑,禧小媛果然是有几分厉害的。否则也不值得皇后的拉拢了。
文妧自幼在家中众星捧月,性子根本就是唯我独尊。当年她喜欢上永兴候家的小世子的时候,就爱极了《凤求凰》这首曲子,那段日子里,她的住处日日都能听到琴声。而底下的一众仆妇丫鬟们只晓得逢迎,还时常与她赞美道“六小姐可不就是凤凰一般的贵女么!”文妧也极喜欢听这样的话,恐怕在心里都是很认同的。
自然,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她在荣国府里作威作福,有父母兄弟宠溺着,根本无人敢挑一句不是;到了宫里,哪里会再有人继续宽容她呢?她又算得什么尊贵呢?凤凰一词,那是连身为一品夫人的我都不敢沾惹的呢……
更可怕的是,文妧从来都不肯承认自己身份与处境的变化。她心里装着的,永远是凤凰一般的美妙的未来。
直到禧小媛凌厉的一句话抖出她的不妥,她才如梦初醒一般,终于意识到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她浑身猛地一悚,而后立即扯着夏侯明的袍角跪下了,战战兢兢道:“嫔妾不是那个意思……嫔妾不敢对皇后娘娘不敬,嫔妾弹奏此曲只是为着一腔爱慕之情,只是爱慕,爱慕而已……”
夏侯明一手抽开了袍子,面露嫌恶之色。禧小媛趁着大好时机,忙大声地进言道:“目无尊上、不敬皇后,按宫规理应严惩!皇上不若将其迁入慎德堂思过,以儆效尤……”
此言一出,文妧更是吓得手足无措,想再次上前抱住夏侯明的袍角又不敢,只能伏下身子“砰砰”地叩头不已,一壁嚎啕道:“嫔妾没有,求皇上饶过嫔妾,嫔妾不想去慎德堂……”不约片刻前额就破了皮。
我在旁侧瞧着,心里不禁又起了厌恶。还指望着你能好生地牵制禧小媛呢,不曾想竟这般不中用,被人家两句话就吓破了胆……平日里在家的本事都哪里去了!到了外头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