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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妃不由地抬眼瞧我,半晌,又骤然笑起来:“你真是问到点子上了。贞妃明面上是病逝,事实上,是皇后与我合谋。”
我心里一紧,忙追问她:“可还留有证据?”
“怎么可能留着。”她瞥开目去。
我又略略失望,不过我还是很有收获的,至少我知道了这个事情。
从前我就疑心,觉着贞妃之死与徐妃有牵连。不过今日我另有收获,原来皇后也有插手。
至于真相如何,我可以慢慢地查,来日方长。
我再想一想,已经想不出事情了。我只好问徐妃:“娘娘还知道别的么?”
她摇了摇头:“剩下的事,我想带进棺材里。你就别问了。”
我点头不再追问。总有些事情是她不想说出来的,或许她在顾忌什么人,或许她不想让我知道。
这个时候,她已经绾好了发髻,正伸手插上最后一根发簪。我惊异地看到,她连衣襟与袖口都拾掇干净,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平整。她的唇上用了玫红色的胭脂,甚至用金砂眉黛将眼线往上挑了两分。
她从袖子里头掏出来一方帕子,递给我道:“帮我个忙,把这个交予皇上,我也就死而瞑目了。”
我闻言一惊,原来她心心念念地要见皇帝,是为了这么一方帕子。
往日里,徐如姬曾暗害过我,但她今日送了我一个有关皇后的消息,我也就不记仇,帮她这个忙吧。
我接过来,瞧见这是个花素绫软锦的帕子,边角上绣着一朵艳丽的蝴蝶兰,还绣着几行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因是叠起来的,我并不能看清那些字。
我不好在徐妃面前打开它,只细细地守在了自己的袖子里。这方帕子,布料是上乘,但那朵蝴蝶兰的绣工却是尔尔。这大概是徐妃亲手所绣,她养尊处优,女红并不算好。
徐妃的眼睛一直瞧在这个帕子上,直到我收好,她才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好似这帕子有千斤重一般。
半晌,她又一声叹息,问我道:“中秋节的那天夜里……皇后到底是怎么脱身的?你应该知道吧。”
我不禁语塞,吞吐道:“这……总之是皇后为了自保,抓了你当替罪羊就是。”
这件事情是夏侯明一手促成,一切都是他的主意。其实,他在保皇后的同时,便是要弃置了徐妃。
可以说,害死徐妃的人并不是皇后,而是夏侯明。徐妃的父亲是当朝右丞相,加太子少师,也是曾经夏侯明的上书房师傅。徐家和威北侯家一样,都是夏侯明的党羽。
可是,徐妃仍难逃一死,她和皇后两个只能保一个,夏侯明终是放弃了她。皇后有嫡长子和公主要抚育,徐妃则没有自子嗣;皇后是国母,徐妃只是妃妾;皇后城府深沉,徐妃还是差了一筹……
两下相较,孰轻孰重,夏侯明在这个问题上异常冷静。虽然在感性上,他不喜欢皇后,但在理性上,他会弃置这位绝色的徐妃。
我想起来以往徐妃对夏侯明的情意,不禁心存怜悯,不想告诉她真相。
徐妃却是缓缓地笑了,道:“你不必掩饰,我知道皇上的心思。”
她的神色逐渐黯淡下来:“我不怪皇上,我怪我自己不争气。这么些年了,我总是不懂事,总是与皇后、贞妃争风吃醋,却不知道顾全大局。皇后她就比我明白得多,她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她知道最该对付的人是长乐宫太后,可是我……我却只顾着自己争宠……”
我听得惊愕,却又生出些怒意来,皱着眉头道:“他对你这样绝情,你竟然还要处处为他考虑!夏侯明算是个什么,值得你这么做?我真是不明白你们,为了他你连死都不怕么?”
徐妃瞧我一眼,不屑道:“原来盛宠的俪婕妤,会有这样的心思?呵,你这样的女人也是世间罕见了,你不懂得爱上一个人的滋味,你活着有什么意思啊?”
“天底下就是有很多傻女人!”我反唇相讥:“自己活得滋润就够了,为何要为了男人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我就是个自私的人,我才不会和你一样傻!”
徐妃懒得与我理论,只是连连冷哼。
她又缓缓叹一口气,对我挥手道:“你回去罢。今儿从本宫这里捞到了便宜,该知足了。我立即就会自裁,你也能够向皇后复命。”
我吸了一口气,淡淡道一句“走好”,就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了。她不想让旁人看到她的死状,我也不想看着一个人死。我还怕做噩梦呢。
我揣着帕子跨出殿门的时候,后头就听见一声锦帛与肉体撕裂的声音。而后又是“噗”地一声。
一共两下声响,那样的声音我并不熟悉。之后是瓷器碎裂的清脆声音,是人倒下时纷乱的撞击声,七零八落地。
有淡淡的血腥气息飘散过来。我紧紧攥着双手,不经意间往旁侧斜斜地瞥去一眼,就看到那张鲛绡绣花的折角屏风上有点点红梅,鲜红刺目的颜色泅透了面料。纷扬的血水随着刀刃抽出,如一条红色丝帛一般洒在了屏风上。
她选择了匕首……
我赶紧疾走几步,离开这个阴森之地。
***
我这个人,天生有些不道德的坏习气。我出了永寿宫,在路上走着的时候,就不由自主地打开了那个帕子。
我想着,徐如姬和皇后怨怼多年,最后也因皇后而死,她心内怎能不恨呢。她在临死之前一定要见皇帝一面,就是为了这么个帕子,这里头会绣着什么东西呢?
说不定是告皇后的黑状啊!因为有些事儿,皇后和我是绑在一块儿的,她方才不肯告诉我就是心存顾虑,便要借着这个帕子告诉皇上。
我也怕这里头会有不利于我的事情。
遂我就偷偷摸摸地打开了它。
“忽作无期别;沈冥恨有余。
长安虽不远,无信可传书。”
只是一首四言诗,传情而已。
我心肠冷硬,并不会被这样的诗句所打动。
我缓缓地把帕子重新折好。花素绫的料子,摸在手里软而滑,只有上头的绣字粗粗地磨砂着我的手指。
然而当我的手指触及最后一个“书”字的时候,我突然摸到了一丝不太对劲的线头。这是收线的地方,有一个明显的凸起,很咯手。不过……
我生平最擅长的就是绣工,在这方面,我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敏感。
我觉着这个线头不对劲。徐妃的手艺的确很差,但……她再差,收线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我再次打开帕子,细细地瞧。我对此事是存了疑心的,我觉得,这么简单的情诗,不像是徐妃费尽心力想要传递的东西。
我在那个线头上用指甲扣,扣了一会儿,终于被我扯出来一丝线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帕子()
果然,其内另有玄机啊……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仔细想想,即使我拆了之后无法复原,应该也没什么风险……实在不行,就将这方帕子毁掉便不会露馅。
不过徐妃临死之托,我虽与她不合,也不好这么坑害她……我还没有皇后那样狠辣的心肠。
不行,这上头一定有关键之事,若与皇后和我有关……
我思量许久,终于一咬牙,伸手将线头抽了。
那上头的一笔一划都凌乱起来,然后,所有的绣纹重新排列成新的字。
“王九,方,钱荣……”
我只看了一眼,便惊得双手一缩,猛地将帕子合上了。
我浑身都颤抖起来,我不该看,我不该看这个的……
这上头尽是人名,甚至连那边角上绣的蝴蝶兰下头也是人名。这些人,有的我知道,有的我不知道。就“王九”而言,徐妃是简写,王九其实是朝中四品户部侍郎王九龄,我在荣国府里时听父亲谈起这个人。
方,应该是山东抚台方子谦,朝廷里的重臣之中只有他一个人姓方。
我出身荣国府,虽是闺阁女子,但也隐隐知晓朝堂的事情。王九龄与司徒氏似乎是姻亲,而方子谦,我父亲说过,他与镇国公走得极近。还有很多名字是我从未听过的。
我可以判断,这上头的人都是司徒氏的党羽。当然,那些明面上人尽皆知的名字都没有写上去,比如平阳侯、兵部王侍郎等人。一块帕子地方小,徐妃是能省则省。
我觉得手上沉甸甸的。我知道,这些名字,很可能是徐妃之父一辈子的心血。
徐家人所打探到的全部消息,都在这上头了。司徒氏结党营私,明里暗里到底拉拢上了哪些人,都是好不容易打探出来的。
到时候夏侯明除奸灭佞,这些都会是有大用处的……
我心惊得不得了,再捏着这块帕子,只觉得心里突突突地跳得厉害。
***
我赶紧回了琼宫,自己一个人关在寝殿里,拿了绣花针来绣。
天哪,我怎么就……我怎么就把这根线给抽了呢?这种消息我要是毁了,我岂不成了大周的罪人。
好在我苦练绣艺十年,这一朝终于有用武之地。我既要把东西交到夏侯明手里,又绝对不能让人看出来我曾动过。
我用的就是徐妃原来的线,当然再次绣的时候长度不够,我在开头和收尾的时候便用了“鱼骨绣”,可以用更少的线绣出同样的纹路。并且,我每一针都是从原本残留的针眼上穿过去。
这大概是我干过的最难的活。小小一方帕子,我绣了两个时辰,一丝一毫都小心翼翼。
我原本不敢看这上头的内容,但我一点点地绣,便不得已地把上头的名字尽入眼中。
这些名字是分成两批的,一批是王九龄等人,藏在那首四言诗底下;另一批是藏在蝴蝶兰绣花下头。王九龄等人是司徒氏的党羽,不过另一批名字就有点莫名其妙……
我再定睛一看,唔,徐妃这儿还有备注呢——名字都是蝇头小楷,那个备注是一个“贿”字,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