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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他又要宿在我这里了。
唉。我虽知他不会因残暴荒淫而处死我,但实际上……他对我的“隆宠”总是丝毫不减的。他仍是一个灾祸。
然而,我面上只能做出欢欣异常的样子,低头道:“皇上隆恩。”
夏侯明在我的寝殿里歇下了,我伺候着他梳洗,他懒洋洋地窝在榻上,拿着我床头上的话本看。
我侍立在床榻前,将净面的帕子在铜盆里浸湿,折得四四方方地双手递到他手边。
他拿了帕子随意抹在面上,眼睛仍盯在我的话本上,兴致盎然地笑道:“《连升三级》?这故事讲得真好!你从哪儿买到这么好的书?”
我躬身道:“是市井坊间的书斋里淘到的,这个《连升三级》的故事本来是茶馆里一位说书先生的名作,颇受百姓喜欢,最后就印成了话本竞相传看。”我说着,神色越加恭敬:“这些东西只是搏个有趣,内容低俗粗劣,入不得龙目。”
“朕觉得很不错!”夏侯明笑着摆手道:“宫里头那些书籍都太无趣了,偏偏这样的话本,乾清宫里是绝不容许的。依朕看,这东西比圣贤书好得多!”
我不由地腹诽——他果然生性顽劣。
他看着话本子,一壁朝我散漫地招手道:“去拿一盘子果子来给朕吃。就要上次的芒果干。”
我刚准备去拿,又顿住了,道:“芒果干都送给二殿下了,嫔妾手头上没有。您看什锦糕饼怎么样?”
“行,那个也挺好。”
我去亲手端了一盘糕饼来,他伸手抓了吃,不客气地大声咀嚼起来,嘴里的渣渣一点一点地往我床上掉。
渣渣。
从他嘴里掉出来的渣渣。
……
………………
唉。
果然他来我这儿就不会有好事情。
我很希望他能从我的琼宫里出去。我思量了片刻,便劝他道:“珍妹妹许久不曾见皇上,她小产过后身子越加病弱,嫔妾看着都可怜……”
我想着,珍芳仪好歹也是曾经隆宠的人,是夏侯明心尖上的女子。她受不住失子之痛整日哭闹,这才惹得夏侯明不悦。不过……应该也不是情分全无吧。
然而夏侯明听了我所言,却是皱起眉头,冷冷道:“叶氏不懂事,朕哪里有闲心思理她!”
我不禁语塞。呵,他果然铁石心肠,叶桃衣再哭闹,她也是怀了你子嗣的女人,你怎么就这般绝情呢?
再想到昔日里叶桃衣对他一往情深,我更是替她不值。这么个没心没肺不是东西的男人,他到底哪点好啊?不就是扣着“皇上”二字么。
我叹了口气,又对夏侯明道:“皇上,连升三级里头,那个大宦官最后被满门抄斩了。”
夏侯明:“恩。”
我:“张好古送他的那个骂人的对联在他屋子里挂了一年,他都没看见。”
夏侯明:“恩。”
我:“大宦官倒台了之后,皇上本来以为张好古是其党羽,要株连;不过有人拿出了那个对联,说张好古是忠臣。于是皇上就把他又升任为一品大员。”
夏侯明:“恩。”
我:“……”
我终是无力将夏侯明请走。
夏侯明看完了话本,就吩咐我道:“安置吧。”
我无奈,只好上前伺候了他宽衣。当然我在上榻之前,亲手把原先的床罩扯下来了,在院子里狠狠地抖了一顿,又换上新的床罩。
***
第二日我醒来时,天已大亮。
身旁的夏侯明早已离去。我心下一慌,忙爬起来问道:“什么时辰了?”
并没有宫女过来伺候我。我问出一句话之后,却有一个人影走过来撩开我的床帐,淡淡道:“辰时三刻。朕刚下了早朝回来。”
我大惊:“皇上……”
我既惊异与他再次回到琼宫来,又惊异此时凤仪宫的晨省怕是已经散了。
我低声喃喃道:“皇上怎不叫醒嫔妾……”
“朕看你睡得香,就想让你多睡会儿。”
我不由恼怒,若不是他,我的宫女们早会叫醒我,我也不至于耽误晨省。
他似看出我的恼怒,笑道:“无事,凤仪宫那儿耽搁就耽搁吧。朕与你一同去长乐宫里,你也可以顺便给皇后请安。”
又是一声雷劈,我震惊不已——
我想起来今日是十月十五号,皇后与皇帝会去长乐宫。可是……
这个夏侯明,竟然又要拉了我去。
他到底打得什么主意啊,要不遗余力地宣示他对我的隆宠么?而且还要令太后越加厌恶我?
***
我无力违抗,不得不速速地拾掇了,与他同去长乐宫。
我有些庆幸的是,夏侯明并未承龙驾,只是与我一同步行。若是乘撵的话,他势必又会令我与他同辇。
一路上他一直抓着我的手。我们遇上了几位方从凤仪宫里请安回来的嫔妃,李淑媛、周常在等人,一一见过礼后,我分明看到她们眼睛中难以掩饰的妒火。
偏偏夏侯明在这些女子面前,还越加握紧我的手,不肯松开。
他对我的“宠”,从一开始就是愈演愈烈的,几月前禁足时的所谓“失宠”还是因着他另有图谋。
我们缓缓而行,从琼宫往长乐宫的路有大半个时辰。走到一个转角的时候,我闻见有女子的低语声,我知道又遇见嫔妃了,而夏侯明则将我的左臂整个儿揽住。
我面上一定笑得很僵硬。我们走上岔路的时候,便瞧见前头有两位嫔妃,一位乘辇,一位跟在其后步行。
这二人见到圣驾,忙下辇来请安。我定睛一瞧,位高的那位是昭纯宫的主位陆昭容,其后的那位竟是许久不曾谋面的珍芳仪。
令人惊愕的是,珍芳仪的一侧面颊上高高肿起。
第一百一十九章:捧高(2)()
我见此不由地看一眼那位并不熟悉的陆昭容——她是昭纯宫的主位,但年纪大了极不受宠,往日里珍芳仪隆宠,昭纯宫里夜夜笙歌,我们几乎都忘了还有一位身为昭容的主位。
而此时在夏侯明面前,这位陆昭容的神色是颇为惶恐的。我定定地打量她两眼,便知珍芳仪面颊上的印子就是她的杰作。
宫内都传言道珍芳仪“失宠”,陆昭容也是个心机浅薄而急躁的主儿,一看她失势便要欺辱折损她。我揣度着,这也是因珍芳仪性子蠢笨,往日得势的时候不知收敛,她和陆昭容同住昭纯宫,低头不见抬头见,定没少得罪人家。
不过,陆昭容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皇帝。珍芳仪虽暂时失宠了,但好歹也是曾经隆宠之人,兼又怀过皇嗣,谁知夏侯明会不会动情呢?
遂陆昭容便浑身都有些瑟缩,其后的珍芳仪则满眼泪痕,用牙齿咬着下唇,一张花容梨花带雨。夏侯明最爱的就是她这份柔弱样子。
夏侯明此时也看到了她面颊上的红肿。我微微觑着夏侯明面色,只见他神色平淡如水,并不见丝毫波澜,连一丝蹙眉的样子都没有。
珍芳仪满心期盼地等了半晌,却只听得夏侯明一声“你们告退吧”,便再无下文。
她的面色霎时惨白。
陆昭容则一瞬间放下心来,面露轻松而鄙夷的神色。她不动声色地勾唇窃笑,俯身与夏侯明道:“臣妾告退。”
珍芳仪的身形顿了一顿,几乎站立不稳,直待陆昭容转身走出几步后她才反应过来。她颤颤巍巍地躬了身子,由宫女逐烟扶着离去。
然而她方走了几步,脚下就一个趔趄,浑身瘫软地倚在了逐烟身上。
我是立在她身后的,见此情景,不由又觑一眼夏侯明。
珍芳仪跌倒后,许久都爬不起来,只能由逐烟与另一个宫女竭力支撑着。她方才过来行礼时,我就见她面色极为虚弱,身形也消瘦很多,想是小产之后大伤元气;之后她被陆昭容掌掴,夏侯明却不闻不问,她心内不知是何等绝望。这时候再看她跌倒的样子,我倒觉着她不像是做戏,而是真的支撑不住。
夏侯明依旧挽着我的左臂。他瞥一眼几步之遥的珍芳仪,微微蹙眉,面露嫌恶地与我道:“朕的后宫里总是有这么些矫揉造作的女子!”
这话说完,他就拉着我匆匆离去了。
我被他拉出很远之后才能够回头看一眼珍芳仪。她仍旧倚在宫女们身上,起不来。
我只能暗暗摇头叹息。夏侯明到底是喜怒无常的,数月之前如胶似漆,今日就能绝情至此。
片刻之后到了长乐宫。皇后已经在里面,大皇子正领着两个公主为太后娘娘念佛经。宁妃抱着二皇子端坐在皇后下首,不言不语。
我再往太后身旁打眼一瞧,却看到一位驼色素服的女子正同两个年迈的嬷嬷侍立在一块儿,竟是懿妃。她已经入了长乐宫陪同太后修行,每日吃斋念佛,连平日里的钗环发饰都弃置不用。
这个样子,倒真像是诚心的修行了。不过我心内却更多了一份警惕——今日皇帝、皇后一同来向太后请安,太后还容许懿妃出来见礼,这已经是一种认可与信任。
皇后所料不错!
太后果然宽宥了懿妃。
夏侯明已经拽着我一块儿向太后请安。太后娘娘见到我,瞳孔微微地缩了一下,旋即又撇过目去,朝夏侯明笑道:“皇儿今日来得很早。是方下了早朝么?”
我起身后,瑟瑟地立在夏侯明身后,低着头几乎要摩擦到我衣襟上的琵琶绣纹。夏侯明则与太后笑道:“朕为人子,本应在晨起之后就来请安,因顾及朝政才要晚一个时辰。儿臣心中有愧。”
太后面上的笑意越发慈爱:“好了好了!哀家知晓你的孝心,怎能为了我这老婆子耽搁朝政……”
太后与皇帝寒暄过后,我们又与皇后、宁妃、懿妃见礼。我对皇后请安时,面上尽是惶恐与愧疚,讷讷道:“嫔妾清晨起晚了,遂耽搁了凤仪宫的请安……”
皇后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