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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易安在城墙外站了一夜,想了一夜,许多事情,似乎一夜之间,瞬间便想通了。
他没有权,没有钱,他除了命他一无所有,他是孤家寡人,他除了苏瑾欢外无牵无挂,既然这样,那他为何不放手搏一次呢?赢了,他位极人臣,他可以有权利做任何事,他不用担心轻易便被权势杀死,也不用担心再也无法看见她,拥有她。反过来,他若是不幸败了,她不会知道他曾经回来过,曾经还活着,她不用再难过一次,伤心一次,因为他从始至终就没告诉她,他还活着!
她现在十五岁,五年,五年就好。
他不管她这五年要做什么,想做什么,五年之后,他会给她一个解释,不论那时的她嫁没嫁人,只要他有足够的权利,那么他便要定她了!
关于张易安做官一事,苏瑾欢再如何想也不会想到,这仅仅是因为其想离她更近一些这么一个简单的原因。她清楚地知道张易安这个人有多么聪明,学东西又是多么的快。南唐现如今表面平静,但私下其实有着各种波动,如果再出一个九千岁,南唐不会承受得住这番折腾。张易安不告诉她他还活着,苏瑾欢尚可以替其解释为这是其自卑心作祟,但是,他既不告诉她他还活着又选择入朝为官,如此举动,苏瑾欢真的很难理解。
这件事一出,原本还相当淡定的苏瑾欢心中莫名的有些慌了起来。她当然不是质疑张易安对她的感情,只是,她怕的是张易安如此若真让其做出一番举动来,一旦她父皇知道,她该如何?
而若张易安这期间被人误导,须知一步错,步步错,她又该如何?
这样的可能,苏瑾欢越想越是难安。这一日,她等了又等,好不容易等到天黑了,她随即便让清弄带她一道出了宫。
而说起出宫,这便又是一件让苏瑾欢气愤的事了。
自那日后,那个让苏瑾欢厌恶的伶人诚然没再出现过,但是,张易安竟然也一并没有再出现?!这委实让苏瑾欢气愤不已。
苏瑾欢有时甚至想过,难不成张易安看穿了她的算计?
亦或是,她做的这些已经不足以让其吃醋?
以上两点,对苏瑾欢来说,无论是哪一个,似乎都算不上好事,但是,既然这样,这一计不行那她便再生一计,她倒是不信,她会逼不出这人来!
“公主,今夜我们还去”
接二连三不顺心的事已经成功的让苏瑾欢脸沉了下去,此时清弄再做询问,她面无表情的眨了眨眼,随即冷冷吩咐道:“去卿府。”
突然要去卿府,清弄并未表现的有多意外,她轻轻点了点头,应声道:“是。”
卿九是国学大儒卿卫的儿子,卿卫年逾五十方得一子,因卿九自小体弱担心不好养活,这才按其出生顺序随便取了一个名字。毕竟是老来得子,又是唯一的儿子,卿卫可以说是亲自将卿九带大的,在这样的环境下,卿九的学问自然不会太差,其品行样貌亦是上乘,这也是永安帝会看上其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所在。
卿卫今年已有七十,此时已不在京城居住,转而去了京郊的别院颐养天年,卿九这夜本独自在院中的树梢上坐着对月独酌,未曾想下人竟来禀报,道是公主来访。这直接吓着卿九险些从树上摔了下来。
“什么?你说什么?”
“少少爷小的说公主来了您快些哎,您小心呐!”
“快,你来找我做什么,去找小十,还不快去!”
“十十小姐今日出门去看老爷了,少爷你忘啦?”
“完了完了,我的衣裳,诶你扶我干嘛,快,去拿我的衣裳,还有我的靴子我的玉冠,快快快!”
“少爷少爷你等一下,小的马上去马上去,您别慌!”
“慌?你哪知眼睛看见本少爷慌了?!本少爷明明是吓得!”
“是是是,小的知错小的知错”
“这公主怎么回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这大半夜的来我府上”
苏瑾欢决计不会想到,她这突然的决定,会使屋内的人忙得如此鸡飞狗跳,当然,也因着她这一来,许多事情,似乎就像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一般,刚好就这么巧的,便让她碰上了。
苏瑾欢会每日从皇宫内出来去烟花之地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永安帝其实早在苏瑾欢第一次出去后便知道了,但自己女儿并未在那处做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永安帝听过之后,倒也对这件事默认了。不仅如此,苏瑾欢在红楼的许多善后,其实还是永安帝吩咐人去解决的。
苏瑾欢正是知道永安帝不会拿这件事发作,且红楼这个地方人多眼杂,什么样的人都有,她这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来了一次又一次。再加上,她也有绝对的信心,以她与张易安的手段在这样的情况下避开永安帝的耳目,所以,红楼一行,苏瑾欢近来几乎是雷打不动。
张易安今日倒是早早的就在苏瑾欢常下脚的屋子旁定好了屋子,然而,奇怪的是,他这边等到戌时三刻了隔壁都没有动静,这未免让他有了几分奇怪。红楼他已经安插进了人,此间左右等不到苏瑾欢,他随即唤了人询问情况。
红楼在城西,卿府在城东。等到张易安弄清今日苏瑾欢的安排的时候,都已然是亥时一刻。
张易安有了官职,白日里要处理公务,他只能趁着苏瑾欢每夜从皇宫内出来的时候在此处偷偷的看上其几眼,他原以为五年而已,苏瑾欢应该不会这么快对旁的男子动情,但是,当他知道其今夜去了卿府之后,他却是再也坐不住了。
卿府不比风月场所,其家主卿卫乃是三朝元老,亦曾是当今天子的授业恩师,张易安一是对卿府不熟,二是公主莅临卿府守卫戒严,他此间尝试了两次险些被发现之后,不得不放弃夜探卿府的决定,而对于苏瑾欢与卿九究竟说了什么,张易安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有时候,屋漏偏逢连夜雨,张易安此间对于苏瑾欢与卿九的事还没探出个究竟,谁知永安帝却是在这关头给他派发了一个任务。
*
卿婳是卿府的十小姐,她比卿九要小上三岁,今年刚好十六,卿大学士年过半百后先得一子再得一女,对于这位小女,他在其上费的功夫并不比卿九要少,只是卿九作为卿府唯一的男丁,更为世人所知罢了。当然,世人连卿府十小姐的名字都没怎么听过,就更不可能知道作为最小的儿子与女儿的卿九与卿婳,在容貌上是多么的相像了。
苏瑾欢落脚卿府的那一夜,经过简单的交谈,以她的机敏细心,自是发现了卿府不正常的地方。她来卿府是为了刺激张易安,这人既然没点什么反应,苏瑾欢自然不可能这么快就离开。
于是,在卿九的各种“期待”之下,苏瑾欢在卿府就这么安心的住了下来。
卿婳是苏瑾欢来到卿府的第二日回府的,彼时卿九以为苏瑾欢会天亮后起驾回宫,是以并未派人给卿婳送信,而就有这么凑巧的是,苏瑾欢在府中逛个院子的功夫,便撞到了刚接到风声小心回自家院子的卿府十小姐。
苏瑾欢再怎么说也活了两世,她前脚正奇怪卿府的公子怎么前后差别如此之大,谁知下一刻便看到了卿婳的容貌,如此一来,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卿九闻讯赶到院中的时候,自己妹妹已经跪在了地上,他一眼看此,眼前顿时一黑,险些就要站不住了。
苏瑾欢余光瞥见卿九的反应,唇角稍稍向上扬了扬,“卿太傅,你来了。”
“公主”卿九的眼皮跳的有些厉害,他强行稳住自己的脸色,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家妹年纪小,若是冒犯了公主,我这个哥”
“贵府的小姐自是没有冒犯本宫。”苏瑾欢悠哉悠哉的喝了口茶水。
卿九闻言嘴角瞬间就咧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那”
“啪”的一声,苏瑾欢将茶杯重新盖了上去,她看着眼前的两人,似笑非笑道:“不过——”
卿九本由心的笑着,可苏瑾欢这后面的话,却是让他的笑容一滞,顷刻间就僵硬在了原地。
苏瑾欢说:“就是不知这欺君之罪,父皇会如何决断。”
“卿十小姐,本宫可有说错?”
*
张易安被永安帝公派了两日,等到他此间好不容易将吏部的事熬夜做完回到自己院中的时候,得到的消息,却全然没有完成任务后的一丝喜悦之感。
“主子,主子你要去哪里?”初二这边只是回厨房打个水的功夫,再回到院子,便只看见自家主子在门口驾马而去的身影,他端着水盆朝前追了两步,但很显然,两条腿的怎么比得过四条腿的,初二还没追几步,张易安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街尾的位置。
从卿府回宫,再到与卿九太傅相约玄虚观游玩,这是苏瑾欢这两日来经历的事。
自上一次刺杀之后,这是苏瑾欢时隔八月再次踏足这处地方。玄虚观以温泉闻名,此时已经初夏,来往的人群自然比冬日要少上许多,更别说泡温泉的了。
对张易安来说,玄虚观是他与苏瑾欢分别前最后一次温存的地方,这里对他二人的意义是不一样的,但是,苏瑾欢是怎么做的呢?她再次来此处倒也算了,这本没什么,可是,她竟然将太子太傅也一并带了过去,他的线报中记载的是这两日两人行为举止亲密,尤似尤似郎情妾意!
张易安不得不承认,这一刻,他多少是有些慌了。
然而,以上这些东西,其实都还不足以击垮张易安最后一丝防线。公主出行玄虚观,玄虚观自然也就戒严了,有上一次的经历在,张易安对玄虚观地形极熟,当他避开众人来到苏瑾欢下榻院子的时候,他的所见所闻,却是成了压倒他信念的最后一根稻草。
“太傅,你过来,给本宫擦擦背。”
玄虚观的温泉并未在屋内,关于这一点,早在张易安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