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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后悔啊,可是再来一次,她不能再那样了。
“我讨厌你!”大力地捏住卫初宴的下巴,比初宴要矮一个头的赵寂抬眸望着她,眼中竟有几分委屈,一瞬间,卫初宴的心疼的更厉害了。
赵寂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万清鸢惊呼了一声,脸上生气的表情还没消退,又涌上来一些担忧,她自然是知道赵寂的身份的,之所以领着赵寂来见初宴,实是为了初宴好。她知道初宴的处境不怎么好,若是能同十一殿下熟悉起来,日后在很多事情上都顺遂一些。可是如今看来,这位小殿下真是个不容易相处的性子,才第一面,就对初宴起了恶感。
她心中有些愧疚,十分的后悔。
比预料中还是快了一些的,倒也不算很受折磨。
虽然是自杀,但她却没什么怨恨,卫家跟废太子造反了,如今的陛下,年仅二十的赵寂平定了叛乱,卫家只是这场内战中许许多多消失的家族中的一个,卫初宴不恨那位帝王,但她无法原谅自己的独活。
还有一点,其实很多人都开始怀疑她和赵寂的关系了,赵寂想要保她她知道,可惜从她主动让大理寺带走她的那一刻起,她的命就不握在赵寂手上了。
大半在她自己手上,另外一小半,其实是系在朝堂之上的。
她选择自杀,除了已经卫家覆灭的打击之外,也有对赵寂的考虑。
她是叛贼之女,亦是削藩令的提出者,没了她,帝王想做什么事情都好办许多。
只是还是很想骂一骂她啊。
赵寂你个混账
生命的流逝是不等人的,骂人的话只是在心中打了个转,喉咙便已溢满了铁锈的味道,意识消失的前一刻,卫初宴好像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些像赵寂的,可是赵寂又从来没走过这么急的步子大概是错觉吧。
是了,帝王又如何会进到这污秽的牢狱里来呢?
她嘴角淡淡地扯出一个笑容,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嘲讽,而后,疲惫感用力地朝她压过来,她闭上眼睛,任由黑暗将自己吞没。
黑暗即是死亡。
但是光明又重新来临了。
说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像是灵魂自身体中飘出来,被什么东西强烈地吸扯而去,紧接着又被按压在了一个什么东西里,被各处传来的压力挤压着,她想逃开,却又无法逃开,而又好似挣扎了半晌,竟奇异般地适应起来,不再感到难受了。
然后她的眼睛可以睁开了,于是她看到了光。
那是一大束灿烂的阳光,从半开着的门斜飞进来,细小的灰尘在金色的光芒里浮动,飘上去又落下来,如此反复。这时门被风吹开了一些,阳光也随之移动,光束的小尾巴打在了卫初宴的眼睛上,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牢里关久了,她很久没见过这样的光了,因此下意识地偏头闪躲,眼睛随之扫过四周,直到这时,她才有了一个印象:她在一个屋子里。
这是一间稍微有些小的木屋,她坐在屋里的床上,窗边有一张久经风霜的木桌,桌上放了些小孩子会喜欢的玩意儿: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奇形怪状的石头、刀子削成的小木头人、几朵绣的很好看的头花诸如此类。此外还有几张微黄的纸,一个砚台、一个笔洗、挂了好些毛笔的架子,笔洗、毛笔、纸张皆有使用的痕迹。这张木桌大约是房子里除床以外最大的摆件了,除了桌椅,屋里还有一个坏了一条腿的木马,正孤零零地窝在角落里,同时还有个不大的藤条箱子,看起有些年头了,就靠在床边。
卫初宴看了一会,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这些东西似乎都是她儿时用过的,那个木头人她以前有一个,胳膊后来被蹭断了,头花也是有的,忘了是不是这种样式了。这个房间她也还有些印象,似乎是开蒙之前住过的,是个有些简陋的屋子,在她的绝品血脉显露之后,她便从这间小屋搬出去,去了家里专程为她这个新生的乾阳君准备的院子。
第一百五十三章 王寂(上)()
比例;若是看不到正文;可能是订阅不够;或是抽风,抱歉。
她在长安任职,在长安生活;在长安遇上赵寂。
后来她死在了长安。
虽是同属于交州,但朱日郡的景致和郁南的很有些差别。卫初宴出郁南时;早稻正绿油油的;一阵风吹过,会将鲜嫩的稻草吹的如波浪般起伏;煞是好看。到了朱日郡的地界;稻叶却变了颜色;阳光一般的金色看得人暖洋洋的,稻子的身姿也不再挺拔,被饱满起来的稻穗压的弯了起来。
路上休憩时;她听来自朱日郡的那个小厮说过,得益于湿热的气候;这里的水稻是一年三熟,同郁南郡稍微有些不一样,因此播种和成熟的时间也都不同。
全国也只有朱日郡是这样的。都说朱日郡富庶;这便是富庶的根源了。
每年不知有多少粮米从这里运出去;换成金银铜钱后;又源源不断地运回来。
就连朱日郡的官道;都要比其他郡县要多、要宽一些;卫初宴注意到,官道上压满了车辙,深深浅浅的痕迹刻在土地里,盛满了汗水与财富。
一路走来,初宴一行人也遇上过许多商队,他们一见到初宴这一队伍是好些穿着短褐、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乾阳君护送一辆马车,多半都会停下礼让她们先行。此时齐朝已开始重农抑商,真正地位低微的商人是不敢同这种一看便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勋贵子弟搭话的,但也有些人不属于商人,而是勋贵外放的管事,管的是是勋贵家的产业,这类人的腰杆儿还是直的,偶尔敢来搭些话。
其实要辨别哪些是纯粹的商人,只需看他们的队伍里有没有马便好。商人不得骑马穿丝,即便运送货物,也只能用驴车,不止是商人,寻常人家也是用不了马的,一匹马五千钱到两万钱不等,比奴隶还贵。
商人的队伍里通常插着各色镖旗,有些没插,但也雇了不少大汉护送,虽说朱日郡太平,但这只是相对而言。对于商人来说,他们的队伍仍然有被劫掠的风险,因此,此地的镖局事业也兴盛起来。
一路上经过大城小城时,她们一般会停个半天一夜,补充些物资,小厮们会洗一洗拉车的马,免得熏到小姐,至于他们自己骑的马,则一般不会想起做清理。这种时候,卫初宴常会带上一两个护卫出去走走,墨梅在身边,活泼地跑来跑去,拉着她看一些新奇的玩意儿,也总是很有趣。
大多时候,她会对各地的风俗、特产做一个记载,前世她曾做过太仓令,协助大司农掌管农监,因此对于谷食钱财的事情很在乎。后来她升任尚书令,监管百官章奏,遇上各地说农事的折子,都会尽量将其留下递到赵寂面前。
农、商,是国之根本。前世,她想要辅佐赵寂开一个太平盛世,这一世虽是不打算入仕了,但是这些东西还是记一记罢,日后那人继位了,她就找个人代为上奏
一路看下来,卫初宴心中很有些感慨。
这么一块聚宝地,当年她的曾外祖说舍便舍了,其中魄力,可见一斑。
就连卫初宴自己,在见过朱日郡的繁华后,也忍不住叹息。
有时候,不亲眼看过,你总也不会明白自己曾经失去了什么,而一旦看过,才会明白那有多么令人难以舍弃。
她开始理解外祖的心情了。
只是,理解不代表赞同,若是舍弃这些能够换来卫家的安全,她觉得很值得。
“曾外祖真是个睿智而有大毅力的人呢。”
“小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墨梅我们到哪里了?”
外面传来鼎沸的人声,卫初宴以为到了哪座城的外面,一边同墨梅说着话,她一边掀开车帘向外望去,随之进入眼帘的景象,让她脸上浮现了疑惑的表情。
时至傍晚,夕阳的余晖撒落下来,还巢的飞鸟身上镀了薄薄一层金光,它们优雅地挥舞着翅膀,发出悠长的鸣叫,渐渐没入远山的葱绿中。卫家马队面前的官道上,渐深的阳光里,有许多人马已经停下来休憩。累了一天的驴子、骡子得以卸了货物,嘴里的铁嚼子也被拿下来,此时正悠闲地吃着草料。商队里有人开始扎营,有人搬出了锅具,就地挖了坑,开始烧火做饭
官道两旁,便是这样一副各得其所的景象。
初宴有些疑惑,还有一阵子才会入夜,这些队伍竟是打算直接在这里休息了,不打算往前走了吗?
商人重利,往往也将时间看得很重,一路走来,遇上的几乎都是忙着赶路的队伍,什么时候见过这么松弛的商队呢?
“应该是红水城吧,我看看,好像再过三个城我们就到了。咦,外面,外面这是什么情况啊?”听到小姐问话,墨梅翻开地图很认真地看了看,等到看到和目的地已经变得极短的距离时,显得十分开心,然后她把目光从地图上移开,透过卫初宴撩开的帘子看向车窗外,也被外面的情况弄得有些疑惑。
“让小松他们去打听一下。”
商队的行为太过反常,出于谨慎,卫初宴命护送她的几人停下,唤了人过去打听消息。
那边小松找的是个大嗓门,声音隐隐约约地传过来,卫初宴有些怀念自己前世的体质了,这个音量,换做以前的她应该能够听的很清楚,但现在却只是勉强听个大概。
“贵妃省亲啊小兄弟郡守有令,即日起朱日郡内大小城池从严搜查,过了申时就不得入城了我们也想快啊,可是你看,总之也没办法啦损失”
贵妃省亲?卫初宴抿住薄唇,大吃了一惊,神色变得凝重,小脸不自觉地板了起来,但因为脸蛋太过稚嫩了,看起来并不显得十分严肃,反而有些可爱。
本朝开朝之初,国风彪悍自由,的确是有省亲的说法的。但是随着礼法的完善,已渐渐杜绝了后妃出宫的可能,到得现在,其实已经不再有贵妃可以回乡省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