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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惊胆战地跋山涉水半个多月,地势终于平缓下来,眼见着前面出现一条蜿蜒清澈的溪流,众人顿时雀跃鼓舞,可惜碍于后面的蜈蚣,没敢放声欢呼。
连慕枫抬手示意大家停下稍作歇息,跳下马大步走向墨远的马车,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见丁丑转过身十二分殷勤地将帘子掀开,一脸笑意道:“公子可要出来透透气?这里景致特别美!”
连慕枫一张脸瞬间黑得好似锅底,双手叉腰转过去仰头深吸口气,努力忍住将丁丑痛揍一顿扔到对岸的冲动。
这小子自从加入他们的队伍之后,就自动自发地当起了墨远的车夫,鞍前马后、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像只人肉盾牌一样杵在马车跟前,以至于走了这一路,他都没捞到机会好好跟墨远说话。
偶尔墨远想过来跟他说两句,这小子也缩着肩膀凑过来,说是被蜈蚣吓破了胆,不敢单独待着,被他拎着扔出去又骨碌碌爬回来。
连慕枫只好默默忍。
墨远一出马车就看到他一副忍到内伤的模样,又好笑又心疼,忙抱着猫走过来,拉着他的手在小猫身上摸摸:“你看它是不是长胖了些?”
连慕枫立刻翻手将他的手握住,手指力道渐渐收紧,看向他的目光中似有点委屈。
不远处一众镖师立刻看天的看天,看水的看水,看树的看树,面上是见惯大风大浪的淡定,心里却像是被一百只大蜈蚣踩了个稀巴烂。
眼睛要瞎!这不是我们的老大!一定不是!
小猫在墨远怀里伸了个懒腰,前爪顺势搭到连慕枫的手上,沿着他的手臂攀到他肩上蹲着,挤挤挨挨地蹭着他的脸撒娇。
这小猫极其黏人,不过至今也只认可他与墨远两个人,其他人却是碰都碰不得的,不是被挠就是被嫌弃,这让连慕枫心里非常受用,他抬手挠挠小猫的下巴,缓和了脸色:“是长胖了些,一会儿我再去给它抓两条鱼。”
说着朝亦步亦趋跟过来的丁丑看一眼,突然改变主意:“要不还是让丁丑去抓,他在南疆待了那么久,想来水性很好。”
丁丑吓得瞪大眼,连连摇头:“我我要留下来保护公子的!”
连慕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墨远忍着笑垂下双眼轻抚小猫的耳朵,没有要开口解围的意思。
丁丑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不知趣,讪讪地后退两步,却又不敢走远,瞧着很是可怜。
连慕枫抬了抬下巴:“蜈蚣离开了。”
丁丑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去,果然见那只巨大的蜈蚣已经转过了身,正在往林子深处慢慢爬去,嘴里依然叼着粗比树干的半截足节,触角左右轻摆,庞大的身躯在满地堆积的落叶上拖出一道厚重的痕迹。
邢六看不下去了,冲他招手:“我说,你有点眼力行不行?跟我们去抓鱼!”
丁丑咽咽口水,犹豫再三,见大蜈蚣渐渐消失在密林深处,终于鼓起勇气,期期艾艾地蹭过去了。
墨远笑了笑,抬眼看向连慕枫:“这小猫至今还没个名字,它是你捡到的,又这么喜欢你,不如你给它起个名?”
连慕枫对着他的笑眸看了一会儿,情不自禁抓住他逗猫的手,干燥的热度通过他的指尖一路蔓延至心尖。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墨远一怔,目光投向密林深处。
幕后黑手已经用信鸽引起了连家堡的注意,上一世老堡主拒绝了与对方的合作,这其中有大局的考虑,或许也有对自己这个“皇孙”的考量,这一世连家堡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不知道老堡主会作何决定。对方已经怀疑到医谷头上,想必会挑拨医谷与连家堡的关系,而师父当初出现在老堡主的寿宴上确实有些可疑
连慕枫看他走神,心里蓦地一紧:“你”
墨远回神,笑了笑,轻声道:“你就叫我阿容。”
他上一世受连家堡庇护,起初去掉“禛”字改名叫谢容,后来拜了连堡主连震为义父,干脆跟了他的姓,又改名叫连容,连慕枫欣喜于得了他这么个便宜弟弟,整天“阿容阿容”地喊他,一喊便是二十年。
连慕枫握着他的手收紧,压下心中疑惑,低声道:“阿容!以后没有外人在的时候,我就唤你阿容可好?”
墨远眨眨眼,瞳孔深处涌起的风云尚未冲出瞳膜就被狠狠压下去,他回头看过来,弯起眼角:“好啊,慕枫。”
他笑容真挚,眼底是细细密密的情谊,连慕枫看得心口酥软,浓浓喜悦与热切涌上眼角,目光不由自主顺着墨远挺直的鼻梁缓缓下移,最终落在那浅淡润泽的唇上。
此时日头已近西山,夕阳在那唇上渡了一层柔光。
墨远迎上他的目光,牵着笑意的唇缝缓缓打开,吐出隐约耳熟的五个字:“要亲一下么?”
连慕枫心口如遭重击,陡然记起两人当初在弥漫的热气中咫尺相对的情形,心跳瞬间变得不受控制,他看着墨远轻眨的眼睫与笑意加深的唇角,似受到蛊惑,缓缓倾身。
墨远微微抬起下颌,垂落的眼睫颤如羽翼。
连慕枫被他这副任君采撷的模样激得鼻孔微热,正要小心翼翼亲上去时,唇上却有一道柔软又古怪的触感贴过来,同时脸上有细毛拂过,一声又软又嗲的猫叫裹着鱼腥味迎面扑来:“喵——”
连慕枫:“”
墨远愣了一下,掀开眼帘,目光落在他唇边,眼角没压得住笑意:“噗——”
连慕枫懊恼又尴尬地将按在嘴上的猫爪子拿开:“一边儿去!”
墨远将小猫从他肩上抱下来,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抬起脸打算主动亲一下连慕枫,目光落在他被猫爪子按过的唇上,又顿住,终究有点下不去嘴。
连慕枫:“”
墨远抿抿唇,偏头忍笑。
连慕枫握拳抵唇,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牵起他的手:“我们去溪边走走。”
“好。”墨远笑着回握住他的手。
连慕枫牵着他走在溪边草地上,莫名生出彼此已相识许久的感觉,他看着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看着两人的影子重合交叠、亲密无间,握着墨远的手收紧,转身一把将他抱住,贴着他鬓发低声道:“这趟南行原本不归我管,但现在我无比庆幸自己接下了这个重任。”
墨远双手搭上他的腰背,抬起头,目光顺着静静流淌的溪水飘向远方,眸色变得晦暗难辨,他笑了笑,轻声道:“其实你本不必来的,虽说如今南疆各族受到中原影响,已不像从前那样野蛮了,可到底还是形势难辨,再加上各种邪门的蛊术,稍有不慎就可能尸骨无存。”
“那我更该庆幸我来了。”连慕枫听他为自己着想,心生喜悦,脸上添了明朗的笑意,坦诚道,“其实这次是我祖父安排我过来找人的,遇见你是意外之喜。”
墨远眼神微颤:“找人?”
“嗯,找连家堡的恩人。”连慕枫道,“我祖父年轻时曾深入南疆,差点命丧于此,幸得九溪族一对夫妻相救,才能活着回到中原。”
墨远咽了咽干哑的嗓子,涩声道:“这里便是九溪族的第一道溪水,不过九溪族已经不存在了。”
九溪族的名字来源于纵横交错、跨越大半南疆的九道溪水,九溪族祖先临水而居,曾是南疆占地最广、物产最丰沛、势力最强大的部族,也是最先向中原人学习农耕、最亲近中原人的部族,可惜后来因识人不明遭历大难,阖族覆灭。
连慕枫自然知道这些,他也跟着将目光投向远方,半晌后道:“九溪族还有不少人活着,据说是被其他部族瓜分了,被迫沦为奴隶。”
墨远手指掐进手心。
上辈子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连慕枫得知九溪族并没有被屠尽,立刻将消息告诉他,可惜他那时候有眼无珠,因不希望连家堡为他涉险,就将消息告诉了宣王,寄希望于这个“贤明”的新君
手心的疼痛让他迅速回神,他故作惊讶道:“我还以为九溪族已经没有人了,你要找的人还活着么?”
连慕枫叹道:“那对夫妻兴许已经不在世上了,我是来找他们的后人的,可惜当年他们不愿表露身份,我祖父又因中毒双目不能视物,未看清他们的长相,无奈之下强留下一枚玉坠,也不知他们有没有收好。”
墨远心知那对夫妻是自己的外曾祖父与外曾祖母,怕泄露情绪,忙状似不经意地转开视线:“你这是大海捞针。”
连慕枫苦笑:“总要尽力试试,救命之恩,花多少力气都值得,我祖父曾说过,他半条命是老祖宗给的,还有半条命是那对夫妻和流云公子给的。”
墨远心里纠痛难忍,不得不强行转开话题:“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这一路走来平静得有些奇怪?南疆民风彪悍,对外来者总是充满敌意,我们这样的队伍几乎可以算作肥羊了,不可能没有人发现”
连慕枫顿了顿,下意识将目光投向密林深处,蹙起眉峰:“确实有点古怪,会不会是因为大蜈蚣?”
墨远:“”
两人对视一眼,竟觉得这理由十分合情合理,不过这会儿蜈蚣突然离开了
连慕枫心生警惕,肃容道:“我去将他们喊回来。”
话刚落,远处陡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救命啊——”
那是丁丑的声音,连慕枫虽平时看不惯他,这会儿却变了脸色:“我去看看!”
还没来及动作,那边又响起一连串鬼哭狼嚎:“老大快跑啊——快跑——”
远处,裴元扛着丁丑,邢六挂着一串活鱼,一大群镖师劈风破尘、面目狰狞地狂奔而来,他们身后是铺天盖地、形形色|色的飞虫与爬虫,嗡声震天,密密麻麻,如一张巨网,将所有人都笼在阴影下。
蝗虫过境都及不上此情此景的万分之一。
连慕枫目瞪口呆:“”
墨远张了张嘴:“这没法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