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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俏赶到楼下花厅中,正见到周逸云坐在花厅里等着她。这位周小姐,如今已经像是脱胎换骨一样,阿俏几乎不敢认,辨了一会儿,才走进花厅,淡淡称呼一句:“周小姐?”
周逸云抬起头。她如今的打扮,较之上回阿俏在惠山见到她的时候更加时髦。周逸云梳着时下最流行的发式,一条胭脂色的缎带束在她浓密的黑发之间,一张粉面之上,眉目如画,口红点出小小的一点樱桃小口。
周逸云见到阿俏进来,立即站起身,她身上穿的是丝缎旗袍,极柔软的面料却耀眼地反射着光鲜。阿俏觉得晃眼,一偏头,让开了眼神。
“阮小姐,我有些事,想与你单独说一说!”周逸云单刀直入,紧紧地盯着阿俏的双眼,脸上没有半点儿表情。
阿俏想了想,点点头,说:“好,请你与我来!”
她带着周逸云,从花厅里出去,转过阮家大院的西进,往她自己住的小楼走去。
周逸云不带任何感情地打量着阮家的院落和种种陈设,阿俏看着她的神色,完全猜不出这位周大小姐来寻自己,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逸云?”
阿俏带着周逸云路过阮清瑶住的头一进小楼,正巧撞见阮清瑶。阮清瑶见到旧友,又惊又喜,赶紧一路小跑,从楼梯上下来,双手握住周逸云的手,说:“你哥哥说你去了上海,我还想着你什么时候回的省城?住多久?”
周逸云不动声色,缓缓将手从阮清瑶手里抽了出来。
“阮二小姐”
她一开口,阮清瑶的脸色就变了。
“逸云,你这是还在生我的气?”
周逸云嘴角讥诮地勾了勾,淡淡地回应:“你还记得你对我说过什么么?”
阮清瑶睁大了眼:周逸云是她最好的朋友,她这辈子对周逸云说过的话,没一万句,也有九千句,她哪里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你这个人,对世上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上心。我又哪里例外?”
周逸云重复起阮清瑶的话,声音发冷,将阮清瑶激得往后退了半步。
“我如今已经学乖了,对我不上心的人,我也不会上心的。就这么简单。”
周逸云说完,转身就走,追到阿俏身后,又转过身望着阮清瑶:“对了,你既然问了,我就提一句。我明日就回上海,今天是专程来寻你妹妹,问她一两件事儿的。”
说完周逸云转脸看向阿俏,彬彬有礼地说:“阮三小姐,请你带路。”
阮清瑶愣在当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曾经被外祖家的亲人背叛、谋算,这些到也罢了。只是她全没想到与自己友情甚笃的周逸云竟然也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阮清瑶立在原地,待了半晌,赶紧转身,“咚咚咚”地跑上楼去,用手巾擦了脸,这才慢慢下来,重新候着周逸云。
阿俏将周逸云带到了自己所居的小楼上,请周逸云坐下。
周逸云打量一圈阿俏的闺房,只见她房里陈设简单,没有多少装饰,桌上则垒着几本厚厚的账簿。周逸云当即“嗤”地笑了一声,寒声开口:“果然是商家女,不过尔尔。”
阿俏却一点儿都不着恼,自己在周逸云对面坐了,抬起眼平静望着对方,淡淡笑道:“周小姐难道就不是商人家的女儿了?”
周家祖上以商业发家,后来从政。周逸云若说自己不是商家女,那也有点儿忘本。周逸云被阿俏这么一问,当即尴尬地扭过头去,望着窗外。阿俏小楼的窗外是一株高大的女贞,在这初春时节依旧是一片翠绿。
“依我说,周小姐今天上门,该不止是来给我姐找不痛快的!”
周逸云听了,心头一口闷气涌上来,怒道:“你当我想来你这儿么?我这不还是为了士安哥哥?”
阿俏蹙起眉,她倒是没想到过,周逸云会因为沈谦的关系,找到她家里来。
“我只问你一句,”周逸云双眼紧紧盯着阿俏,“你有没有私下和士安哥哥订婚,或者是结婚?”
阿俏的眉头更是紧紧地拧起来,“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周逸云盯着阿俏的脸,看了半天,突然有些失神,片刻之后,她小声地开口:“长相普通、打扮土气我真是不明白了,士安哥哥为什么就能看上你,而且我哥哥也”
阿俏站起身,冷冷地道:“周小姐,如果你专程过来,只是想跟我说这些,那好,你已经跟我说过了。你这就请!”
话不投机半句多,阿俏听见周逸云说得不入耳,当即起身:这里是她的家,她没有道理让别人欺到跟前。
“我知道了,”周逸云颇为敏锐,见了阿俏的反应,已经判断出来,当即起身,站在阿俏面前,“你根本没和士安哥哥订婚,更提不上结婚的事儿”
“周小姐,我和士安之间,是我们两人自己的事儿,不劳尊驾多问。”
阿俏说出口之后才发觉,原来她称呼沈谦一声“士安”,也是这样自然而然的事情。
果然只因为这一声称呼,周逸云的脸开始因为嫉妒而扭曲,她的话全噎在喉咙里,半天才道:“你你知道什么?你知道士安哥哥的身份有多重要么?你知道他现在在做的是多么危险的事么?”
阿俏登时轻轻地哼了一声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沈谦这个人有多么危险?“仙宫”那夜,及至后来几天,都是她陪着他一起这么并肩过来的。当时身在其中,她丝毫不觉得怕,可是时候再回想,确实挺怕的。一切都挺巧合,万一哪个环节出了岔子,他和她,就都完了。
“不知道!”周逸云见阿俏没接口,登时又得意起来。
“让我来告诉你一个秘密:士安哥哥,其实是督军沈伯伯的独子。”
阿俏眉一挑,沈谦是督军沈厚的独子,那沈谨又是什么人?
“士钊哥哥是沈伯伯收养的养子,听说是族兄之子,从小父母双亡,由沈伯伯抱过来养在膝下的。士安哥哥才是沈伯伯的亲生独子。”
“这又如何?难道你会认为,督军大人会因此对那兄弟两人厚此而薄彼么?”
周逸云干笑一声,说:“自然不会,可是沈伯伯身后的继承人,却一定是士安哥哥,而不是士钊哥哥。”
阿俏仔细想了想,这哥儿俩她都算是相熟,沈谨和沈谦长相并不完全肖似,甚至狄九见了沈谨头一面,就提过他长得不像是沈谦的亲哥哥。她再仔细想想,甚至这哥儿俩的名姓里,也都透着一点儿蛛丝马迹。沈谨名“谨”,字士钊,或许是沈厚盼这个养子能处世谨慎,但是该出头的时候应该像一把锐利的刀;而做弟弟的名“谦”,或许是幼子兼独子的缘故,沈厚盼他谦和自处,切莫自视太高。
“那又如何?这是沈家的家事,又何劳周小姐在这里操心?”阿俏见周逸云面带得意之色,毫不犹豫地怼了回去。
“我只是来提醒你一句,论地位、论家声、论家业你没有半点可以配得上士安哥哥的地方,我希望你有自知之明,”说着周逸云轻笑了一声,“你连士安哥哥到底在做什么都不知道,我呀,还真是高看了你呀!”
周逸云见了阿俏的反应,开始觉得,或许阿俏只是个假想敌而已。
“至于我配不配得上士安,周小姐,我提醒一句,你姓周,不姓沈,这个还真轮不到你来判断。”阿俏一字一句地驳周逸云,“至于士安有些事情不愿告诉我,那是他的选择我虽然盼着将来能与他一起共担肩上的担子,可是我现在却尊重他的选择。周小姐,你是不是也应该尊重一下他的选择呢?”
周逸云登时哑了。
她与沈谦自小相熟,自然知道这个“士安哥哥”的脾气,一直非常有主见,一旦拿定了主意,十匹马都拉不走的。
一想起士安哥哥可能选择了对面这个女子,而没有选择她,周逸云就觉得懊丧非常,到最后竟然捂着脸,小声哭了起来。反倒教阿俏尴尬了,实在没法子了才压低了声音说:“周小姐,好像你才是上门找茬儿的人啊!”
她没做什么呀,怎么反倒变成了对方在哭呢?
一时周逸云抽抽搭搭地问:“我只要你老实说一句,你和士安哥哥,究竟订婚了没有?”
阿俏摇了摇头。
她到底不能骗周逸云,也不能骗自己。
而这辈子沈谦对于她来说,是个意外。
沈谦与她的亲近,或许让她欣喜让她安慰,却从来没有给她增加一星半点的安全感。虽然她明白自己的感情,也明白这份感情的前景并不那么光明,可是这又如何?无论有没有他在身边,她都必须努力前行她别无选择。
周逸云一见阿俏如此,陡然松了一口气,似乎她还有一丝续命的可能。
“周小姐,你如今这样痛苦,其实与我并无关联。”阿俏知道这话说得有点儿残忍,可是她必须得说。
“你所抱怨的,并不是我,只是士安不中意于你,这一件事。”
周逸云哭得双眼发红,听了这话,却照样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盯着阿俏。
“我只知道,士安心仪的人不是你,那么他的人生便与你无关。至于我与他究竟能不能成,我们两人是否般配,就都是旁人的故事,与你无干!”阿俏说着,声音里渐渐带上些怜悯,“所以你,为什么要在别人的故事里,浪费你的大好人生呢?”
周逸云终于“哇”的一声痛哭出来,大声说:“你算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她狠狠地一抹眼泪,提起外套,转身就往楼下去,一面走一面说:“像你这样大言不惭的女人,不知羞耻的女人,我要把你的话全都告诉士安哥哥去”
“周小姐,好走不送!”阿俏算是勉强尽到一点儿主人的礼数,她从小楼上探出头去,正见到前面一进的院落里,周逸云脚步匆匆,直接从在楼下候着的阮清瑶身边越过去。
阿俏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