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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正是周牧云。
阿俏一见,认得是那个曾经在学校门口堵过她一回的“登徒子”,登时怒容上脸,“你”
“生日蛋糕来啦!”
就在此刻,餐室里的灯突然暗了下来。门口亮起烛光,有人推着一辆小车,将周逸云的生日蛋糕推了进来。餐室里的人们心领神会,开始唱起生日歌。
少时小车推到周逸云面前,周逸云合上双掌,许了一个愿,然后低下头,将蛋糕上的蜡烛尽数吹熄。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餐室的灯重新亮了起来。人们看清了周逸云面前的那个生日蛋糕,只见洁白的奶油蛋糕上,写着几个珊瑚红的大字:“阿丑生日快乐!”
“哈哈!”满室哄堂大笑出声。
“原来逸云的小名叫做阿丑!”
阿俏正站在门口,也不禁莞尔。周牧云则立在她身后半步的地方,抱着双臂,望着妹妹周逸云,眼神顽皮。
周逸云见到蛋糕上的字,一怔,立即气鼓鼓地抬起头去寻找周牧云,不客气地开口:“老周”
周牧云在“黎明沙龙”的外号就叫“老周”,以至于沙龙上下将他的本名都给忘得差不多了。
阿俏听见周逸云这么叫他,双肩轻轻一颤,带着狐疑的眼光,回过头来,重新审视这名陌生的男子。
周牧云嘴一咧,哈哈一笑,说:“阿丑,祝你生日快乐啊!”
这是当哥哥的直接称呼妹妹那个登不上台面的小名儿了。一时餐室里的青年男女们一起哄笑起来除了周逸云,周逸云这会儿气得面红耳赤,跺着脚,心里将自己这个爱拆台的哥哥翻来覆去骂了一百遍。
正生气着,周逸云陡然见到了立在周牧云身边的阿俏,一口气无处发泄,当时发作到阿俏头上,开口说:“对了,我记得除了这生日蛋糕以外,我还‘意外’地收到了一件贺礼,也是糕点,大家猜猜是什么?”
餐室里的青年男女们一起凑趣,猜了七八样,将省城西饼店常见的糕点挨个报了一遍,周逸云都摇了头。
最后有人抱着绝无可能的心,开口问:“不会是寿桃儿!”
这周逸云因为被亲哥哥在众人面前拆台,抖了小名儿“阿丑”出来,一时恼羞成怒,瞥见阿俏,才拿阿俏作伐。
“对,”她双手一拍,笑着说:“就是寿桃!拿出来”
这里的佣人早先由周逸云打了招呼,将阿俏带来的那只竹篾箱子也用另一只推车推了上来,众人只见那箱子里一只一只盒子叠得整整齐齐的,登时有人笑:“真的啊?寿桃儿不该是推个蒸笼上来么?”
传统寿桃,都是发面蒸制,其实就是做成桃子形状,发了面的馒头,用色素染成桃子的颜色,寿筵或是庆生时添点儿喜气用的。如今的年轻人之中,早已不兴这一套了。
所以众人听见,一时都哄笑起来。
周逸云虎着脸,凶巴巴地说:“我为啥要骗你们?”说着,她就伸手拿了一只小盒子,拆开将里面的东西捧了出来,“这不是?”
“哈,还真是?”
“寿星公您八十寿诞不,十八岁寿诞大吉大利,寿比南山啊!”
“嘻嘻”
周逸云却不罢休,笑笑说:“好东西要大家分享,我数过了,这里的寿桃咱们在座的这些人,刚好每人一个,谁都逃不掉!”
众人都等着周逸云切生日蛋糕呢!谁耐烦在那之前先吃个又大又撑的蒸馒头?
“话说回来,谁出的这馊主意,给咱们寿星姑娘送寿桃的?”终于有人问到了点子上。
没人接茬儿,餐室里立刻静了下来。
这时候阿俏往前站了一步,朗声说:“是我这些寿桃儿,都是我做的。”
“小姑娘,你是谁啊?怎么在‘黎明沙龙’里从来都没过你?”有人冲阿俏发问。
这时候徐三太太黄静枫出面给阿俏打圆场:“诸位,这位是阮家的三小姐,瑶瑶的妹妹”她看阿俏年纪轻轻,并不像是擅长烹饪的模样,就模棱两可地说:“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阿俏摇摇头,说:“没有误会,这些寿桃都是我做的。我们镇上的风俗,给人贺寿,都是要送寿桃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旁人一听见“我们镇上”那几个字,就已经哄堂大笑,男男女女相顾笑出了眼泪:
“你们镇上?小姑娘,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真是的,瑶瑶怎么把这种人带来我们这样的地方,乡下来的土包子,没见过世面也罢了,怎么连这点儿自知之明都没有”
黄静枫对阿俏印象很好,听了周遭这些议论,再见到阿俏泰然自若,似乎这些无聊议论根本入不了她的耳。她心里暗叹了一口气,觉得这省城里的“新青年”们,容人的气量与阿俏这乡下姑娘比起来,差得不是一点半点。但她此刻没办法,只能开口对阿俏解释:“阮三小姐,省城这边,倒是没有这样的风俗”
阿俏就“哦”了一声,反问:“是吗?我姐姐倒是没对我说过。”
她的眼光在人群里扫来扫去地找阮清瑶。
到了这时候,阮清瑶不出面也不行了。她赶紧从周逸云身后钻了出来,望着阿俏委屈地说:“我是暗示你多少回了,你总也不听。阿俏,你想想,我是什么样的人,如果能拦得下你,我怎么能让你在人前这么丢面子?”
“黎明沙龙”的年轻人更加熟悉阮清瑶的性子,都晓得这位阮二小姐又精明又狡猾,这人前跌份儿的事儿是万万不肯干的,当下就都相信了阮清瑶的话。更有人是记起了传言,想起阿俏是阮家一直寄养在外的女儿,最近才认回来的
阿俏想了想说:“你们不妨试一下这个寿桃,是我花了很多心思做的,送到这里来,只希望能搏寿星姑娘一笑,也请大家尝个新鲜”
她还未说完,周逸云已经冷笑出声:“新鲜?阮三小姐今天这番话才真的叫新鲜!我们这一个个在省城里长大的,还有哪个没尝过你这款冷馒头么?”
她一出声,周围尽是附和。“瑶瑶,怎么不好好管管你妹妹?任她在大家伙儿面前胡言乱语?”
“你们可以试着尝一尝呀!”阿俏睁着一对明净的俏眼,平静地望着餐室里的众人,“若是真的不好吃、不新鲜,你们再评价也不迟嘛”
她这样诚恳而坦然的态度逐渐打动了众人,无论旁人怎么说,她都不生气,反而教人觉得周逸云有些理亏人家看上去只是个小姑娘,花了不少功夫,一下做了那么多的寿桃带来给周逸云庆生,总是一派好心。周逸云非要这样大张旗鼓地让阿俏出糗,有点儿不厚道。
可问题是,周逸云带头这么一闹,无人敢愿试一试这“寿桃”:谁又会故意去与寿星姑娘的小矫情对着干呢?一时餐室里的气氛就有些僵。
“阿丑!”
这时候,立在阿俏背后的周牧云懒洋洋地开了口。
再一次被自己哥哥点了小名儿的周逸云立刻涨得满脸通红。
“阿丑,别欺负人家小姑娘么!人家也是好心,我怎么没听见你谢人家一句?”
周牧云抱着双臂,斜眼睨着立在身边的阿俏。阿俏却连头也不回,看也不看他一眼。
周逸云见自己大哥说话向着外人,早已气成一只河豚,鼓鼓地说不出一个字。只见周牧云快步过来,周逸云手中一轻,捧着的那只“寿桃”就已经到了周牧云手里。
周牧云看了看盒子里装着的“寿桃”,笑了一声,说:“我看这还挺像是真桃子的么,看起来就应该很好吃!”
说毕周牧云毫不犹豫地咬了一口下去,“唔”
他再抬起头的时候,有人惊讶地发现了他上嘴唇出现的一圈白色奶油渍:这帅小伙儿仿佛秒变白胡子老公公。
“好吃!”周牧云吃得不带停的,两三口下去,手里的寿桃就只剩下小半个。“谁说这是冷馒头的?”
阿俏依旧一言不发,也不为自己解释,只是看到周牧云吃得香甜,她的双眼也跟着亮了起来。
好奇心重的青年男女们一时都围了上来,盯着周牧云手里啃了一半的“寿桃”,只见这“寿桃”确实不是用传统方法做的,而是用松软的蛋糕做底,外面裹了一层鲜奶油,寿桃那一晕桃红色是在白色奶油上点染了一层画出来的,而桃子的绿叶也是奶油,只不过是用裱花的工艺,裱在寿桃表面的。
“竟然是奶油蛋糕啊!”众人扭过头去看周逸云那只裱花奶油蛋糕,再看看周牧云手里的“寿桃”,竟觉得,后者的工艺比前者其实更要难上不少。
“唔,唔”周牧云一面大嚼,一面还摇头,“不止是奶油蛋糕!”
“不止?”旁人听了便更好奇了,好几只手就伸向那只竹篾箱子,不告自取。
“每人一个,不许多拿啊!”周牧云立马帮着招呼起来。有人接过了一枚“寿桃”,挺秀气地尝了一口上面的奶油,登时惊艳:“好香,桃子的香气!”
旁人立刻也有辨出来的:“是桃肉,蛋糕里裹着渍过的桃肉!”
新鲜!太新鲜了!他们满室的年轻人,看向阿俏的眼光已经全变了:“你,你这究竟是怎么做的?”
阿俏微微一笑,说:“谢谢你们夸奖啊!”
这时众人才想起他们适才对阿俏的“夸奖”,不由得都讪讪地不好意思。
“这个‘寿桃’看着老派,但是做起来是用了时兴的奶油蛋糕的手法,用两层蛋糕打底,这两层蛋糕之间的夹层里是奶油和甜酒渍过的桃粒儿,外面是用的鲜奶油。打发奶油的时候我加了一些新鲜桃汁儿进去,所以有桃子香味”
“我之前确实没有想到各地风俗可能不同,”阿俏诚恳地说,“确实该向大家说声抱歉。但是这些是我试过很多时新的西点铺之后,按照流行的口味试着做的,希望大家能喜欢。”
“你倒也是早说啊!”有人尝到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