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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嘻嘻笑道:“云五乃是当世才子,郡王爷又最是个爱才之人。”
凌雨裳语调极轻,却带着恨意,“前些日子,京城里传出,说祎表哥喜男风,只怕这与害我良缘之人脱不了干系。”
“郡主,这人太过可恨,施巫蛊害你良缘不说,还害得郡王爷着疯魔,不可轻饶。若非她们害你,你现在已经是广平王妃。”
凌雨裳起身,移到案前,很快写下了几个人的名字,将手一抬,道:“你着人小心盯着她们几个,如果我没猜错,定是她们其中之人害的。要是坐实是谁,速来禀我。”
嬷嬷接过名单,上面竟有十六位官家小姐的名字,有的顶撞过凌雨裳,还有的给过她难堪,又有的是在背后说过她坏话或慕容祎坏话,更有几个一见慕容祎就发呆的。
*
豫王府,世子院。
慕容祯坐在偏厅之侧,夏候逸拿着一张单子,正小心的禀报着查到的消息。
“云罗,生于昌隆四年,身世不祥,昌隆七年夏,随母谢氏如茵访亲不遇,回乡途中得遇匪贼,其母被杀,她被九华山高僧空明大师所救……”夏候逸笑了一下,道:“世子没认错,她就是世子小时候在白马寺得遇的那位叫云罗的小姑娘。”
“昌隆八年三月,云罗在钱塘镇海寺被人所偷。之后的事,便有些难查,不过这期间在钱塘却发生了一些,属下与张统领分析过,属下以为,定与嘉勇伯萧家脱不了干系。”
慕容祯道:“说来听听。”
夏候逸应喏一声,继续道:“昌隆八年三月,钱塘萧众望被封为卫国大将军,其府中女眷家小举家迁往京城,萧众望的嫡长女萧初云与云小姐同龄,更令人惊奇的是,小时候的她们都有一头黄头发。萧初云抵达京城第一天便已生病,竟在医馆得遇二十年下山一次的泥菩萨算命,当时萧众望拒绝给她女儿批命,但事后不久,因萧初云久病难喻,萧夫人携女前往栖霞观请求泥菩萨治病,说来也巧,被泥菩萨看诊之后竟奇迹般地好了。”
慕容祯明白,定是夏候逸与张卫都认为萧初云就是云罗。
“昌隆八年秋,萧众望领着身怀有孕的平妻姜氏回府,没想姜氏因难产而亡,虽产下一子却没活到半个时辰便已夭折……”
慕容祯听到萧初云被萧众望怒极之下踹飞,直至吐血昏厥。
一定是这样,萧众望堂堂七尺武将,一脚踹向五六岁的女孩,这才让云罗落下病根,那云罗也定然就是萧初云。
夏候逸又继续道:“同年十月,蔡氏洗脱嫌疑,原是府中姨娘所害,而萧初云是为了护母认罪。萧众望后悔莫极,萧初云因内伤过重,伤及心脉落下一生都不能痊愈的心疾……”
不过是五六岁的孩子,自小便要承受心疾之苦,吃饭不能太快,会牵动胸口疼痛;不敢大笑,不得走路,不能用力……这,该是怎样的痛苦。小小年纪,便知晓如何维护父母的体面。
在萧初云因病前往江南将养时,他曾听过,说睿宗皇后几度夸赞说萧初云乃是贤惠女子,那时的她不过才几岁,就已懂周圜转旋之术,用一封家书感动父母,竟令萧众望为蔡氏娘家大哥谋得临安府知州一职。
小邓子在外禀道:“世子,王爷请你去书房议事。”
才听一半呢,他想一次性听完。“马上就去。”给了夏候逸一个“继续说”的眼神。
一路走来,都是她柔弱、孤独又无助的身影,她走得这样的艰难。
慕容祯顿时竟无法讨厌起她来,他突然明白那日自己从假山上跃下吓她是如此的幼稚,对于常人许是惊喜,对于她,也许一个不慎就可能让她犯病丢命。
直听到萧初云在十一岁那年死于一场大火,而那日正是萧众敬回钱塘前的一日。
夏候逸念完,又着重说了一些萧初云是云罗的事实:“萧初云的乳娘柳氏有一个女儿唤作杏子,而云小姐的身边也有个梁杏子。还有,昔日萧初云的琴师花无双,而今是百乐门的副门主。玉倾城的幼女小花儿,便是今日的玉灵儿,她曾在萧府相伴萧初云长达两年之久。据暗卫调查,大商会盟主李万财还俗前乃是镇海寺的和尚,他又是云小姐的义兄,我们的人曾打听到,当年云小姐寄住镇海寺,与石头小和尚的感情最好,石头是李万财的小字,如今知晓的人不多。”
正文 136 一个人
从他结识云罗开始,到重遇前关于她经历的断缺,现下都能大致联系起来。
“昌隆十五年至今,她又做了什么?”
夏候逸微微一笑,“这是属下与张统领做出另一个结论:云五、云罗其实是一个人。”
这原在慕容祯的意料之中。
既然张卫能做出这个定论,肯定是有原因的。
“一,萧初云葬身大火后,云五在三个月后名动天下,她不仅创建了百乐门,同时创出‘梨园戏’,且杜绎、夏候庶都做了她先生。杜绎早前是萧初云的先生,能如此顺遂又做了他的先生,本身就令人质疑……”
无论怎样,所有的一切都在证实云罗绝非池中物,虽是女子她传奇的经历更让慕容祯刮目相看,只是他为什么要在她面前扮刁钻、泼辣,难不成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对她产生厌恶感。
若真是如此,她是连他也一并算计进去了。
耳畔,只听夏候逸道:“如果当今天下还有一个男儿配得云小姐,这人应是世子。”
小邓子在外面道:“世子,王爷在书房候着呢。”
久等不着,豫王爷很是恼火。他得知道自己的儿子最近下这么大的力气所为哪般,莫不是和慕容祎一样,被云罗的美色所惑。
慕容祯正色道:“她和慕容祎是怎么回事?”
夏候逸不仅是他的侍卫,更是他的谋士,但凭夏候逸的出身,若助慕容祯登基成功,便是前途无量。
夏候逸回道:“打听过了,据广平王府知情人说,广平幼年时在宝相寺庙会上与家仆走散,可肚子饿了,想吃糖葫芦身上又没钱。是云小姐替他买了一串糖葫芦,而慕容祎不愿欠她人情,竟把先帝赐给蜀王爷的螭纹玉佩搁在她那儿。一个寻到家仆要还铜钱,一个在茶棚里等到了酉时。竟这样错过。直至前些日子……”他停了一下。“就是上回,有探子回报,说广平与云五在百乐门相遇一见如故,也是因为这枚玉佩……”
难怪云罗如此有信心引诱到慕容祎,只怕一早她就知道自己手里的玉佩就是慕容祎。这个女子的经商之才,算计人心,竟是这等厉害,若是男儿……慕容祯不敢想下去,定是连他都得为之畏惧。
云五是她,云罗是她。萧初云也是她。
慕容祯不停地转动着自己指尖的那枚玉戒,只是简单的翡翠,没有任何的纹饰,他微微勾唇一笑:“慕容祎还在洛阳?”
“四月初五一早就回去了。”
“云五呢?”
“白日是云五,晚上是云小姐。”
“盯着他。若他出门,把人给请进来。这一次,本世子要她亲口说出自己的身份。”
外面,传来一个小邓子的声音:“禀世子,王爷请你即刻去书房问话。”
这已经是第三次传话了,为了听完夏候逸的禀报,他把这事给搁下了。
夏候逸从未见过豫王爷在短短大半个时辰里连催三回的。心下猜踱了一番,道:“此次为了查云小姐的事,大江南北的影卫、细作都动用了。世子还得与他解释一番,免得他为此生出误会。”
动用数万影卫,就为了查云罗的底,他就是要与她站在同等的位置上。不再许她站在暗处,而是要她站在阳光下,让他瞧个仔细分明。
“从账上拨出二十万两银子,打赏此次有功之人。”
“是。”
为了查一个云罗,他竟花了这么大的心力。难怪他查不出云五的底,这个人原是云罗,似乎是凭空而降。“对了,可能查到谢如茵被杀之前的事?”
夏候逸回道:“张统领已着人彻查,只是谢如茵死得突然,而那时的云小姐尚小,难辩口音,一时分不出是何郡人氏。那边一有消息,属下就尽快回报。”
慕容祯再不敢耽搁,领了小邓子即走。
书房内。
豫王爷久等不见慕容祯的人影,颇有些心急,正要使人再传,听见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父王找我?”
豫王爷振臂一拍,直震得书案嗡嗡作响,案上的花瓶摇了几下,“哗啦”一声跌在地下,“一干人等都退下!”
慕容祯抱着拳,一脸恭谨。
“你本事大了,动用这么大的人力、物力,就为了查清一个女子的底。哼!你到底想干什么?”
慕容祯语调平和,“回父王,儿子想知道云氏兄妹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这一查收获颇丰,居然发现萧初云、云五、云罗都是一个人,不仅如此,还意外得知,天下有一半的商贾都是她的人,也就是说,天下财富,她握有一半。”
豫王爷可不信,天下竟有这样的女子,若是五六十岁许是能的,可偏是一个十多岁的美貌少女,“胡言乱语!”
慕容祯奉递上一本小簿子,缓步走到案前,双手呈递给豫王爷,这正是夏候逸从影卫营张卫那儿取回来的东西,经过整理,云罗的生平几乎已全了,只是在她的三岁以前,及她身世上暂时还没寻着眉目。
豫王爷用了大半个时辰才看完,看得神采奕奕,双眸发光,道:“一个女子岂有这么大的本事?这背后许有你没查出的高人?”
“无论是什么?云罗都是其间最关键的一个人。所以,儿子想……”
“既是如此,你把她娶了!”
“父……王……”慕容祯张着嘴巴,很快阖上,“她不是寻常女子。”
豫王爷道:“再不俗,也只是个女子。”
慕容祯抱拳道:“儿子肯求父王,这件事你别再过问,儿子自有分寸。儿子的所求,父王知道,儿子生怕这事被父王、母妃一搅合反倒变得复杂了。”
豫王爷掳着自己的胡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