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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嬷嬷听到云罗的叫嚷声。从一边出来:“皇上、公主,这……”
慕容祯道:“小心服侍!”他人已经走远。还听着云罗在后面叫骂:“慕容祯,你这个骗子!你自己说出的话,怎能出尔反尔。”
他喜欢她,不仅是她这人,更有她的性子,是这样的真切,敢骂他,可不就是寻常的夫妻么?他可不要见着他,就跟老鼠见猫般的女人。
数日后。
慕容祯在御花园遇见云罗,近几日她早出晚归,天黑了他要见她,她令袁小蝶传话“公主歇下了,有什么时候请皇上明儿再来。”
她和他闹,就宫外另置行宫的事闹腾上了。
说到底,还是她爱玩,她想呆在宫外,可她是皇后啊。
彼此照了个面,云罗欠身行礼,一扭头走了。
他将手一伸,扯住她的胳膊,“还生气呢?”
云*笑道:“我哪敢生你的气?”
“唉……”他无奈地轻叹一声,“朕今儿与工部谢玉基商议过了,着他在宫外另建一座行宫。”他顿了一下,洛阳有避暑行宫,若在京城也建一座行宫,厌了、烦了偶尔住住倒也不错,“各部官员颇是反对,说这是劳命伤财之举。”
“他们叽叽歪歪作甚,本公主旁的没有就是钱多,我自个拿钱建一座行宫可行?”
张长寿忍不住笑道:“皇上也是如此与百官说的。皇上已令工部选址,不用太大,但一定要雅致、幽静。”
慕容祯浅笑道:“朕下旨令广平候明日完婚,七月下浣动身前往绥州广平县。”
慕容祎,想到此人,云罗脑海里便掠过那一个意气风发的男子,俊美如花,温润如玉,而今竟无法细细地忆起他的眉眼来,不知何时开始此人已走远,只留在她的记忆里。
慕容祯见她一脸神思,不由愠怒,“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他?”
“谁想他了?”云罗反问着,“我是在想,你怎会放他一条生路?”
慕容祯眸露狡黠,“你说一句他可杀,朕便下旨将他杀了。”
“一国之君,岂能出尔反尔的道理,已经下旨降爵,又赏了封地,再杀人岂不言而无信。”
相视而笑,他揽上她的腰身,在黄昏里相依相偎,亦可以这样平和而温馨。
*
京城,广平候府。
谢丞相告老还乡,萧众望夺官养老,就连李家也被剥夺了兵权、失去了爵位。在这场风波里,京城各家权贵或多或少都受到冲击,唯有乐庆大公主府依然如初,那是因为乐庆大驸马那时并不在京城,而是远在数百里之外的军营。
慕容祎自诏狱出来,仿佛苍老了一大截。自入诏狱,他日夜担心毒发而亡,可这么久过去了却没有毒发之兆。原来蜀王世子骗了他,与他喂下的根本就是一枚无毒的药丸。他不放心,特请了太医诊脉,得已证实后他笑了。
蜀王世子要与他夺,可争来夺去,登上皇位的竟是慕容祯。
豫王哪里来那么多兵马,兵分几路,同时往辽、湘、蜀三郡出发,他亦方才明白过来。慕容祯昔日不弹劾蜀王,而是弹劾蜀郡以大都督为首的官员之故,借着那时机,把蜀郡官员换成了豫王府的人,有些人表面是知州,实则是豫王府的家将,一入蜀郡就带去了兵马。
蜀王被夺亲王爵,贬为庶人,府中女眷、子女全都被贬庶人,不久便要流发两千里之外的肃州。他还活着。且衣食不愁,可是他们却要从此过着缺衣短食的日子,但刘妃却要随他前往封地——广平县。
新婚娇妻李筠竹捧着莲子羹。“候爷,且吃些罢,这是妾亲手为你做的。”
慕容祎苦笑,眸光落在坐在灯前做女红的侍妾身上,这侍妾原是慕容祯的侍妾,因慕容祯答应了云罗“白首一双人”,便把他昔日的侍妾赏赐给慕容祎为贵妾、广平候府的大姨娘,大姨娘依然很美,只是想到大姨娘早前的夫君是慕容祯。慕容祎的嗓子里就如扎了一根刺,咽之不下。吐之不出。
慕容祯竟要为她,做到后宫唯她一人。
慕容祎笑。他一直以为这只是几句戏言,可慕容祯做到了。
他的果决,他的坚定,也让群臣看到了他的决定。
李筠竹看着大姨娘,不由道:“你且回屋歇下,候爷这儿不用你服侍了。”
大姨娘欠身退去。
慕容祎看着漫漫长夜,李筠竹很好,即便在他被打入诏狱,生死未卜之际,她从未想过易嫁他人,甚至与父母家人抗争,拿定非他不嫁的决心,“筠竹,明儿她会来吗?”
她……
他们都知道,他说的她是云罗。
李筠竹轻声道:“候爷还想着她?”
“慕容祯骗她,说什么唯她一人,可本候不信。”他顿了片刻,即便现在他还是不信,“谢丞相回乡途中,遇刺身亡了……”
李筠竹惊呼一声。
慕容祎道:“我担心,他明着放我一条生路,只怕会暗下毒手。”
这一个他是指新君慕容祯。
李筠竹道:“皇上不是已经说了要宽恕谢丞相么?怎会再派人杀他?”
“这便是帝王之道。”慕容祎只这一句,谢丞相乃三朝元老,经营多年,门生遍布朝野,就算责其告老返乡,慕容祯也不会放心。谢丞相支持过辽王世子,即便辽王世子身亡,辽王一家已成钦犯,可谢丞相的背叛让慕容祯不能宽恕。
李筠竹捧起羹汤,“皇上宽恕我父之过,虽收回兵权,到底让李家上下无忧。阿祎,我们往后过自个的日子,可好?”
慕容祎没答,接过羹汤,吃了几口,含着浅笑,他真的好不甘心,凭甚得到帝位,又得到他最想要的女人,美人江山皆被慕容祯所有。
*
云罗漫步在御花园了,还有五日,便是她与慕容祯的大婚之期,御花园里因迎接中秋佳节,又要庆贺辽阳王、都江王及豫王世子返京而大宴群臣。
她坐在凉亭里,兴致勃勃地看着开得正艳的蔷薇、芙蓉。
钱慕儿道:“起风了,公主,奴婢去取件斗篷来。”
水仙是个爱花的女子,迈出凉亭在花丛中奔跑着。
一侧,传来两个宫人的议论声。
“听说谢丞相告老回乡途中,遇刺身亡了。”
“对啊,我还听说广平候前往封地途中遇刺了。”
“死了么?”
“谁知道呢?”
谢丞相遇刺,云罗是听说过的,慕容祎遇刺身亡了?
普天之下,最想杀慕容祎的人……她第一个就想到了慕容祯。
他曾说过,落败的是豫王府,以慕容祎的为人行事,定不会放过一人,同样的道理,他若胜出也不应放过慕容祎才对。
正文 344 与锦鸡成婚
他明着放过,难不成背里却派人刺杀。如此一想,云罗心下一寒。这一刻,原以为模糊的人,突地清晰起来,忆起慕容祎的笑,忆起幼时那一场美好的相遇。
如果慕容祯面上说的话是一回事,背里行的事又是另一回事,她又如何相信他的为人、他的承诺。
难道,她真的要把自己交给这样一个男人。
在大事上,他可以明着一套,背里再行一套。
她静静地坐在窗前,不知过了多久,方听小谭子禀道:“公主,皇上到。”
“罗罗!”他满脸笑颜,就要过中秋了,这将是他们在宫里过的第一个中秋。
云罗大声道:“都退下!退下!”
慕容祯敛住了笑容。
云罗道:“你与我说句实话,谢丞相中途遇刺,是不是你做的?”
他冷冷地看着她,娶这样一个什么都要探根究底的女子,真不知他喜欢她哪点,唉,谁让他喜欢上她呢。
“这么说,真是你做的?为什么?”
慕容祯道:“谢丞相必须得死,他门生遍布朝野,他若不死,便会动摇人心,更可恶的是他与辽王世子勾结,事后朕又找不到确凿证据,他竟一并推给安康。”帝王杀臣子,有时候可以明着,有时也会暗着来,但正因寻不着谢丞相的证据,反惹怒了慕容祯。
“那么行刺广平候,也是你做的?你既一开始就想杀他,大可光明正大的来,为甚一面放他,一面又暗杀于他。慕容祯,你答应我的承诺。是不是可以说,你表面应下我,背里却可以三妻四妾?”
“朕没行刺广平候!”
“可你杀了谢丞相。”
“两事不可相提并论。云罗,你当明白有些事不是你该过问的。”
“你是认了。所以要拿后宫不得干政的理由来搪塞我?”
早前,他愿意与她说朝堂的事,就像是与她分享这所有。
自昌隆帝、郑贵妃离逝,她曾无数次地动过离宫,可又觉有些事不是她可以逃避,就算要离开,她也想与慕容祯说过明白。
这一刻,她却一阵撕裂般地心痛。
她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值得她相信几分。她曾是那样的信他,为他放过慕容祎觉得感动,认为他的心胸当真如草原,如大海般广阔,可背里他却派人刺杀慕容祎。
“慕容祯,你既敢做,就不敢认吗?”
“你不信我,倒信旁人的话?”
“我只相信事实。”
不是信他,也不是信任何人,就是信事实。
慕容祎被刺这就是事实。
除了慕容祯。谁会对慕容祎不利,那个死而复生的蜀王世子。
蜀王府不复存在,慕容祎得一县封地。这算是皇族候爵里最小的候,就算这样,他还不肯放过慕容祎么?
这一晚,她与慕容祯发生了生平第一次强烈的争执。
他气她,不肯信她。
她气他,明、暗各行一套。
他拂袖而去,她呆坐窗前,气得胸口起伏、喘着粗气。
慕容祯,我无法盲目地信你。我做不到啊。
这晚,所有人都知道云罗睡得很晚。
然而次日天明时。海棠见日上三竿还不见云罗醒来,领了钱慕儿与水仙送早膳上楼。一揭床纱,才发现床上摆成有人的模样,榻前的绣鞋还在,唯独云罗已不知踪影。
水仙吃惊不小,当即大叫:“不好了,公主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