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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廉正满面笑容,近前施礼,又引徐君猷一旁耳语,片刻,二人转身过来,苏公见徐君猷隐有惊诧神色,寒暄几句,出得院去。那厢李廉正使个眼色与王洞季,王洞季心领神会,招手示意手下,而后跟随李廉正,追随徐君猷出院。苏公料想其中大有蹊跷,亦不多问,跟随出去。王洞季追上徐君猷,笑道:“徐大人此来甚是辛劳,且到草民舍下歇息片刻。”徐君猷稍作思索,点头道:“也罢。王掌柜且头前引路。”遂使个颜色与苏公,苏公心领神会,忙道:“苏某家中有事,且先告退。”王洞季正待挽留,徐君猷道:“如此也罢,徐某便不陪苏兄了。”苏公拱手而退。
苏公主仆二人依河岸而行,往东行了二里地,有一叉道,交大道,叉路旁有一茶摊,坐着七八个茶客,其中一桌坐着四名差人,正嘀咕着甚么。苏公、苏仁近得茶摊,顺便坐下。那为首公差把眼瞟了一下,复又喝茶。此刻,自远处过来一驾马车,车上堆放着些木箱。那为首公差见得,拍了拍桌子,另两名公差急忙离桌,立在大道中,招手拦截下马车,车夫勒住缰绳,停了马车,诧异道:“不知差爷何事?”两公差厉声喝道:“车上拉的甚物?”车夫道:“乃是些新制木箱,运到城中买卖。”一公差狐疑道:“木箱内装的甚物?”车夫摇头道:“并无物什。”另一公差喝道:“休要罗嗦,打开来看看便知。”那车夫无奈,只得下了马车,开启木箱,公差看了一个,空空如也,尚不放心,又看了数个,确无物什。那公差方才放心,冲着车夫道:“交五文钱。”那车夫诧异道:“何故要纳五文钱?”那公差冷笑道:“我等奉命盘查,但凡过往车辆,须交纳五文。”那车夫很是不情愿。另一公差呵斥道:“你若不交,便请你随我等到衙门一遭,细细盘问,或有可疑。”那车夫闻听,万般无奈,只得交纳五文钱。两公差收得铜钱,方才放行。
两公差回得茶摊,将铜钱交与为首公差。那厢苏公见得,借机询问茶小二:“他等在此盘查甚么?”小二低声道:“乃是缉拿贩运私盐者。”苏公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可为何要收取铜钱?”小二笑而不答,径自忙去了。苏仁淡然一笑,道:“此等差吏,借着这等差事,捞取些好处。老爷又何必少见多怪?”苏公眉头一皱,道:“怎言少见多怪?”苏仁叹道:“老爷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此等寻常小事,何致如此?休道是差人,便是那临江书院的先生,亦一心谋钱。老爷又不是不知。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矣。”苏公叹息不已。
正言语间,见得一庄稼汉匆匆到来,见得茶摊主,高声问道:“茶四哥,可曾见着我庄中孔六?”那茶摊主高声答道:“不曾见得。何事寻他?”那汉子回道:“他父子两个不见了,我庄中人皆在寻找?”那茶摊主诧异道:“好端端怎的不见了?”苏公听得,不觉好奇,凑耳来听。那桌四个公差亦甚好奇,那为首公差问道:“那孔六平日里常在无极肆帮闲,你怎不去肆中询问?”那汉子道:“公爷有所不知,孔六父子乃是昨日夜间在家中不见了。”那公差奇道:“昨夜在家中不见的?究竟怎生回事?且细说来一听。”那茶摊主端来一碗凉水,道:“且喝口水再说。”那汉子接过碗来,一饮而尽,而后用衣袖擦了擦嘴,道:“其中情形,我等亦不甚清楚。孔六浑家道,昨夜他等本已睡下,迷糊中听得屋外有人呼唤孔六,孔六似是识得来人,下床开门去了,不多时,孔六浑家迷糊听得孔六关门声,孔六回得房来,倒头又睡。不想孔六浑家一早醒来,竟不见孔六在房内,亦不见了儿子。”
众人听得,个个诧异,那为首公差奇道:“或是孔六有甚事,一早和儿子出去了。出门之时,他浑家尚未醒来,故而不知。”那汉子道:“可他儿子鞋子尚在,分明是被人抱走的。”那公差笑道:“自是孔六所抱。”那茶摊主疑惑道:“不知那孔六有甚紧要之事,却不告知他浑家?”
那厢苏仁听得好奇,不由上前来听,有意无意道:“莫不是被人掳去不成?”此言一出,众人皆好奇,把眼来望,那为首公差不由细细打量苏仁一番,笑道:“兀自好笑,掳他做甚,要掳便要掳他浑家。”苏仁淡然一笑,道:“依方才这位大哥所言,夜间,有人来寻孔六,不知言语甚么紧要之事,次日一早便不见了孔六。如此想来,那夜间之人定是与孔六甚为熟识,知晓孔六家宅所在。只是有一事不明。”那公差问道:“何事?”苏仁道:“若是紧要之事,孔六为何未告知浑家?”那公差点点头,推测道:“莫不是与他浑家有干系,故而隐瞒?”苏仁又道:“或另有一种情形,便是那人唤得孔六出来,使计将其拿下,而后又假冒孔六复入房中,待其浑家深睡,抱走孔六之子。”众人闻听,惊讶不已,奇道:“怎会这般?”那公差疑道:“依你言,那凶身拿下孔六做甚?他抱走孔六之子又做甚?”一侧苏公忽道:“其中情形颇多,难以揣测。譬如孔六家中藏有一件宝贝,无意间被贼人窥见,起了歹心;又譬如孔六父子无意间窥见歹人阴私,歹人恐其泄露,杀人灭口。”那为首公差听得,脸色顿变,喝问道:“你等究竟是何人?”
苏公故作惊讶道:“莫非差爷疑心我等是歹人?非也非也。”那公差冷笑道:“适才闻你言语,似是知情人。如此推想,定是与命案有干系。”苏公苦笑一声,叹道:“古人言:祸从口出。端的是金玉良言。”那公差喜出望外,遂起身来拿苏公,那厢苏仁急忙上前拦阻。那公差恼怒道:“你这厮定是同谋,且一并拿下。”遂抽刀呼唤众公差擒人。苏仁急忙把眼望苏公,苏公淡然一笑,微微摇头,苏仁会意。
众公差围将上来,正待拿人。却见那河岸道上三匹快马飞驰而来,不多时便到了茶摊前,为首马上之人猛然勒住缰绳,那马前足扬起,长嘶一声,后两匹马亦勒绳驻足。众人诧异,齐望来人,不由一愣,原来那马上三人竟然全部蒙着面巾!为首蒙面人扫视众人,终了竟盯着苏公,而后回头示意后两人。苏公、苏仁不觉诧异,不知来者何人。那为首公差怒道:“你等何人,且闪一旁,休要误了爷爷差事。”那蒙面人并不理会,猛然一勒缰绳,双脚猛夹马肚,一手忽然抽出一柄钢刀,直奔苏公杀来。后两人亦抽出钢刀,分左右袭来。
众人皆惊,不知何故。那厢苏仁见势不妙,眼急手快,一把将苏公推倒在地。苏公始料未及,跌倒在地。那马上蒙面人一刀削空,唬得苏仁半死。那为首公差怒道:“你等何人?竟敢……”,话未言尽,另一蒙面人早一刀砍来,为首公差唬得一缩脖颈,头上官差帽被刀削去。为首公差顿时魂不附体,弃了腰刀,连滚带爬,逃闪一旁,几名公差亦退避一旁,双股战战。三名蒙面人亦不追赶,反围住苏公主仆。
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等竟是为谋害苏公而来!苏仁俯身拾过公差腰刀,护住苏公。为首蒙面人飞身下马,挥刀便砍。那厢苏仁竟不躲闪,眼见钢刀将至,苏仁猛一闪身,挥刀斜劈。那厮见刀落空,急忙抽身。苏仁刀势甚猛,却是虚招,早飞起一脚,攻其下盘。那厮不曾料想,被苏仁一脚踢中,“哎呀”一声,翻滚一旁。苏仁回刀来战另两人。一厮正欲偷袭苏公,眼见钢刀已举起,苏仁大惊,遂大喝一声,挺身护住苏公。那厮若一刀落下,必定伤了苏仁,却不曾料想苏仁竟不顾自己性命,反一刀劈过来。若二人不躲闪,必定两伤。如此紧要关头,那厮惊恐,急忙抽刀躲避。苏仁钢刀划破那厮右臂,顿时鲜血迸流。那厮弃了手中钢刀,惊恐而退,幸得保住右手。另两贼不曾料想到苏仁如此神勇,只得合力来战苏仁。相斗四五回合,苏仁占了上风,愈战愈勇,二贼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那受伤贼人见势不妙,摸过一块石头,奔苏公而去。苏仁见状,急忙弃了二贼。那受伤贼人咕噜几句,当是黄州方言,苏仁不曾听得明白。三贼翻身上马,依原道仓皇而逃。
苏仁扶起苏公,拍去其身上尘土,叹道:“可惜不曾拿下个活口。”苏公淡然一笑,道:“保住性命便是万幸了。”那为首公差见贼人逃跑,战战兢兢上得前来,问道:“不知他等是甚人?好生凶恶。”苏仁笑道:“差爷何不乘胜追赶,若擒了贼人,押至府衙,岂非立下一桩功劳。”那公差连连摇头道:“我等乃是奉命盘查私盐,缉人之事非我等职责。”苏仁淡然一笑,道:“适才差爷似要缉拿我等。”那公差见得苏仁本事,嘻嘻笑道:“幸有兄台在此。”
苏公拾起地上钢刀,仔细端详。苏仁见状,问道:“老爷,他等究竟是何来头?”苏公默然无语,俄而,问那公差道:“差爷可识得那王洞季?”那为首公差一愣,反问道:“你知晓王老爷?”苏公摇摇头,道:“我闻李廉正李大人言及此人,乃是一商贾。”那公差连连点头道:“你识得李大人?”苏公然之。那公差本是李廉正手下,闻得苏公此言,满面堆笑,道:“不知老爷如何称谓?”
苏公正待言语。却见远处急冲冲过来两人,待那两人近得前来,方才看得清楚,乃是两名公差,当先一人正是三班捕头颜未,颜未见得苏公,急忙上前施礼道:“苏大人在此,不知徐大人何在?”苏公道:“徐大人应李廉正李大人、商贾王洞季之邀,往王洞季府上去了。不知颜爷何事寻大人,莫不是那无头尸案有了眉目?”颜未一愣,连连点头,道:“确如苏大人所言,我等已查明那无头尸首何人,乃是孔家庄孔六。”苏公一愣,奇道:“孔六?”苏仁问道:“何人辨认出死者来?”颜未道:“乃是孔六的浑家,那妇人识得丈夫衣衫,又道他丈夫左足有六趾,一看尸首,果然是他。”苏公道:“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