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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温柔暖被。只是那勾栏之中看重钱财,那红玉软千娇百媚,那有钱有势的老爷、公子、商贾接踵而至,哪还理睬他巴大虫。昨日,那巴大虫凑了一二十两银子,来嫖那雌儿,不想那雌儿早有了主儿,巴大虫只得耐性待了一日,今日又来寻,不想那主儿还不曾去,巴大虫甚为恼怒,唤了七八个泼皮,冲进春意阁,自红玉软闺房中拖出那厮,却原来是一个少年公子,众泼皮一顿好打,只打得那公子哭爹喊娘,跪地求饶。”
巧儿不解道:“如此分明是巴大虫欺侮他人,怎的是……”二郎笑道:“姐姐莫急,待小弟慢慢道来。那少年公子仓皇逃去,那巴大虫却不理会,只管作乐。约莫一顿饭时刻,只见来得二三十人,个个提刀抡棒,冲将进来,寻得巴大虫,不由分说,饱以老拳,直打得他头破血流、鼻青脸肿,掉了四五颗牙,剁了三个指头,断了一条腿。”赵虎惊道:“何人如此狠毒?”巧儿笑道:“那巴大虫平日作恶多端,不想也有今日。却不知有多少街坊心中偷乐。”二郎道:“你道那少年公子是何人?原来便是那羊修竹。”赵虎不曾闻得此人,追问道:“此何人也?”巧儿笑道:“赵爷有所不知,这羊修竹乃是一风流公子,整日逍遥于花街柳巷赌坊酒楼茶肆饭庄,出手阔绰,甚是大度。”
二郎道:“赵爷怎的不知羊修竹?他便是湖州开泰庄的掌柜。”赵虎诧异,道:“这开泰庄乃是湖州三大绸庄之一,其掌柜乃是羊仪怙,怎的又成了羊修竹?”二郎笑道:“莫非赵爷果真不知?那羊修竹便是羊仪怙之独子。”赵怙方才醒悟。二郎道:“那羊仪怙亦非寻常人物,闻人言,他本是一小绸庄的伙计,手脚甚勤,头脑又精,学得一脑买卖经,后便自立门户,开了一家小绸庄,苦苦经营,渐而变大,前后二十余年创业,方有今日大鼎之一足。至如今,羊仪怙年过六十,身体渐衰,已力不从心,前些时日便将绸庄传与其子掌印料理。”赵虎道:“原来如此。”
巧儿叹道:“只可惜这羊仪怙立业数十载,却不想他儿子是个花钱的祖宗,挥金如土,全然不知父辈之艰辛。”二郎笑道:“老子赚钱自当是儿子花使。羊仪怙那万贯家财,休道是一辈子,即便是三辈子也花不尽?怎似我的爹娘,不曾留得一文钱与我。”巧儿闻听,大怒,挥拳便打,那二郎不曾提防,中了两拳,打得哇哇大叫。巧儿骂道:“你这畜生,怎的说出如此不孝的话来。即便爹娘留你金山银山,又有何用?还不是被你化得空空?都是爹娘当年宠爱于你,今日却反怪爹娘来!端的该打。”巧儿愈骂愈火,寻得木槌来打。二郎见势不妙,抽身便跑。巧儿追之不及,任他逃了。
巧儿回得房来,赵虎劝道:“玩笑之言,怎的动如此肝火?”巧儿恨恨道:“至如今他还一无所能,整日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不务正业。今日反如此言语,怎的不恼?”赵虎再三劝慰。巧儿方才平息下来。茶饭罢,天已大黑,赵虎换了身衣装,出了巧儿家门,自去勾栏瓦舍查探。第四卷《丝绸阴谋》 第二章 为富不仁
且说李龙、雷千二人奉命查寻乌笃卓,只是此事无有头绪,一时无从下手。李龙忽想起兴隆庄,便与雷千来寻荀花间。伙计通报掌柜,荀花间急忙出来,将李、雷二人迎进客堂。李龙道明来意。荀花间连连摇头,道:“自那日之后,那乌笃卓便不曾再来。”李龙道:“那厮可曾付你定钱?”荀花间道:“有定银二十两。”李龙道:“那厮既付定钱,怎的不曾来谋贸易之事?”荀花间道:“此正是荀某疑惑之处。荀某经商多年,如此付得二十两定钱而失约者,不曾遇得,便与几家绸庄商议过,皆茫然无解。”李龙道:“依荀掌柜之见,此中究竟是何缘故?”荀花间道:“荀某窃以为,这乌笃卓来势异常,湖州城中绸庄几皆付予定钱,想必总数在千两之上。此等富商大贾来湖州贸易,必定携有大量银两。如若露财必招致灾祸,故其行径隐秘,亦是正常之举。只是如此久久不曾露面,恐怕……”
李龙猛然一震,见荀花间欲言忽止,忙追问道:“恐怕甚么?”荀花间道:“恐怕已遭谋害矣。”李龙思忖:荀花间所言有理。这乌笃卓身怀巨金,恐露财招灾,故行径隐秘。其远道而来,即便被人杀害,若凶手隐其尸首,地方又如何知晓?李龙又一想:此厮既是富商,绝非一人来湖,必有相随者。若久无消息,其相随下人或亦被害、或便是谋财真凶。
李龙道:“荀掌柜高见。如此言来,荀掌柜不曾自外进买绸缎,以求其利。”荀花间道:“我等庄号,本小利微,又怎的有如此多闲钱进买上等绸缎?依荀某所知,约一半庄号持观望之态。余下一半或多或少进得,其中以开泰庄最甚。”雷千疑惑,道:“这开泰庄掌柜怎的如此胆大?”荀花间道:“开泰庄财大势大,大量进买丝绸,亦无妨其买卖,不似我等小庄手脚甚紧。”李龙细细思量,道:“昔日湖州三大绸庄,今朱山月已死,其山月庄已呈败落之势。如此只余下于九之九阳绸庄、羊仪怙之开泰绸庄。除此二者,可有第三家能与之争雄?”荀花间道:“无有第三家。”李龙闻听,沉思不语。
查探一日,无有发现,李龙无功而返,见着苏公,如实禀报,又将心中所思所想道出。苏公听得,极为赞叹,遂令李龙加派人手,全城搜索,并扩至城外方圆十里。务必寻得线索,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李龙领命,召集得三四十人,凡两人一路,分作数路,往四面八方各庄各村查探。且说雷千、贺万一路,出得北城门,沿正北道打听,乜些行得十余里,无有发现,二人甚为沮丧。时近晌午,早已饥肠辘辘,雷千欲返,贺万道:“前方四五里,便是我姑家。已有大半年不曾见得,不如趁此机会探望,亦可省些酒饭钱。”雷千然之,遂与贺万又前行四五里,入得一庄,唤作赵家庄。贺万头前引路,到得其姑家。姑家人见得贺万,分外高兴,遂杀鸡烹鱼,白饭青刍,好生盛情。
贺万自与姑家人问长问短、说东道西,道个不完。雷千甚是无趣,独自出得院门,在庄头闲步。却闻得一阵喧哗,只见数十人奔出庄来,急往庄东而去。雷千诧异,莫非出了甚事?急忙追将上去,询问一庄客。庄客道:“有人见得前方河旁林中有一死尸!”雷千心中一惊:果真出事了。出得庄东约莫二里地,入得一林中。一河自林中穿过,蜿蜒东去。一庄客引众人到得河边,指道:“前方便是。”众人心怯,远远而立,不敢上前。有七八个胆大者趋上前去,只见河边水草丛中浮有一尸,其背向上。雷千见状,上得前来,高声道:“我乃湖州府衙公差。诸位暂且退后,休动了现场。”众人将信将疑。正在此刻,贺万赶来,其姑丈道明情形,众人方才相信。
雷千、贺万近得前去,细细查勘四周,并无异常痕迹,而后将那尸首拖将上来,翻转一看,原来是一男子,只是早已面目全非,遂令众庄客上前辨认,竟无一人识得。雷千细看尸首皮肉,估摸已死有三日。雷千问道:“近几日庄中可有失踪者否?”地保上前道:“不曾闻得。”众人亦如是说。雷千道:“可有外出未归者?”地保询问众人,庄中确有五六人外出未归,或在城中买卖,或探亲访友。贺万遂令地保唤各家来辨认尸首。不多时,诸家前来辨认,皆一一否认。
雷千低声道:“贺兄,你看此尸,身着锦袍,断非寻常庄农。再看其体态、皮肉、手掌,亦非劳作之人。想必是富家人。”贺万道:“雷兄所言极是。尸首面目全非,定是凶手故意为之。”雷千思忖,道:“毁其容,其意恐事发后被人认出死者来。”雷千猛然一震,莫非此人便是那失踪的乌笃卓不成?凶手将其谋害,抛尸城外二十里之河中,又毁其容,可谓狠毒之至。乌笃卓远道而来,人生地疏,且容貌已毁,即便尸首被人发现,官府亦无从追查。
贺万剥开尸首衣裳,但见其胸、背皆有伤迹,乃是毒打致死。雷千低声道:“莫非此人便是我等所寻之人?”贺万摇头,道:“非也。”雷千不解,道:“贺兄何以知之?”贺万不语,反问地保道:“过河出得此林,是何去处?”地保道:“不远便是羊家堡。”贺万道:“那羊家堡可有大户人家?”地保道:“约有七八户。”贺万不多言,令地保雇人暂且看护尸首,又令人快马加鞭往府衙送信。
贺万、雷千回得姑丈家,琢磨案情。雷千问道:“贺兄怎知此人非乌笃卓?”贺万笑道:“我窃以为,此人乃是羊家堡人氏。”雷千、贺万姑丈及家人皆不解,问其是否识得此人。贺万笑道:“其面目全非,我怎知他是哪个?”说罢,自袖中抖落出一物,放置桌上。众人齐望去,却是一铜牌,牌上有二字:“羊府”。众人方才醒悟。贺万道:“勘验尸首之时,我摸其囊中,得此物,恐外人察见,收藏在身,不敢言语。”雷千笑道:“好个贺万!好快手脚!我便在你身侧,竟亦不曾见得。”其姑丈道:“如此说来,此案与羊家堡有干系?”贺万道:“此人乃羊家堡人氏,其面目定有人识得。故而凶手毁其容貌,恐被他人认出。只是一时大意,竟忘却将其府牌取走,露了马脚。”
姑丈叹道:“此案非同小可。你等可知羊家堡情形?”贺万疑道:“莫非其中有甚隐情?”姑丈道:“这羊家堡虽有大户七八家,可称作‘羊府’者,却只一家。”雷千问道:“哪一家?”姑丈道:“便是羊仪怙羊大官人。”雷千道:“莫非便是那开泰绸庄的大东家?”姑丈点头,道:“正是。”雷千道:“如此看来,这尸首与羊仪怙有干系。”贺万道:“既如此,待明日我等去羊家堡查探个究竟。”
姑丈忙道:“你等有所不知,那羊家堡可非同他处,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