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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男人、周围的景色,全都如同被抓皱的画布扭曲变形,如造物主不满于自己的作品,想要将这天地都抹去。
撕扯、拼接,她只觉自己像要被搅碎了,血肉零散、骨碎筋断的痛,都不及此刻之万一。
良卿此刻更是难熬,记忆里的痛感与脑海中的叠加在一起,令她不自禁低吼出声,可刚出了一丝声音,她又紧紧合上了牙关。
只有这个方法可以寻回当年,比起一无所知,她宁可让那记忆将她扯碎。
摸出白戈赠给她的匕首,她狠狠抓在了刀刃上。
刀锋入肉,一个人所能承受的痛似是有限的,肢体上的痛,使她的脑海中瞬间轻松了些许。
男子好像在说什么,扭曲的画面中有着断断续续的声音。
黑暗侵染四围,她又听到了男人的叹息声,随后一块红色胎记映进她的眼中。
红色的蝴蝶,在他的左耳后,这是记忆中最后一个画面。
良卿瘫倒在地上,像刚自水中被捞出来似的,浑身湿透,缓缓闭起眼睛,她面带笑意。
不管怎么样,能有一丝线索就是好的,若是能找到那个男子,也许有些事,她就能解开了。
心神一松,她临近昏迷。
门外,将一切都收于眼底的炽楼忽然走了进来。
他本是想来找纪长空,相谢除夕夜搭救之恩,顺便问他些关于其师父狄溯之事,可却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竟撞到了这一幕。
将良卿放在床上,炽楼看了看地上的血迹,又看了看她皮肉翻卷的手心,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女人狠起来,还真是让他这个男人都自愧不如。
将良卿紧攥着的玉锁抠出来,他细细打量了番,走到书案旁在纸上照着画了起来。
将玉锁塞回良卿手中,他想了想,还是摸出止血的药粉,洒在那伤口处,又自良卿衣衫下摆撕下了缕布条,为她胡乱包扎上,才起身离去。
第70章 想对你好()
白笙醒过来时没见良卿,看着昏暗的屋子他皱了皱眉,撑着身子坐起裹上绒裘,他半趿着鞋来到良卿门外。
敲了敲门,他轻唤了声:“阿良。”半晌没有回应,提了提声音,他又唤了声,话音还没落,炽楼懒洋洋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你自己不睡,别人还是要睡的,大晚上的鬼嚎什么…”
白笙没理他,正准备离开,却听炽楼又道:“你找阿良啊?”
白笙顿住脚步,回身看了看他。
“她在纪长空房里!”炽楼白了眼他,将房门一关。
浓重血腥气呛的白笙眉间愈紧,将烛台点燃后,地上的血迹尤为显眼,快步来到床前,他看着良卿,眼中闪过了丝怒色,可随后却被怜惜扑灭。
将缠的乱七八糟的布条解开,又规整系好,他俯身想要将良卿抱回房间。
玉锁掉落,他止住动作。
仔细打量了番,又看了看纪长空留下的信,他眸中浮起些许沉吟。
强忍着胸口处闷痛,他吃力的将良卿抱回房间,又细细为她盖好被子,才来到炽楼门前。
抬手又放下,思索片刻,他还是将手收了回来,正准备离开,屋内却传出炽楼的声音。
“来了就进来,在那拘着算怎么回事啊…”
沉了沉心思,他推门走进,见炽楼只着裘衣缩在榻上,道:“今冬天寒,你又少点炭火,平日间还是多穿些吧。”
本是句关切的话,炽楼听着却只觉头疼,无奈道:“要我做什么直言就是,犯不上这么拐弯抹角!”
白笙不好意思的轻咳了声,将玉锁掏出,道:“你那商号遍及各地,我是想让你帮忙查一下这东西的出处。”
炽楼眼底闪过笑意,面上却满是困惑,问道:“长命锁?查这东西做什么?”
“此物与阿良有关,所以…”白笙为难。
“知道了,你去摹下来吧!我明日就让人去查。”见他欲言又止,炽楼不耐的摆了摆手。
摹好玉锁的前后样式,白笙又道了声谢,缓步走了出去,可等将房门带上后,他却忽然收起笑容,眸色深深的回头看了眼。
良卿醒来时,已是夜里的二更时分了。
看着屋内亮着的烛火,她将身子绻起环膝靠于床栏,将包扎整齐的手平举到眼前,失神的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她压下思绪回了白笙房间。
轻手轻脚将房门关好,她摸索着走到小榻前,正准备躺下,手上触及到的温热却吓了她一跳。
月光初显,洒落而下,一双明亮的眼睛,映入她眸中。
“你醒了啊。”白笙语气淡淡。
“公子怎么睡在这了?”良卿无措问道。
“想试试你平日睡在这是什么感觉。”他挪了挪身子,“这榻不舒服,让人展不开身子,若是这么睡一夜,只怕第二日多会浑身酸疼吧?”
良卿蹲低身子,轻声道:“我身量小,睡着正合适。”
沉默半晌,他唤了声:“良卿。”待良卿凑近,他道:“这几年你事事都将我摆在首位,依从我愿,很多时候我都会想,要是换一人,可还会这般体贴细心?”
“这都是我的分内事,您不必挂怀。”良卿笑了笑。
他侧过身子,将手覆在那只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手。
良卿下意识缩了缩,他却扯的稳稳的,细细看了会,他拇指轻抚着那手心处。
“我想对你同样好,你别藏。”他语声轻的出奇,“藏久了,会丢的…”
良卿沉默,许是因为幼时无依,她一直习惯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悲欢爱恨尽藏于心,丝毫不漏,就算余生相付,她还是不愿将一切都摊在白笙面前。
她总是那个,恭顺谦婉的沈良卿。
替良卿将发丝抚整好,他无奈道:“你还有我,何必一个人担着?”叹了口气,“我虽不是什么权倾天下之人,可也能为你遮住些风雨。”
将白笙扶起来,良卿坐在他身边,缓缓道:“我觉得自己很没用,没什么才能,普通到不能再普通,无力抗争命运的安排,却又不甘于顺从,想将过往查清,想为全族雪恨,想…求个明白,却不能希望寄于别人。”
她看了看白笙:“我知道公子怜我,但我不能依着这几分怜惜过活,我总还是,要靠自己的…”抬起受伤的那只手,“如今能靠自己想起哪怕一丝,便是去了这只手也是值得的。”
白笙皱紧眉,扯过那只手拢在自己手中,愠声道:“你要是不好生保全自己,便是记起一切,查清了前因后果,又有什么用?”
“朝闻道,夕可死矣。”良卿笑道:“能做个明白人,一条性命算什么?”
第71章 同榻而眠()
白笙没想到她执念如此深,心惊的同时又不免暗叹。
虽知过往前尘一片空白定会很难捱,可他到底做不到感同身受,也自是理解不了良卿的偏执决绝。
重新躺回榻上,他显的很是沉默,半晌都没再开口。
良卿迟疑看了看他,刚想说什么,却见他将身子向里让了让,轻声道:“睡吧,不早了。”
良卿茫然的“啊?”了声,没待脑子转圜过来,白笙便将她扯倒在了榻上。
寒冬冷夜,小小的软塌上,两张面孔瞬间离的极近,湿热呼吸拂面,两双眼睛猝不及防对视在一起。
良卿还没反应过来,白笙的脸却一下红到了耳根。
他本是有些发恼,才不假思索的做了那样的举动,可此刻,凌乱的心跳节拍却使他僵住了。
“公,公子?”良卿嗫喏唤了声。
事到如今,只好将错就错,他将良卿的头按在自己胸前,稳着声音道:“睡吧。”
动作惶急,语气生硬,可良卿却没反抗,而是顺势将耳朵贴在他胸口处。
声如擂鼓的心跳,丝毫不稳的呼吸,她低笑出声。
白笙的手不自觉收紧了些,淡淡问:“笑什么?”
“公子可知,男女授受不亲。”良卿说着便要起身。
白笙却将手收的更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大抵是和炽楼相处久了,他身上也沾染了些炽楼的脾性。
他无赖道:“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我没听过。”
白笙伤还未好,她不敢用力挣脱,只好道:“好了,别恼了,我下次不会了。”
他其实早就不恼了,可还是没放开手,说不出为什么,他只是觉得此刻满是从未有过的心安,手上轻缓了些,他含糊的应了句便自顾自睡了。
良卿怔了片刻,无奈的勾了勾唇角,只好由着他。
一夜无话也无梦,第二日清晨。
白笙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了熟睡着的良卿,呆了呆,昨夜的记忆方归,想到自己的荒唐言行,他只觉无地自容,真是枉读了十几载圣人书!
正在他满心复杂时,却见良卿睫毛颤了颤,将要醒转过来,他忙闭起眼睛,稳了稳呼吸,装作自己还在睡着。
良卿很久没睡这么安稳了,缓缓睁开眼,她的眼神还有些涣散,可等她眼神方凝,便如方才的白笙一般呆住。
白笙并不是个英俊的人,至少比纪长空就要差上一大截,可此刻他闭眸沉睡的样子,却让良卿看的痴住了。
无意识的抚了抚那张脸,良卿失了神,连白笙骤然间的紧绷都没感觉到。
良久,她才压下思绪,苦涩叹息了声。
云泥之别,怎堪妄念?
整理了下压皱的外衣,她出了门,待她走后,白笙才睁开了眼睛。
指尖抚过的地方温度还未褪去,似是还带着其主人化不开的思绪。
白笙眸中满是自问,怜惜同情?还是亲人相依?亦或是…情?他第一次直面自己的心思,暗自拷问自己。
可直到良卿再次走进,他还是没得出那个足够明确的答案。
“公子,该起了,六殿下他们今日要来的。”将铜盆置在榻前,拧了条棉巾后,她才轻声唤了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