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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阴影下,此时正立着一个人。
只是这人被阴影所挡,瞧不清面容。
宋好音却不好奇,也不去看那人长相,一脸淡漠,仿佛已经知道了是谁,走到近前儿,她神色冷厉地瞪着眼眸,语气里满是警告威胁的意味,“主子让我告诉你,该做的去做,不该做的,就别瞎动脑筋了。”
说着宋好音伸手拍了拍阴影里的人的脸颊,发出两声清脆声响,“你倒是善良,舍不得她受苦,可是你要知道,好心肠在这儿地界儿可是没用处的。”
冷哼一声,宋好音甩袖负手,“别再做傻事儿,到时耽误了你全家人的性命,可就晚了。”说罢,宋好音定定地看了阴影中的人一眼,随即转身扬长而去。
而阴影中的人在宋好音走远后,又站在远处待了好一阵儿,才幽幽太息一声,转身离开。
第43章 侍寝()
朱红四脚漆香桌上,架着一只黄花梨镂空雕太平有象图镜台,此时镜台上支起了铜镜,镜中宋其琛正垂首看着眼前的小巧的妆奁。
她翻翻捡捡的从妆奁里,挑出了一只影青瓜形盒,随手递给了身后的香培,“今儿换这个胭脂吧。”
今儿个是六月十三,一大早从寿康宫回来后,宋其琛简单用了几口早膳,便坐到了镜台前梳妆打扮起来。
这日她约了贺除夕,准备一同去见赵昭仪,所以要好生拾掇一下。
拜访上位,妆容自然不宜太重,但也不能太过寡淡,显得不够尊重,所以宋其琛便准备换个胭脂,使妆容瞧起来更妥帖些。
如今离采女册封已经过了七日,这七天里,宋其琛除了每日往昭阳宫请安,寿康宫晨省,便没有怎么出过披香阁,一直在打理阁中事务。
这七日来,宋其琛将披香阁中的几间房,以及三十个女官内侍宫女,都一一做了个了解,现下她不敢说不说一清二楚,但整体上还是有了数的。
轩与阁乃是三等宫室,一般都是由一处小院子,加上正厅、后堂、左右偏厅、带有两间暖房的内室,以及宫人房组成的。
披香阁也是如此,宋其琛这几日里将这座宫室的角角落落全都逛了一圈儿,又和香培玉琢,将披香阁里伺候的余下二十八个宫人,全都认了一遍。
首先是女官轩令孟怀思。
孟怀思原先是尚服局司衣下的一个主令,殿选册封后,才安排来了披香阁,官阶也因此升了一阶,从八品升为了七品。
而内侍官边之撷,则是先帝前便在披香阁任职的轩正侍,伺候过先帝的一位容华。
先帝驾崩后,那位容华因着没有子嗣,便出宫去了三圣庵修行,这几年间,一直是他打理着这里。
之后则是两个七品奉侍与监侍。
奉侍自然是香培及玉琢,监侍则分别唤名为卓淮与卓源。
在大齐,女官的地位是要高于内侍与宫女的。只因为女官年满二十五就可以出宫,且可以自行婚配,并且在婚事上并不为难。
而宫女若是没有恩典,便要在宫中待到年满三十不说,且还没有自行婚配的权利。
至于内侍,地位最为低下,入宫后便再没有出宫的机会。
当然若是有主子给予恩典,那就另当别论了。
内侍虽有内侍官和普通内侍的区别,但除非是到了徐德清那般地位,或者是在主子跟前儿十分得脸的,不然内侍官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儿,谁也不会放在眼里。
再有,便是宫女和内侍是由自己的主子所赐名,且名字不得与嫔妃小主相撞,即使音同字不同也是不可以的。但女官和内侍官用的一般都是自个儿的本名,因此便没有这一说道。
而这也是宋其琛从听到孟怀思的名字开始,心中便存了个疙瘩的缘故,毕竟孟怀思与宓妃孟思桐,两者的名字很是相像。
因此她难免有几分怀疑,不知这个孟怀思被安排到披香阁是有心人有意为之,还是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这边宋其琛正一边想着孟怀思,一边由香培为她上着妆,那边门外便传来了叩门的声音。
宋其琛透过铜镜看到门外的孟怀思,扬声将她唤了进来。
孟怀思随声而入,走到宋其琛身后,嘴角含笑地看着香培为宋其琛梳妆,“香培姑娘好巧的手艺。”
闻言香培羞赧一笑,没有搭话,反而是宋其琛作势一板脸,透过铜镜看着孟怀思道:“怎么,原来不是本嫔天生丽质,倒是我们香培姑娘的手巧了?”
孟怀思知她是在打趣,若是往常她也就随着凑趣两句了,可是今儿个她心里存着事儿,虽说面上不显,但终究没了说笑的心情,因而只道:“嫔主自然天生丽质,不然也不会越众而出,成为如今的襄婉仪了。”
这话入耳,宋其琛便知孟怀思此来是有话要说。
这几日交往下来,她对孟怀思虽说不上多么了解,但起码能看出来,这个孟轩令表面上是个稳妥随和的人,惯爱与人说笑,与下面的人也不端架子。
并且虽然爱说笑,但不该说的,却是一个字都不会透露,总之是个妥帖性子。
因此宋其琛一听孟怀思如此说,便知有异。思索了一瞬后,宋其琛开口问道:“可是有什么事儿?”
宋其琛本可以逐渐试探,但她觉着孟怀思无论是为了什么来了披香阁,在她没有显出异样之前,都可以直言以对。虽然警惕之心也不能失,但毕竟要用她,直来直去得更省事儿不说,说不准她来披香阁真的只是巧合,如此对她,或许还可能收来她的一颗忠心。
孟怀思听到宋其琛如此问道,眸中闪过什么东西,却被低垂的眼帘遮了住,叫人瞧不见。
“边大人方才来说,昨儿个建章宫……还是李贵人……”孟怀思低声说道,难得的没了笑模样。
翻着妆奁的手一顿,宋其琛猛地抬首看向铜镜。
铜镜中孟怀思正垂眸而立,宋其琛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确认她方才所言。随即她收回目光,面上冷厉之色一闪而过,半晌后却有舒尔一笑,继续着手下动作,“如此,倒是要恭喜李贵人了。”
自初七那日云婵侍寝后,初十建章宫召了贺除夕伴驾夜里便留宿了。
前儿个六月十一,周述去了采薇阁,贵人李望知伴膳侍寝。
她们两个先后侍寝倒是不足为奇,毕竟万寿节时,周述对她二人印象还算深些。
可昨日周述竟然又召了李望知……
这就让人不得不警惕起来了。
原先周述对女色一事儿上不大上心,一月里也就六七日会入后宫,但登基三年依旧无嗣,这可急坏了太后,便常劝他亲近妃嫔。
周述是个孝顺的,因而一月里开始能有十二三日入后宫的时候,但却甚少连着两日同召一人。
想着宋其琛抿唇道:“如此也好,这时候李望知与云婵站了出来,倒是会叫我好了过些。”
闻言孟怀思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终却还是没有开口,见宋其琛神思不属,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径自告退而去。
宋其琛虽然如此说,但从册封至今她都未曾见过周述,心中难免有几分急迫,但急迫之中却还有一丝丝庆幸。
因着李望知连续两日侍寝,让她对自己的计划产生了怀疑,宫中美人众多,她凭什么以为自己就能得到周述的欢心,从而帮助宋家复起?
脑子里一片惶惶,直到她梳妆妥当,靠在榻上寻了本书翻看着,却看不到眼里,只是拿着做个样子,想了半晌,却依旧毫无头绪,宋其琛无奈一叹,瞧着天色已近午时,便吩咐人备上了午膳,预备着等用过午膳,与贺除夕一同去拜访赵和铃。
第44章 流言()
包浆光滑细腻的酸枝木卷草纹腿四方桌上,摆着两荤三素五道菜,并着四盘糕点,一盏汤水。
宋其琛坐在桌前,举着银箸,瞧了半晌菜色又将银箸放了下,叹了一声,“收了吧。”
香培侍候在一旁,见她不落筷本就有些急,闻言更是担忧,垂眸看着宋其琛劝道:“小姐您多少吃点吧,一会儿还要去九华殿,不吃东西怎么能行呢?”
“我没有胃口。”宋其琛看着桌上的几道菜,喃喃说着。
她心不静,思绪杂乱惶然,哪里吃得下去东西。
其实她也知道,她太过急躁了些。入宫不过月余时间,册封也才只有七日而已,一切都尚未有定论。
至于这片急躁之下的庆幸……
宋其琛苦笑一声,虽然如今已经册封,但只要未曾侍寝,她心底深处难免会有还能反悔的错觉。
终究还是不甘。
她无言静坐在桌前,香培望了望满桌一动未动的菜品,舀了一勺一品豆腐在碟子里,放到了宋其琛跟前儿,“小姐您最喜欢的一品豆腐,今儿特意奴婢特意去尚食局叫的,您好歹也吃一口。”
面对着香培殷切的目光,宋其琛暗叹一声,没有说话,只是又执起银箸,小口地吃了起来。
香培看她肯吃东西,面上一喜,连忙为她布菜。
宋其琛不想让香培担心,且也知道不吃东西对身子不好,便也就强压下心头杂绪,慢慢吃着香培布好的菜。
正吃着,玉琢却急匆匆的叩门而入,脸上神情带了两分晦暗,走到桌前,对着宋其琛行了一礼,虽然标准,但却还是能看出几分慌张。
宋其琛见状,放下银箸,拿帕子擦了擦嘴角,问道:“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也不怕叫下面人看见了,小心有嘴碎的编排你。”
玉琢脸颊都红了,也不知是急得气得还是羞得,她顾不上满额头的汗,也顾不得宋其琛的打趣,低声说道:“现在哪里还顾得上有没有人编排奴婢,如今被编排的是贺才人!”
闻言宋其琛手下动作一顿,抬头看向玉琢,神色正经了两分,“怎么回事?”
这时候玉琢也喘匀了气儿,闻声回答道:“外头都传开了,说是贺才人初十那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