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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大夫。”九歌忙打断他道:“我没事。”
良神医白了她一眼,继续道:“你让她一个病人去试,万一试没了呢?”
“是是,良大夫教训的是,都怪龙五病急乱投医,顾此失彼,差点害了夏九。”龙五忙不迭地赔礼道歉。
“病急乱投医,一个重华,一个你,都是瞎胡闹。”
重华忍不住开口:“这药可是师傅您给的。”
良神医一愣,转而不屑道:“你三岁娃儿么,给你什么都吃啊。”
“那倒不是。”重华讪讪道。
九歌好奇地看向重华,难得见他还会有这种表情,不由地打量起这个神医来,师傅?难道重华认了他来学医救人的?
“好了。”良大夫收回给九歌搭脉的手:“药效已去,只需好生调理便是,老生这便去开几副调理的方子,龙五,随我取药去。”说完提起药箱便走了出去。
“哎,好唻。”龙五欢快地应了声忙跟上。
屋内一时无语,窗外鸟鸣声声入耳,九歌觉得气氛有些别扭,不由地找话道:
“听你叫良大夫师傅,你是跟着他学医?”
“怎么,对我有兴趣了?”重华有意打趣她。
九歌无奈地叹口气,跟他说句正经话怎么就这么难呢?
“我是拜他为师,但却不是跟他学医的。”重华看向窗外淡淡道:“他原本是我母妃为我向父王求来的老师,精通各类学术,后来我被父王逐来昭国为质,师傅便也借机告老还乡了,然后便来了昭国,深居浅出至今,只是偶尔会来我府上小住段时日。”
“你可打算东山再起?”九歌脱口而出,结果刚说完九歌就后悔了,这个问题未免太过唐突,不由地尴尬道,“我意思是你可想回勤国?”
重华眸光微敛,意味深长地看一眼九歌,却未答话。
九歌越发觉得自己问错话了,眼下他毕竟是勤国的公子,如今身份尴尬,自己还偏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是明摆着往人伤口上撒盐么,于是轻咳一声,转开话题道:
“明日行祭,你可去观看?”
“看情况,心情好便去。”重华答的漫不经心。
九歌一滞,这种事还要看心情?于是继续道:“那你觉得明日被选来做祭品的孩童可会还是那个青松?”
“不清楚。”
九歌愣住,发现他这个人还真难琢磨,不想跟他说话的时候,他舌灿莲花,滔滔不绝,好不容易人有心和他说话了,他却无动于衷,待理不理。
刚好此时龙五回来,瞬间化解了屋内的尴尬。龙五似是很兴奋的样子,一进来便兴高采烈道:
“神医给我配了好些个补药,夏九你也算因祸得福,只是可别吃成个胖子才好。”
九歌无语地看他,这算什么福气。
“胖些好,她身子也略显单薄了些。”重华不痛不痒的接了一句。
“呃,对。”龙五恍然大悟:“重华兄的想法和我一样,如今夏九这一病,愈发显得消瘦了,整个看上去仿佛摇摇欲坠,我见犹怜的。”
“你那是什么修辞?”九歌瞬间打断他:“我可没有龙阳之好。”
龙五奇怪地看向九歌:“什么叫龙阳之好?”
九歌语塞,忘了这个世界似乎并无龙阳之说。
重华也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九歌,不知道她哪里来那么多新鲜词的,如同先前那个美人故事一般,实在是让人好奇。
“你倒是说呀。”龙五催她道。
“我累了,要休息。”九歌丢下一句翻了个身便不再说话,心里祈祷他们快些离开。
龙五见九歌不理自己,又不好埋怨,只得嘀咕道:“哪有话说一半的,真会折磨人。”
重华笑道:“夏九大病初愈,让她歇着吧,你随我下棋去。”
“这个主意好。”龙五瞬间又蹦跳起来,“都好久没和重华兄一决高下了,走走走,摆盘去。”
九歌暗自叹气,这龙五的心智跟个孩童差不多,也不知道当初在军营是怎么混的,居然还能唬住人,难道就因为他那个百夫长舅舅。
良大夫的方子果然有奇效,入夜十分,九歌便已经能下床了。照目前这种趋势,明日里惩恶应该不成问题。
第三十三章 行祭开始()
第二日,九歌与龙五一早便赶去了苍水河畔,一路不断有人奔走,九歌到的时候,祭坛已经摆开,人山人海,场面甚为壮观。
龙五领着九歌径直往里挤,有人不满被碰着,刚要发作,却见龙五一身锦衣,雍容华贵的模样也不知是什么来头,不免缩了缩头,暗自隐忍下心中的怒气,稍稍偏开身子。
九歌只在书中听说过古代祭祀,真正身临其中时却发现并无书中所言的宏伟气派,只是一座露天砌就的高台,高台四周按八方位各立有一巫女手持大旗面向外站好,神道两侧由四名陪祭巫女手捧祭品站成一排,巫祝身居坛中,背向观众而立,黑色长袍迎风飘飞,营造出一股淡淡的仙气。
九歌面露不屑,目光转向四周,却见此刻百姓的表情纷繁复杂,甚为矛盾,有的面露担忧,惶惑不安,有的却眉飞色舞,跃跃欲试,但不管是哪种,都在极力压制,不出一言,显得场面异常诡异。
九歌心中暗嘲,所谓祭祀,真正心怀虔诚的又有几个。于是目光落向祭台,祭坛成方形,由深色石块堆积而成。正中的位置供着一方石碑,碑身上精雕细琢,呈现出一人面蛇身,满头红发的形象,倒似水神共工,水神四周为五龙环绕,形态各异,下方波涛汹涌。
龙五此刻用手肘推了推九歌:“你瞧那边。”
九歌顺着龙五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祭台左侧,青石地面由一整块红色绸缎铺就,其上所有物件一应鲜红夺目,似乎并无特别之处。九歌困惑之余,却见其中一处红色似乎动了动,再定睛一瞧,瞬间脸色大变,这才发现红绸的正中居然“端坐”着一孩童,因着穿着打扮皆是红色,被四周的红一渲染,几乎融为一体。
“瞧他的模样,可有些熟悉?”龙五凑近九歌小声道。
九歌见那孩童蒙着面纱,口齿被遮住,并不能看清模样。但龙五的话不免让她心下生疑,难道?九歌突然心下一怔,但见那孩子的眼神,无助,绝望,正如那日的青松,暗含一丝愤恨。
“怎么样?可是青松?瞧他那样,怕是嘴被堵住了。”
九歌心下震惊,姬茕宇救下的人,他们居然还真敢再抢回去,就它们这胆子,若不是背后有人撑腰,便是真把自己当神了。
这边还未想完,那边三磅锣响之后,巫祝便沿着祭台中轴线走向祭台前,后向左转在祭台四分之一处,背向祭台站好,高喊:
“上牲”。
四个方才站在神道两侧的女巫此刻应声手捧祭品一鼓一步来到祭台前站好。
“放”。
女巫放好祭品后转身。
“行”。
女巫一步一鼓前行六步站好。
“转”。
女巫于祭台中心线两侧让开中心线面向祭台站好。
九歌面无表情地看着,倒像是在看一场舞台剧,台上的人儿面无表情,动作一致,宛若牵线木偶。
“神使复位。”巫祝再一声高喝。
只听得五磅锣响后,又两名女巫开始边唱边行在祭台两侧角处,开始舞起。
“主祭行。”
九磅锣响后主祭一步一鼓沿着中轴线来到祭台前站好。
“捻香。”
……
接下来的程序九歌已无心再观,身边的龙五也是一脸心不在焉模样,
“这祭祀还真是繁琐,重华兄果然有先见之明,早知咱俩也晚些过来了。”
九歌没有接话,冷冷的目光落在正在祭台上主持大局的巫祝身上,看上去如此庄重的祭祀程序,内中的阴暗却令人发指,百姓的劳苦所得,鲜活的无辜生命,全都葬送在这所谓的“神旨”之下。
“混沌初开,生有天地。天经日月,地行河江。灌溉中土,孕育炎黄……”
龙五轻拽一下九歌,“祭颂文了。”
九歌皱眉,这才发现周围百姓已然全都跪拜在地,巫祝的目光隐隐朝他们扫来,
“怎么做?”
“入乡随俗,先拜了再说。”
二人于是学着周边百姓的模样,俯身下拜。
“全赖一水。至于吾辈,心意惶惶。幸逢盛世,无限荣光……”巫祝继续念念有词,台下巫女随歌起舞,百姓俯首再拜。
九歌拜的违心,故而动作总是慢半拍,巫祝唱起的时候,她跪,跪的时候,她拜,拜的时候,她又起来了。在众多虔诚跪拜的百姓中间,可谓是鹤立鸡群,十分惹眼。
龙五看得忍俊不禁,凑近九歌压下声音:“你这拜法,是在故意引起对方注意吗?”
九歌本就觉着别扭,听闻龙五此言,顿时心中一亮,他俩今天本就不是来拜神的,既是奉了郡守之命来监察此事,自然不必随大众之流,反要位高一筹才能显出身份,接下来的动作也更能拉拢人心。
九歌正思索着方案,眼下已有两个巫女打扮的人过来,指着九歌便是一通呵责:
“你是何人?为何屡次亵渎神旨?”
九歌抬眼,目光扫过她,却落在了她身后的巫女身上,只一眼,即便隔着面纱,九歌还是立刻认出了她便是当初劫持青松的那名女子,脸上印有鸷鸟图腾的巫女。
龙五一惊,刚要答话,九歌拉住他,冷下脸道:
“在下夏九,特奉大人之命,陪同大司马公子前来监察祭祀,以防有人借机生事,妨碍水神显灵。”
巫女似是一愣,目光怀疑地转向身边的龙五,龙五见状,瞬间一整颜色接话道:
“此番乃微服私访,尔等照常行祭,万勿怠慢了神灵。”说着,暗中亮出郡守官印。
那巫女见印脸色骤变,方才还有些疑虑的眼神瞬间转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