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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元恭敬道,“掌事提携奴婢入住东宫,乃是天大的恩惠,还请掌事收下奴婢。”
俊草见他不肯起身,有些发急,“咱们不是说好了,要互相扶持,你放心,这里有我,没人敢动你,”
“多谢掌事,那奴婢就当你答应了,”钱元满脸肃恭,侍立一旁,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看他这副正经模样,俊草反倒显得有些局促,他艾艾问道,“钱元,有件事我不明白,曹吉祥既然恨你,为何不索性杀了你?”
“他当然想,不过万岁爷知道他是公报私仇,奴婢的恩师李大人也求了情,曹吉祥没法子,只能将奴婢贬去了更鼓房。”
“他怎么没充你去打更?”俊草挑了挑眉。
“是万岁爷发话,吩咐赏个文差,奴婢才当了这平巾牌子。”
“你倒是好命,”俊草不禁笑了出来。
钱元不想他过多探问,转了话题道,“掌事,你才回东宫没几日,奴婢又被小爷亲点,经厂那里恐怕要翻天了。”
俊草渐渐收了笑意,“武昌明以前是你的手下?”
“是,武昌明一直管着经厂,办事还算踏实,”钱元点了点头。
“你听说过经厂的那起盗案么?”
“知道一些,”钱元想了想道,“案犯是前掌司周德如,人赃俱获。”
第36章 夜谈()
“周德如是被冤枉的,武忞才是罪魁祸首,”俊草从屉斗的暗格中取出一卷册子,“这是周掌司临死前派人送来的物证,你看看吧。”
“难道这就是你要奴婢传话的东西?”钱元想起俊草在更鼓房交代的话,‘让万贞儿将东西交上去。’
“没错,正是此物。”
“掌事,周德如为何将如此重要的物证托付给你,难道他知道你和武忞的关系?”钱元接过册子,翻了几页,指着其中一项道,“唐刻宫中仅存一函,他们也敢拿,真是胆大包天!”
“我和周掌司仅一面之缘,”俊草轻轻蹙眉,“具体我也不清楚。”
“这可是扳倒武忞的好东西,掌事为何还留在手里?”钱元正色道,“此物一旦上呈,万岁爷核查属实,武忞必死无疑,不但武昌明难辞其咎,就连曹吉祥也是鞭长莫及。”
俊草犹豫着问道,“若上头问起,为何拖延至今,我该如何作答?”
钱元沉吟片刻,“倒也不难,只说经厂送你一卷闲书消遣,当时并没有细看,最近才发现是盗案物证,不敢隐瞒,所以上呈天听。”
俊草呆呆看着物证,叹了口气,“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掌事若是有了决断,此事不宜拖延,越快越好,”钱元叮嘱道,“还有,呈给小爷之时,言语不能有所偏颇,只说有这么个东西,其余之事一概不知。如此,万一出了状况,也能置身事外。”
“我知道了,”俊草将物证收妥,指了指案上一只嵌宝木匣,“你打开瞧瞧。”
钱元不知何物,上前一看,匣内竟是水沉中的上品…奇楠香。
奇楠虽属水沉,可产量更少。就算不燃也能发出清凉香甜的气息,在熏烧之时,头香、本香和尾香都有明显不同。早在宋时就是“一片万金”,如今这整整一匣,让见惯奇珍的钱元也不禁暗暗吃惊。
“若是喜欢就拿去用吧,”俊草知道钱元除了看书写字,就喜欢这一样,所以特意去库里找来水沉作为谢礼。
“谢掌事赏,那奴婢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钱元也不推辞,笑着收了,行云流水般走了出去,一身普通的曳撒,在他举手投足之间,显出了凌人的华丽。
几日后,经厂和后宫,出现了一些陌生的脸孔,他们虽然人多,行动起来却井然有序。通常只有几个时辰,他们又悄悄撤出各处,一切平静地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群人被称为缇骑,是锦衣卫的官校,专司侦察、缉捕之职,此次正是奉了皇帝旨意,彻查之前的经厂盗案。
据物证所载,嫌犯武忞偷盗之物,累计一百多件,送往内庭各宫。可彻查的结果却是,物证所录收赃之人,均未有所牵涉,也未查及当日亲眼目睹的人证。武忞出入经库的日期时间,也有经厂多人证明纯属子虚乌有,是为构陷无疑。
所幸俊草上呈物证时,早已明言,自己对此毫不知情,所以,皇帝对他并无责处。几条人命的案子,就这么被彻底了结。
当夜,俊草辗转难眠,披了件大氅,脚下不自觉地走到钱元屋里。
“掌事?”钱元的声音微显警觉。
“扰着你了,”俊草轻声说道。
“掌事怎么还没睡,”钱元起身,披上外袍,“可是为了白天之事?”
俊草没有说话,只听得衣袍在地砖上簌簌移动的声响。
“掌事无需思虑太过,”钱元穿了鞋,缓步走近,“能将事情做得如此干净,曹吉祥一定帮了不少忙,查无所获,也属正常。”
“是我犹豫不决才坏了大事,也辜负了周掌司的一番嘱托,”俊草轻叹一声。
明明有除掉对方的证据,却拖到几乎被置于死地才用,钱元觉得其中必有隐情,嘴上却敷衍道,“武忞不过是个小小掌司,要除掉他,以后有的是机会,掌事不用太过忧心。”
“可我总记得他的父亲于我有恩,”夜深寂静,人心最不设防,俊草喃喃低语道出了内心症结所在。
“你认识武忞的父亲?”钱元听他提起,顺势问道。
俊草毫无保留,从柯忞说到武忞,他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武忞三番五次想要害你,这样的人还留着做什么,”钱元的回答果断沉稳,让俊草安心不少,“掌事若非顾念旧情,怎需等到现在,真是便宜他了。”
“钱元,”俊草一直觉得他很是亲善,心里的话,忍不住脱口而出,“自从你来到东宫,每日对我请安问好,一言一行,从无违逆。可我总觉得,那个更鼓房的钱元,更让我觉得亲近。”
“掌事怕是误会了,奴婢说过,入了东宫,奴婢不是与掌事生分,也没有阿谀谄媚,只是该有的礼数不可废。若奴婢有唐突之处,还请掌事宽恕,”钱元悉心解释,温和的嗓音让人无法反驳。
今夜又逢望日,月明如水,房内仍是一片昏暗,俊草看不清他的表情,“我从没把你当成属下,无论是你的学识,还是为人,都远胜于我,我还有很多事要向你请教呢。”
“掌事言重了,”钱元低声道,“奴婢就是一名普通的侍墨,心甘情愿受你驱使。”
不知为何,钱元的话虽然听起来柔顺入耳,可还是让俊草有些失落,也许他永远也找不到像阿生那样的好哥哥,能让自己安心说话,放心去做任何事。他道了声叨扰,缓步走了出去。
整理月余,钱元的书房也堆满了书卷。这日午后,他在房内看书,听到外面有声响,起身探看,发现俊草正大步入内,两人差点撞上,钱元见他神色有异,忙将他请了进来。
“掌事,出了何事?”钱元问道。
俊草眉梢微挑,自己撩袍坐了,“这么显眼?”
钱元笑眯眯道,“许是奴婢眼尖。”
“你不但眼尖,鼻子也灵得很,”俊草一笑,“我在经厂附近遇见一个人。”
“究竟是何人?”钱元替他斟了茶,递在他手中。
“他叫郑吉,是武忞房里的答应。”
第37章 线装()
“他是特意去找你的?”钱元有些意外。
“看样子是,”俊草饮完茶,轻舒了口气,“他说之前因为不小心打翻茶盏,几乎被武忞打死,心有不甘,想替咱们做事。”
“奴婢怎么觉得,这出戏像是武忞刻意为咱们编排好的,”钱元哂笑。
“他知我疑他,一声未吭就脱了中衣。我瞧了那伤,至少有三个月,看得出来,当时罚得很重,”俊草想起那道道旧痕,不禁皱眉。
“他还说了什么?”钱元抬眉问道。
“武忞如今被武昌明完全架空,经厂都是武昌明自己在管。”
“这事外头早就传遍了,”钱元有些不屑。
俊草微笑摇头,“他说武昌明好几年不管事,武忞又只会做些表面功夫,许多事务积弊未除,只是目前看不出来罢了。”
“经厂的差事,最怕的就是奉于万岁爷的经书出问题,”钱元深谙经厂之道,指出了其中的关键。
“看来他没骗我,他也是如此说的。”
钱元抬头问道,“这人可曾说过,为何要冒这个险?”
“他想要武忞的性命,”俊草压低了声音。
钱元听过之后,若有所思。
俊草又道,“他怕被人看见,没说几句就走了,但他和我约定,每逢日曜日的未时,会在那里等我,一刻过后,如果没人,他就会走。”
“日曜日,经厂那里人最少,他倒是心细,”钱云眯眼道。
“钱元,这人能信么?”俊草抬眼看着钱元。
“奴婢觉得没必要先下定论,无论真假,至少最开始,他会给出几个真消息。”
“他看来面黄肌瘦,不似得宠之人,”俊草觉得此人十分可怜,语气中已经有些偏帮于他。
“就算他并无虚言,卖主求荣之人,咱们也要小心提防,”钱元有所察觉,淡淡提醒。
俊草嗯了一声,“钱元,如今司礼监还有你的人么?”
“有是有,”钱元点头道,“可奴婢现在不敢用。”
俊草明白他的意思,“罢了,咱们且看看这小答应会给些什么消息再说。”
七日后,郑吉对俊草说起一事。皇帝口谕,新印经书一律从原先的包背装改用线装。武昌明一时疏忽,竟然忘了吩咐下去,眼看呈书之日迫在眉睫,武昌明只得让经厂工匠连夜重印。谁料忙中出错,一名工匠,不小心摔坏了雕版,惹得武昌明大怒,将在场几人都罚了一通,其中还有一名奉御。
俊草匆匆回宫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