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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1931年,美国悲剧由西尔维亚西德尼编导拍摄成影片。当时在好莱坞任职的苏联著名导演爱森斯坦(1898—1948)也根据美国悲剧改编过电影剧本,可惜未能契合派拉蒙影片公司意愿。但是,爱森斯坦毕竟慧眼识珠,十分欣赏整部“就像哈德逊河那样浩瀚无际像生活本身一样广阔无比”,认为的整个结构形成“无比准确、无比客观的史诗”。
及至1951年,由乔治斯蒂文斯导演、好莱坞巨星蒙哥马利克利夫特与当时年仅19岁的“玉女”伊丽莎白泰勒联袂主演根据美国悲剧改编的影片,片名如日中天'4'(aplathesun),立时在全美国走俏。记得译者访美期间,不论在各大城镇书店里,或者音像出租公司,乃至于社区公共图书馆,常见到如日中天录像带赫然在目地陈列在经典作品书架上,不言而喻,哪怕在信息化高科技空前发达的当今美国,德莱塞的作品在广大受众群体里头依然不乏知音。更有甚者,2000年初公布20世纪好莱坞100部最佳影片名单里头,如日中天榜上有名。我想,一部艺术作品历经将近一个世纪的时间考验,算得上是实至名归的经典之作。当今世界上物欲横流,人心浮躁,有那么多的人对“美国梦”仍然心向神往,趋之若鹜。然而,不管怎么说,只要世界上产生“美国梦”的根源还没有彻底消除以前,看来人们将一如既往从德莱塞的不朽之作中继续受益。
如今德莱塞的作品早已进入了世界文学宝库。德莱塞的重要作品,几乎都译成中文,他的成名作嘉莉妹妹和代表作美国悲剧,建国后已列为我国大学文科必读教材。近年来国内还出版了不少评述研究德莱塞生平与创作的论著,对德莱塞的研究也在不断深入。显而易见,德莱塞的作品不仅是我国作家、艺术家、知识分子和广大读者情有独钟的畅销世界名著,而且也是研究20世纪美国文学及其社会历史画卷不可不读的现代经典著作。
大约20世纪80年代末,著名资深翻译家兼学者型编辑出版家包文棣(辛未艾)先生好几回跟我念叨过原有旧译本很不理想,等等。他多次诚邀我,而且还特地转嘱他的儿子(承柯)请我重译美国悲剧。当时,我已译过好几部美国文学长篇名著,而且研读过美国文学史,稔知:在美国家中,德莱塞是头一个戳破了“美国梦”这个天大谎言;他的这部鸿篇巨制乃是描写“美国梦”中的佼佼者,非同寻常,确有难度,但被老友包公高瞻远瞩、热心介绍外国文学名著这种执着精神所感动,我只好承乏,勉为其难地接受下来。开译之后,个中甘苦,难以尽言,反正三易寒暑,不负所望地始告译竣。是时,上海译文出版社为推出拙译美国悲剧事前还印行过彩色书讯广告,并于1994年、1995年两次印造8万册,不消说,受到专家、读者青睐。
走笔至此,猛地记得60多年前“一边倒”的日子里,美国文学是“禁区”,动不动就“触雷”。美国现代在国内是一片空白。但是新文艺出版社(即上海译文出版社前身)蒯斯矄、包文棣、吴岩诸先贤,却有真知灼见,敢于填补空白,远在上个世纪50年代率先组稿译介德莱塞作品,使广大读者、专家得以管窥蠡测,开始接触、了解、研究以德莱塞、福克纳、海明威为代表的一系列丰富多彩、风格殊异的美国现代家的优秀作品,可谓功不可没。如今,上海译文出版社为了接续文化传承,弘扬美国现代之父与美国现代家三巨头之一德莱塞的不朽业绩,特向新世纪我国广大读者重点推荐他的经典名著美国悲剧,委实很有眼光。就在此次重印之前,我又一次阅读了美国悲剧,不由得加深了以下几点印象:
德莱塞坦承平生心慕手追巴尔扎克现实主义创作传统,乃至于被誉称美国的“巴尔扎克”,此话固然不假,但我始终认为,德莱塞并没有守残抱缺,拒绝创新,至少在美国悲剧中似乎有一点“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味道。比方说,德莱塞在美国悲剧中采用换位思考的方式,通过人物的角度,扩大了视野,对事态、环境、政治、经济、社会、生活方方面面表达看法,而作者早先常在中说教、发议论的迹象,没想到已经一扫而光,显然,对他巴尔扎克式现实主义创作手法来说,是一种长足进步。其次,作者在刻画人物内心活动,特别是深挖人物潜意识中各种无定形的欲念方面,显得非常给力,不温不火,恰到好处,要知道那时节远在西方现代派意识流还没有形成思潮以前,更是弥足珍贵。余外,在叙事过程中,德莱塞还善于通过对比、悬念、伏笔铺垫、侧面陪衬、前后呼应、烘托气氛等等手法,务使细节积累与结构浑然一体,情节紧张而又跌宕起伏,环环相扣,而且故事高潮迭起,一浪高过一浪,始终令人入胜似的牢牢地吸引住读者,使之欲罢不能,非得一口气看完不可。至此,读者方才舒了一口气,感悟到德莱塞这部的旨趣就在于:美国悲剧岂止克莱德的个人悲剧,原来是“美国梦”的悲剧,亦即地地道道的美国悲剧。尽管美国打从立国以来,至少从富兰克林时代起,一向自诩为“自由、民主”的国家,扬言人人机会均等,个个可以发财,只要勤劳、有能耐就成——没承望由此衍生而来的“美国梦”,却使许许多多美国人,尤其青年人受骗上当。其实,“美国梦”,说穿了,只是一种谎言,一种假象、一种梦幻。圆了“美国梦”的概率毕竟微乎其微,到头来十之八九都落到克莱德的下场,可谓殷鉴不远。惜乎“美国梦”的流毒至今依然十分深广。在高科技全球化的今天,不论穷国也好,富国也好,到处都有形形色色、类似“美国梦”的幻象,确实非常诱人困惑。人们可要警惕,不妨读一读美国悲剧,备不住立时头脑清醒,终身受益。也许这就是——美国悲剧的不朽魅力!
潘庆舲
译竣于1994年春沪西茅丹庐
补叙于2012年秋圣约翰名邸
注释:
'1'题名源自美国评论家、哈佛大学教授fo马蒂逊对本书的评语。
'2'圣经中一人物,为亚伯拉罕与夏甲之子。夏甲为亚伯拉罕之妻撒拉的使女,后来夏甲与以实玛利被撒拉逐走,住在旷野里。见旧约创世记第16章第1至6节,第15至16节,第21章第9至14节。
'3'见潘庆舲译珍妮姑娘,世界文学名著文库,人民文学出版社,第230页。
'4'此影片誉称“玉女”伊丽莎白泰勒的成名作、启蒙作,中译片名在我国台湾、香港地区有时译成郎心似铁。
第3章()
第一卷
暝色四合的一个夏日夜晚。
一个拥有大约四十万居民的美国城市的商业中心区,崇楼高墙,森然耸起——像这样的崇楼高墙,说不定到将来仅仅足资谈助罢了。
这时相当冷清的大街上,正有一小拨六个人。一个是五十上下、身材矮胖的男子,浓密的头发从他那顶圆形黑呢帽底下旁逸出来。此人长得其貌不扬,随身带着一台沿街传教与卖唱的人常用的手提小风琴。跟他在一起,有一个女人,约莫比他小五岁,个子比他高,体形不如他粗壮,但身子骨结实,精力挺充沛。她的脸容和服饰都很平常,可也不算太丑。她一手搀了一个七岁的男孩,一手拿着一本圣经和好几本赞美诗。跟这三人在一起,但各自走在后边的,是一个十五岁的女孩、一个十二岁的男孩和另一个九岁的女孩——他们个个很听话,但是一点儿都不带劲,只不过尾随着罢了。
天气很热,但是弥散着一丝儿恬适的倦意。
他们正走在跟另一条峡谷似的街道相交成直角的那条大街上,那儿行人如织,车辆似梭,还有各路电车丁丁当当地响着铃,在摩肩接踵的行人和车辆的急流中向前驰去。不过,这小拨人对此仿佛毫不在意,一心只想从身边擦过的那些争先恐后的车辆和行人中间挨挤过去。
他们走到了同下一条大街交叉的路口——其实只是两排高大建筑物中间的一条过道——这时已是(里臭外门)然无人了。那个男人一放下风琴,女人马上把它打开,支起乐谱架,摆上了一本薄薄的大开本赞美诗。随后,她把那本圣经递给那个男人,往后一挪,同他站成一排。十二岁的男孩就把一只小小的轻便折凳放在风琴跟前。那个男人——正是孩子他们的父亲——睁大眼睛,似乎满有信心地往四下里扫了一眼,也不管有没有听众,就开腔说:
“我们先唱一首赞美诗。凡是愿意颂扬上帝的,就不妨跟我们一块唱。赫思德,劳驾你来弹琴,好吗?”
年龄最大的女孩,身材相当苗条,但是尚未完全发育,她一直尽量装出漠不关心、泰然自若的样子来。不过一听到这话,她就坐到了轻便折凳上,一面在翻赞美诗,一面弹起琴来。这时她母亲说:
“我看今晚最好就唱第二十七首:——耶稣之爱抚何等甘美。”
这时,各种不同身份、不同职业、正往家走的行人,发现这小拨人这么仓促登场了,有的只是迟疑地乜了他们一眼,有的干脆驻足观看他们究竟在耍什么把戏。那个男人一看这种犹豫不定的态度,显然以为这下子已把行人们的注意力吸引住了(尽管还有点儿举棋不定),于是就抓紧机会,对他们开讲了,好像他们是特地上这儿来听讲的。
“得了,我们大家就一块唱第二十七首:——耶稣之爱抚何等甘美。”
那个小姑娘一听这话,就在风琴上开始弹这个乐曲,奏出了一个虽然准确,但很微弱的曲调;同时,跟着她相当激越的女高音一块唱的,还有她母亲的女高音和她父亲相当可疑的男中音。其他几个孩子,则从风琴上一小叠书里拿来赞美诗,有气无力地跟着一块哼唱。他们唱诗的时候,在街头那些难以形容、冷眼围看的人们,两眼凝望着——如此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