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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槿一震,不由便四处张望起来,只见树影班驳,阴森一片,并不见半点人影,不由疑惑道:“哪有人……”
莫轻羽微微一笑,并不答他,耳朵却是轻轻动了动,片刻後,确定方向,忽然一把揽起齐槿,下一刻,却是手臂一送,将他在空中远远抛了出去。齐槿不防,不由便是一声低呼。
耳边风声呼啸,身子飞在半空,齐槿脑中一时一片空白,正以为这下还不知要摔得怎样厉害,却不料下一刻,一只手忽然伸出,将他稳稳地接进了一个温热的怀中。闻著那熟悉的气息,齐槿心下蓦地一松。
不料尚未落地,身子却又是飞了起来,却是那人揽著他猛地一个腾空,同时还伸手紧紧地捂住了他的口鼻。下一刻,只闻一声炸响,面前顿起一阵浓烟,却是莫轻羽趁机又放了一颗迷弹。
急纵至安全之处,燕沈昊将齐槿放下,望向那浓烟蓬然处冷冷一笑,下一刻,却是自已然跟上来的一名高手侍卫中接过弓箭,拉开雕弓,连搭三箭,凝神细闻,箭尖终於瞄准一个方向,然後抬手,激射而出!
黑暗中,只听一声闷哼响起,然後便是一声人体倒地的钝重之声。
齐槿心头猛然一顿,面色霎时一片惨白。
燕沈昊看了他一眼,然後却是向身旁的侍卫做了个手势,那侍卫会意,立即领命而去。片刻後,已是带著一个人回来,只见他手中人肩背各插了一只箭,正是莫轻羽。
齐槿一惊,便要举步上前,不料一只手臂突然横在了他的身前。齐槿脚步一顿,转过头去,便见燕沈昊面无表情道:“不准过去!”
齐槿咬著唇,欲推开那手臂往前走,却不料无论他怎样使力,那手臂依旧横在他面前纹丝不动,死死拦著他。齐槿转过头去直视燕沈昊,燕沈昊却并不看他,只静静对那侍卫吩咐道:“把他带回去,关入地牢!”
齐槿蓦地睁大眼睛:“他……轻羽他没死?”
燕沈昊这才转过眼来看著他,表情和声音都很平静,不带一丝温度:“我在箭上加了迷药,他不过是暂时昏迷,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齐槿看著那侍卫带著莫轻羽倏地消失在黑暗中,又想起燕沈昊的那句“关入地牢”,心中一颤,转过眼来看著燕沈昊,低声问道:“你……要怎样处置他?”
燕沈昊的声音在黑暗中平静得听不出起伏:“怎麽,舍不得他死?”
听他语中冷漠疏离的语气,齐槿轻轻蹙了眉,却仍是道:“昊,你要杀他麽?”
燕沈昊轻轻哼了一声,并不回答。
齐槿心下一凉,不由急道:“昊,你不能……轻羽他毕竟……他曾经救过我,也救过你的……”
话未完,却觉手腕上忽地一疼,却是燕沈昊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死死捏紧,只听他终於压抑不住地怒道:“救?他是东苍的探子,这一切不过都是他为了搏得我的信任的把戏!我那般待他,他却将我们的路线泄露出去,策划了一场刺杀,将你伤成那样,你竟然还要为他说话?!”
“可是……”
“可是你终究放不下他是不是?”黑暗中燕沈昊的声音低缓而阴沈,“明知他是我要追捕的人,你却仍是救了他,甚至将他藏到你的被子里,如果我不追来,你是不是还要跟他一起走?”
齐槿在黑暗中不能置信地睁大眼睛,脸色一时白得透明,嘴唇轻轻张了张,却终究未发出半点声音。
黑暗中,燕沈昊的如刀之语仍是狠利地逼过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天晚上我回来之前,你都和他在一切,任他抱,任他吻,下一步,是不是还要任他把你带上床……”
“啪!”
黑暗中一声脆响,在这静寂的山林中十分清晰。
齐槿的手仍僵在半空,手掌上是火辣辣的痛,一点一点,直蔓延到心里去。
身子轻轻颤抖著,便似经不住这夜的寒意,心上却似破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呼灌进去,入骨地凉,而那汩汩流出的,却是鲜红的血。
燕沈昊目光沈沈地看著对面的人,眼神十分阴鸷,最终却是冷笑了一声:“第一次见你打人,却终究还是为了他?”
齐槿又是一抖,死死咬著唇,轻轻垂下眼帘,沈默片刻,静静道:“放开我。”
燕沈昊目中阴霾密布,手上却是更加用力,觉出齐槿无声的挣扎,当下一扬手,却是不著痕迹地点了齐槿的穴道。
看著软软倒在自己怀中的人,燕沈昊冷冷道:“我说过了,你是我的,你这一辈子也别想逃开!”
回到王府之後,燕沈昊便將齊槿“囚”在了傲雪閣中,說是“囚”,倒也並未真正將他關起來,不過是讓人守著他,不讓他出去。
而他這一番動作卻顯然是多此一舉了。齊槿回來後,便一直是安安靜靜,莫說出去,便是話也不多說一句,甚至也並不看燕沈昊一眼。見他如此,燕沈昊心頭自是極為惱怒,卻並未發作出來,只吩咐了下人好好守著王妃,不得讓他踏出傲雪閣半步。
齊槿乖順地呆在傲雪閣中,不哭也不笑,面容極其平靜,臉色卻是蒼白得可怕。拾月搖雲亦知了王府中那簦Я舜蟀胍沟尿}動,雖不甚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但見齊槿回來便是這般,心下自是擔心起來,雖然燕沈昊吩咐讓她們好好照顧齊槿,但見燕沈昊對齊槿的冷漠臉色,心下亦知一定是出了什麼大事。
見燕沈昊離去,又見齊槿蒼白臉色,拾月和搖雲便過來安慰道:“公子,你不要這樣,王爺他……”因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樣,有心安慰,卻不知道到底該怎麼個安慰法。
齊槿抬頭看著她們,眼中忽然光芒一閃。起了身來,走到門前,左右看了看,見守著他的侍衛都在不遠處,並未守在門邊,暗暗點頭,將門嚴實地掩了上,這才走回來。然後卻是來到床前,在床上翻找了一陣,終於在床的隔縫間找到了兩張平展鋪開去的紙,當下小心疊好,想了想,又用絲絹將它們仔細包裹起來,這才走到拾月搖雲身前,低聲道:“你們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拾月搖雲見了他一番動作,不由都是疑惑,此刻聽他說要自己幫忙,更有詫異,兩人對視一眼,道:“公子說哪裏話來?公子有事,直接吩咐便是,奴婢自當盡力。”
齊槿點點頭,微微苦笑道:“現在這王府,我也只能信任你們兩個了。”將手中絲絹包裹的枺鬟f過去,道:“此物對我極為重要,我現在又出不得王府去,拜托二位將它送到天香樓,務必將它交到天香樓掌櫃的手中。”
拾月和搖雲對視一眼。拾月道:“公子放心,奴婢一定將它送到。”
齊槿微微松了一口氣,想了想,又道:“你們一定要小心,只找不惹人注意的時候送過去,一定不要讓王爺發現,切記。”
搖雲笑道:“公子就放心罷,我們不會讓王爺發現的,便是被王爺發現了,我們便是拼了命也一定會保住它!”
齊槿一怔,隨即眼浮感激:“那就多謝你們了。”
拾月道:“公子每次都這麼客氣,害得我和搖雲都不知該怎麼好了。王爺將我們送給公子就是來伺候公子的,現下您就是我們的主子,主子的吩咐我們自然要好好完成的。”
齊槿心下感動,卻是搖了搖頭道:“不,我不是你們的主子,你們也不是奴婢,在我心裏,一直都把你們當姐姐看的……”
搖雲笑道:“那敢情好,我們竟得了個這般好的弟弟,既是弟弟,這下更是要盡心了。公子您放心,枺魑覀円欢〞䴙槟偷降摹!薄
陰暗潮濕的地牢裏,火光搖搖,卻並未將這陰冷的空間照亮,反似將一切都映得模糊起來。
肩上和背上的箭傷處一陣一陣地抽疼著,胸前的新傷處也是火燒火燎一般,但莫輕羽看向面前男人的時候,仍是微笑著,雖然身上早已是血跡斑斑,笑容卻仍是清雅出塵,那笑容便讓人覺得,這人並不是被鐐銬鎖在架上的囚犯,而還是昔日那個翩翩的公子。
燕沈昊冷冷道:“你還是不說?”
莫輕羽輕喘著笑道:“王爺要我說什麼呢?輕羽真的不知道。”
燕沈昊緩緩走到他面前,忽然伸出手去,一把捏住他的下頜,冷冷道:“說!你背後的主使是誰?”
莫輕羽微笑道:“怎麼,王爺現在終於不問枺鞯南侣洌謸Q了一個新問睿俊薄
燕沈昊目光鋒利如刀:“莫輕羽,如果你不想親眼看著自己支離破碎,你就最好說出來!”
“支離破碎麼?”莫輕羽輕輕笑了一笑,目光悠悠瞥過去,“只怕我若真的說出來,支離破碎的,便是王爺了呢。”
燕沈昊面色一变,森然瞥过去:“你什麽意思?”
莫轻羽低眉一笑:“轻羽什麽意思也没有。”
燕沈昊冷笑一声:“看来,你是真的不说咯?”
莫轻羽只是微笑。
燕沈昊声音冰冷:“好,本王就陪著你,看你能挺到几时!”略一侧头,沈声道:“用刑!”
昏黄的火光摇曳不定,闪动一片片班驳的阴影,阴冷潮湿的角落里,有虫子低低鸣叫,和著那一声声皮肉绽裂焦烫之声,和沈重镣铐偶尔被挣动而响的轻微之声,除此之外,一切皆静。
看著那已然昏过去却始终未出声半点的人,燕沈昊眼中阴晴不定,沈默了好一阵,方沈声道:“把他泼醒!”
一桶辣椒水泼下去,莫轻羽悠悠醒转,虽已是满身伤痕,狼狈不堪,但唇角那点笑,依然鲜明。
燕沈昊目色幽深,缓缓道:“没想到你倒是对你的主子忠心成这般。”
莫轻羽微笑著,任唇角的鲜血顺流而下。
燕沈昊鹰般目光直直盯著他,忽然微微扬起唇角,然後却是侧头对身旁的侍卫低声吩咐了句什麽。那侍卫低声应了声“是”,快步走了出去。
莫轻羽笑而不语,眼中却闪过一丝诧异。
燕沈昊却也不再命人动刑,只唇角噙笑,静静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