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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释墨推门进来,道:“陛下,殿外有人求见。”
赵策眼皮都没抬,冷冷道:“不见。今日谁来都不见,若是有事,明日再议。”
释墨觑了觑他的神色,有些为难道:“可她声称自己是这几日伺候素华郡主的婢子,郡主今日受了冤屈,冒死也要求见陛下。正在外面闹得凶呢,侍卫都拦不住她。”
赵策倏地睁开眼,略略想了想,沉声道:“让她进来罢。”
“诺。”释墨退了下去,不多时,便领了个哭做泪人儿的婢子领热进来。
“奴婢粉团儿见过陛下。”粉团儿进殿,先地给赵策行了个礼。
赵策见她抽抽噎噎地模样,出声道:“起来吧。”
“诺。”
待粉团儿起身,赵策看着她,问道:“你说郡主今日受了冤屈,所以才要过来见朕,可有此事?”
粉团儿一听,忙道:“确有此事。今日在翊坤宫,陛下来之前,是那李家女郎推了郡主一把,郡主才撞上了那花几,奴婢在门外瞧得清清楚楚。”
赵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猛地站起身道:“你说的是李姣?”
粉团儿点点头,伸手抹抹眼泪,道:“那李家女郎来得晚了,向太后行礼时,太后一直没有叫起,郡主还帮她求情。后来,太后让她起来,郡主见她要跌倒,便扶了她一把。可哪里知道,那个李家女郎不知怎么了,居然推了郡主一把。后来陛下就来了……郡主心中不好受,才会冲撞了陛下,还望陛下不要怪责郡主。”
赵策的身子微微颤了颤,喃喃道:“她这样,那要朕如何?”
她刚才走时,同萧太后说的什么?
勿要为阿嫣辩驳,亦无需辩驳。
萧嫣,难道在我面前,连句辩解都吝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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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嫣步行回的萧府,可她年纪小,身量和气力都在她的估计中大大打了折扣,等到了回了清和园,整个人已经累得不行了。
她刚稍作洗漱,又吃了些东西,刚躺下歇息不久,赵氏接到她回府的消息,就过来清和园瞧她了。
见着自己多日不见的女儿躺在床上,似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无,赵氏只差拿着绢帕抹眼泪,“宝宝,你和为娘说说,你这是怎么了啊?你怎么就自个儿回来了?”
萧嫣这时候根本没心思谈这个,便道:“阿娘,此事以后再说吧,我累了。”
赵氏见她满脸倦色,又是心疼又是难受,温柔地摸摸自己女儿的脸道:“好好,那你好好休息。阿娘在这里陪陪你。”
萧嫣点点头,道:“阿娘,我想听你给我唱一支歌罢。”
赵氏慈爱地一笑,“那宝宝想听什么?”
“乐府里有一曲,姑母也极为喜欢,便是那曲《有所思》,阿娘,你就给我唱那个,可好?”
赵氏微微一愣,讶然道:“你怎想起它来了?”
萧嫣笑了笑,“我只是突然想来罢了。”
“你小时候也喜欢缠着我唱曲子给你听。”赵氏面露缅怀之色,徐徐拍着萧嫣的肩膀,看她缓缓闭上眼,便低低吟唱起来。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
何用问遗君,双珠玳瑁簪。
用玉绍缭之。
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
摧烧之,当风扬其灰!
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
……
赵氏的歌声细软温柔,萧嫣没一会便沉沉睡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中赵策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追赶着她,她拼了命往前跑,可就是甩不掉赵策。就在赵策快要追上她的那一刻,她的心猛地揪紧,立刻从梦中惊醒过来。
眼前,赵策一张脸就在她面前放大,他似乎正要伸手来摸她。
萧嫣吓了一跳,想他怎么可能在自己房中,又怀疑自己还似梦中,复又闭上了眼。
赵策见萧嫣这个反应,便收了手,直起身道:“朕知道你醒了。”
他刚才进来,发现萧嫣似乎是在做什么噩梦,便想伸手推醒她,没想到还没等他动手,她自己倒是醒了。
萧嫣听见赵策的声音,这下真的确定他确确实实在她房中了。
她睁开眼,看着赵策道,语气不善道:“你来做什么?”
赵策却对她的态度不以为意,从身后变戏法似得摸出一样东西来,却是一支十二旒赤金簪子,簪头的凤凰振翅欲飞。
萧嫣冷冷的看着他,无声笑道:“陛下这是何意?”
她不再喊他皇帝哥哥,言语间的疏离显而易见。
赵策心里又难受又愧疚,五味杂陈。他两辈子加起来,有生以来,第一次给人赔罪,也是第一次哄女孩子。前世,就算是李姣他也不曾哄过的。
一路上,他打了不少腹稿,等见着她要说什么样的好话,又听了释墨的意思,还特意给她准备了这只簪子。可是当萧嫣真的就在眼前,他却突然有些近乡情怯,那些早已经想好的腹稿连零星的一个字都想不起来。
他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子道:“阿嫣,朕……朕来与你赔罪。”
“是吗?”萧嫣乜了他一眼,懒懒的坐起身来,笑道:“陛下可莫要忘了,臣女说过,有生之年,你我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她的目光看向赵策手中的那支簪子,又是一笑,叹道:“不知陛下可读过乐府里的《有所思》?若是这簪子在阿嫣手中,我定要拉杂摧烧之,当风扬其灰!”
赵策听她说的如此决然,心中没了主意,只得道:“阿嫣,莫要与朕说这些置气的话。你自己且想想,若是真的厌恶你,朕如何会三番两次救你?朕心中实则将你看做妹子,如同阿蘅一般,日后你在宫中,要如何就如何,朕都允你。”
“妹子?”萧嫣奇怪的看着他,“你说你把我看做妹子?日后在宫中,果真我要如何就如何?”
赵策点点头,诚然道:“千真万确。”他怕她不信,又继续说:“若是你不信,朕可以拟旨昭告天下,收你做义妹。”
他不想萧嫣成为权利牺牲品,他收她做了义妹,这样既可以安抚萧家,又可以避免她进宫为妃,这件事他思虑许久,早便做了打算。日后她以公主之仪下嫁,亦是再好不过。
萧嫣听他这么说,心道赵策若是将她收做义妹,昭告天下,这一世,他俩便不可能再有任何男女之间的牵扯,届时各自嫁娶,都再不相干。更何况,这样一来,若是日后再遇赵胤,他们之间也只会有兄妹之谊,他照旧做他的逍遥王爷。
不过赵策此番前来,除了像她赔罪,恐怕更是为了不想在羽翼未丰的时候将萧家给得罪了。
萧嫣心中有了计较,嘴上却仍旧道:“在翊坤宫,我是当着众人的面,如何说的,陛下也听见了。若是我回去,岂不是被人笑话。”
赵策见她言语之间已有松动,立刻道:“你既成朕的妹子,谁还敢嚼舌根子。你入宫,不再是侍读,而是朕的皇妹,是大睿的公主,在宫中行走,见见自己皇兄,又有何不妥。朕日后一定将你视作亲妹一般。”
萧嫣看着他,淡淡道:“好,阿嫣这次就原谅你,只要陛下日后不要食言而肥才好。”
赵策心中总算松了口气,可听见她这么喊他陛下还是感觉不舒服,将簪子递给她,道:“以后你随阿蘅一样,喊我一声皇兄就好。”
萧嫣将簪子接过来,给他行了个揖礼,道:“那阿嫣在这里,谢过皇兄了。”
赵策见她如此,心中稍稍宽慰,却又想起她之前不为自己辩驳半句之事,便忍不住道:“阿嫣,今日翊坤宫之事,你为何不辩驳?”
萧嫣微微一笑,“你知道了?是谁告诉你的?”
赵策道:“你那个婢子,朕看她对你倒是忠心,你在宫中也让她来伺候罢。”
萧嫣点了点头,道:“你那时不分青红皂白那般待我,我如何受得下,便忍不住顶嘴了。再者,若是我当时说了,岂不是做了恶人?她到底是你钦点入宫的,我还怕她是你心尖上的人。”
“心尖上的人?”赵策冷冷一笑,语气危险起来:“若她动了你,朕不会亦不会放过她。”
第20章 见君子(修)()
萧嫣是先帝亲自册封的郡主,素华二字也是先帝亲自取的,如今赵策想要封她做公主,也不过是在郡主的尊荣上再进一阶。
赵策从萧府回宫后的第二日,册封的旨意便下来了。
只是这还只是作为一道圣谕,事先告知萧家罢了。真正的册封礼,还要等太常寺占卜问卦之后,择下一个黄道吉日,祭告太庙,授过金册的。
萧嫣既然已要进封为公主,皇帝又特意下旨将未央宫的含章殿赐给她做寝殿,所受礼遇皆可比恭阳公主赵蘅,她本该早日承了圣谕,入主含章殿。可她却在家中有待了两日,似是没有半点要入宫的意思。
三月初二这日一早,萧嫣在床上睡得正酣,迷迷瞪瞪之中突然感觉有人在耳边喊她,她不想理会,本想翻个身继续睡觉,身上的被褥却被人一把掀了起来。
她痛苦地哼哼几声,勉强睁开眼,只见自己的父亲就站在床前,手里还抓着她被褥的一角。
“阿爹?”萧嫣喊了一声,困意散了些,坐起身不明所以道:“您掀我被子作甚?”
萧父看着她道:“你起来,随我一同入宫。”
萧嫣心中虽然不愿,可她对自己这个父亲向来有些畏惧,只得噘着嘴爬下床来。
萧父见她如此,又吩咐知秋几个婢子伺候她,这才去了园外等她。
萧嫣此次入宫,想着可能要在宫中留宿些时日,便也将自己的几个婢子都带进了宫。
萧父要上早朝,在未央宫前殿就与她分开了,让她自行前往含章殿。
含章殿毗邻恭阳公主所居的曲台殿,多年来一直闲置,如今有了新主